第8章 鬼鬼祟祟
一斜一斜的烟雾从房间里飘了出来，苏青衿眼睛盯着那鬼鬼祟祟的烟雾，心里倍感不妙。
一看就不像好事。
她咽了下口水，一面后退，一面轻声：“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呃。”
没待她退个几步，却见那些丫鬟脸色一变，一人攥住她的肩膀，猛地把她往门里一推，苏青衿整个人狠狠踉跄了一下，一回神，已然站在房门里了。
“嘭！”
身后房门一关，苏青衿蓦然转身，惊呼：“你们做什么！”
她回头拼命敲了几下房门，这门却给人从外死死关上了。“哐当哐当”砸了半天的门，任她怎么大喊，房门都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个事？是嫌带着自己太麻烦，直接把自己关在这里了？
苏青衿从惊慌失措中缓和下来，她忿忿转身，朝四处打量，这里是个大房间，看着是住人的，里头隔着几重门帘，正有寥寥烟雾从里头流窜出来。
她回头看一眼死死关紧的房门，索性也出不去了，只好迈开脚步，往房间深处走去。
穿过两三道门帘，她才瞥见个人影，人影旁是一盏火炉，一个丫鬟打扮的就在炉前烧着黄符纸，一股扑鼻的怪味，离远了都能闻到，不知道炉前人是怎么忍受住的。
苏青衿离了好几步，试探性地一唤：“喂？”
她那一声唤得很响亮，丫鬟却跟没听见似的，只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苏青衿愣了一下，忽然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她不禁靠近几步，把目光穿过那一缕一缕臭烘烘的幽烟，在炉前人的脸上停住了。
那人是清炯炯的眸子，从眉头往下一溜直挺的鼻梁，只是骨头撑到鼻翼仿佛有些力不支，往下扑了，于是塌了点无伤大雅的鼻，却是种带着标志性的瑕疵美。
有一张微微凹进去的嘴，紧闭着，两片略宽的鼻翼在唇上微微翕动，从那里，她可以吞进去一嘴毛茸茸的臭烟，然而神情很是耐烦。
黄符纸一旦化烟，又被她快当地添上一张。
苏青衿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的五官，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
就是这个人！
同一个考场里，这张脸的主人曾在考试前问她借过涂卡笔芯！
苏青衿瞪着眼睛，贴到她面前，却看她还是没有反应，索性仔细地往她查看起来。
那人垂着眸，只盯紧炉内那一瞬的厮杀，无声无色地站着，几乎有些痴相了，有时咳嗽一两声，亦舍不得眨一两次眼，仿佛一心一意在那只香炉上，别的一切和她全无关系。
苏青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脸红红的，忍下心中那种激动的情绪，往她靠近几步：“你好啊？”
丫鬟终于有了反应，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却还是拉着，没有一点回应的迹象。
苏青衿欲要再开口，突然听到一阵床板摇晃的声响——“噶扎嘎扎！”惨烈嘶喊了一通。
苏青衿好奇地看了过去，身旁那丫鬟倏而浑身一震，转身迈步，“噼里啪啦”地穿过几道门帘，随后一阵门开门关的声音，只留下她一个人傻傻呆站在火炉旁。
苏青衿大为郁闷，身后又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咳嗽声，她浑身一激灵。
犹豫着回头，穿过幽烟，更往里走，步到最后一扇珠门帘前。只见不近不远的角落，停了一张大床，床纱正紧紧闭合，依稀是有个人影在里头。
她觑眼，仔细观望了会，奈何从那乌七八糟的布罩上，她并不能看清什么。
苏青衿遂把珠帘扶到一旁，努力不发出噪音，刚抬脚走了几步，一个低低的“滚”字便从软纱里横冲直撞出来，硬拐拐的，直打在她的脚面上。
她像是一下子给钉在原地了。
那一声“滚”是残颓的，很是吃力的，显示声主正处于强烈的苦痛中，然而似乎透出一种真诚的恨意。
苏青衿注目着，听到又一声“噶扎”，黑洞洞的床帘里显出一道人影，依稀看出是做了几个大动作，而后静静地不动了。
她定一定心神，缓慢地靠了过去。
只见床帘微动，忽而冒出一只胳膊，把帘子一掀，苏青衿不由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那是一张清冷俊逸的脸，和方才那沈熙之一样的如峰鼻端，一样的浅嘴岔子，一样的锐得一眼像削过去的颌线。然而他的五官似乎更为精致一些，也更为阴郁一些，有种丧失一切兴致的颓美。
美则美矣，奈何他面色全然是惨白，半面脸过了水的纸浆样，简直不似个活人，一头乱发下，剩了一只病乏乏的眸子，黑色的眼珠在眼眶里缓慢移动，往自己打量着。
苏青衿第一眼见他，差点都以为这是个漂亮的纸偶。
那人一只眸在她脸上定了一下，苏青衿有意无意地感受到，他呼吸似莫名静止了一瞬。
须臾，他咳了几声，眼睛往她懒懒一横，轻声：“你是谁？”
苏青衿也反问：“你又是谁？”
分明自己才是个外人，苏青衿问得还真不客气，横竖她都是被关进来的，原因大概和这人逃不了关系。
那人露出来一只眼睛看她，顿了一会，淡淡道：“沈熙之。”
苏青衿愣一下，想起原著里，男主有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弟弟，好像就是这号人物。
难怪眉宇和沈澜之有几分相似。
她视线往他脸上琢磨着。床上人的脸庞正躲在一堆头发里，藏着的是半张脸，藏不住的却是那一副淹白潦倒的神气。
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沈熙之又问：“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左右一个病秧子，对她没什么威胁，苏青衿连疯装都懒得装了，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我苏青衿，被你们府里下人关进来的，我什么都不晓得。”
沈熙之蹙蹙眉头，“为何关你？”
“我哪知道，你去问她们啊。”她心烦意乱，邪火往人一发，语气很不好。
沈熙之给她怼愣了一下，苏青衿从出来到现在腿没歇过，这会觉得累了，目光左右环顾一圈，没寻着什么坐下的位置。
她轻轻地“草”了一声，嘀咕：“这么大房间，一个板凳都没有。”
沈熙之眼眸一滞，怔怔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苏青衿在心里暗骂，也懒得管这人怎么看他了，压根都想当他不存在，问都没问一声，一屁股坐到他床边，捶腿揉肩搓搓脸，一边消累，一边怨声：“他妈的，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