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是朋友
以前她总是刻意避免跟这群人接近，尽管在拳馆里教他们，可内心的界限依旧划分得十分清晰。
可在这一瞬间，那条线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总以为混混能收保护费，能放弃尊严跪在地上当狗，就跟末世里那些高层豢养的爪牙一样。
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对身边的战友亮出匕首。
可当他们纷纷去给海薇儿献血，并且愿意出钱帮忙时，那种真心诚意又让苏瑶不得不动容。
朋友。
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原来他们是把她当成朋友来对待的。
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而已。
“谢谢……”半晌，她终于张了张嘴，先是有些生涩的一句道谢，紧接着才流畅地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谢谢你们今天为小薇做的一切。”
见她郑重其事，虎哥等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诶，才多大点事，大家都是朋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虎哥拍拍她的肩膀道。
这本来也是客套一句，他也没想苏瑶能回应。
不曾想这回苏瑶却认认真真地点了头，“嗯，是朋友。”
虎哥一愣，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笑容也不由更加灿烂了几分。
折腾一早上，还输了血，苏瑶见他们一个两个脸色都有些疲惫，便主动送他们离开。
回来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已经开了，海薇儿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霍珏第一时间冲上前，询问情况，“血止住了吗？”
他一开口，医生就知道是个内行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暂时是止住了，但后续还会不会发作，我们也把握不准。如果你们知道过往病史的话，要尽早治疗，即便下一次能止血，她的身体也撑不住这样的大量出血。”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霍珏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随护士一起推着病床进了加护房间。
因为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苏瑶跟林国柱就在外边隔着玻璃窗户远远看着孩子。
见到昨天还坐在门槛上活蹦乱跳的小孩此刻气息微弱，苍白如纸躺在那里，林国柱再次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得了这种病，老天爷也太残忍了……”他哽咽着捶打墙壁，怨恨命运不公，竟然让一个孤儿还要遭受绝症的折磨。
苏瑶也心情沉重，医疗上这种罕见病症根本没有相对应的药物，跟绝症也没差了。
但她还是走过去让林国柱擦了眼泪，叮嘱道：“待会舅舅你先进去守着，要是小不点醒了，也别在她面前哭，我跟霍珏商量一下转院的事情。”
“好，你们去忙，这里我守着，你们放心。”林国柱擦干了眼泪，哑着嗓子道。
苏瑶看看他红肿的双眼，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等霍珏退出病房，才拉着霍珏到医院楼下的花园。
两人一路走到僻静的角落。
“关于转院的事情……”霍珏刚要开口说接下来的打算，就被转身的苏瑶抬手捂住了嘴唇。
苏瑶伸手揽住他的腰，踮起脚尖让对方低头靠在自己肩上。
“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先平复一下情绪。”
从出事到现在，连她都难以接受海薇儿的病症，更何况是将她从异国他乡带回来，抚养长大的霍珏。
只是他在用理智克制自己，想要尽快给孩子做出最好的治疗方案。
可看着这样的他，苏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不管小薇，你不用自己扛着。”
她用指尖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感觉到对方脊背绷直，隔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松懈下来。
向来克制规矩的霍珏抬手紧紧抱住了苏瑶，埋头在她脖颈间急促又沉重地呼吸起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我每年都带她做全身检查，从来没发现任何迹象，我以为她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的声音低低从苏瑶脖颈间传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与懊悔。
“你尽力了。”苏瑶侧了侧头，用脸蹭了蹭霍珏，轻声道：“要是连你都检查不出来，就代表这个病是突发性的。你也说了，这是罕见病症，先前没有任何研究先例做参考，小薇的病并不是你的错。”
生老病死，是人生避免不了的课题。
霍珏是一个好父亲，已经在自己能力所及给了孩子最好的爱。
只是小薇的病实在过于罕见。
两人抱了一会儿，等霍珏情绪彻底冷静下来，他们才找了一张路边的长椅坐下说话。
“省城那边的专家会有办法吗？”苏瑶蹙眉问道。
她对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并不了解，但从人们普遍低下的生活水平来看，情况并不容乐观。
然而霍珏却是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我虽然没发现小薇有发病的迹象，但关于免疫力系统缺陷的研究却没有停止，目前省城那边合作的医院已经有了初步的临床试验，可以带小薇过去试试。”
闻言，苏瑶眼前一亮，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拉住霍珏的手道：“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忙得不着家，也是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病症。”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因为她去过霍珏的书房，一整面的书柜上边，接近大半的书籍并不是生物研究，而是病理分析。
当时她还疑惑过，以为对方是要转专业，却不曾想很早之前，他就防患于未然。
“嗯，这些年我只顾着做研究，对小薇也疏于照顾，让她受了很多的苦。”霍珏点头，诚实地坦露了心中的愧疚。
“可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的。”苏瑶侧眸望向他，唇角牵起了一丝笑意，“因为你是用陪伴的时间，换取小薇的生命。”
仅凭着他在小薇发病前就义无反顾投入大量时间金钱去做研究，就足以看出他对小薇的重视。
他有这个能力，就必须承担起这份重担，或许这也是当初小薇爸妈意外身亡后，实验室那么多人，最后却是霍珏领养了孩子的缘故吧。
霍珏默默牵住了苏瑶的小手。
多年苦心的付出得到别人的理解，说不感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