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挫败感
离开月轮那已经不复存在的居住地之后，李弦歌带着凤摇，继续向前，走到天黑，在一处山丘之下，遇到了一位白胡子老人。
那老人就坐在一棵树下，看着暮色朦胧中的他走近，就像是坐在自己家门口看着路人经过一样，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动作。
他走到那老人跟前，站住了，略略看了他片刻之后，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不说话？”
那老人摸了摸胡子：“说什么呢？”
李弦歌问道：“你见我一路走来，不闪不避，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那老人微微叹了口气：“被投入冥牢的时候，我差不多四千岁了，又经过了五千年，如今我九千多岁，距离一万年的死亡之期不远了，也许只剩下了百年，而且冥牢之中，隔绝了一切星辰，找不到出路，虚度年华，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李弦歌已经抽剑出鞘：“可我等不了百年。”
那老人淡然的看着他手中的诛天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我无所谓生死，但有点好奇，大家陷入冥牢之中，都出不去，你杀我何益？”
李弦歌问道：“你知道我不是妖族吧？”
那老人点头：“知道，你身上有人味，是人类，莫非凤族不需要采集我们的魂魄之力去续命了，派了你来将我们处决？”
李弦歌说道：“看在你老九千多岁的份上，我给你解释一下吧，我并不是凤族派来的，而是从别的地方传送来到扶摇大陆，本来找凤族有事的，可是到了之后，凤族误以为我是妖族成员，不由分说，把我投入了冥牢，我得想办法出去，凤族不是要收集灵魂之力吗，我把大家都杀了，让他们没法再收集，到时候，它们必然前来查看，我就可以跟他们解释清楚了。”
那老人又摸了摸胡子：“原来是这样，只是我听那些后来关进来的妖族成员说，龙族已经灭亡了，从任何地方传送到扶摇的通道都已经被关闭了，你们人类，不可能懂传送门的，你怎么可能传送而来？”
李弦歌抬头看了看远处，天色已经混黑一片，不大看得清楚了：“我自有办法。”
那老人说道：“龙族灭亡，凤族不会传送门，人类更不会，你若要来，必然需要红狐族帮你，但红狐族属于妖族，又怎么可能帮你，小伙子，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多问也无益，动手吧。”
李弦歌扬起剑来，看着白发苍苍的他，却有点不忍心了：“你老就不反抗一下吗？”
那老人站了起来，将双手背到了身后：“行将就木，何必再抗争，当初我才被投进冥牢的时候，孤零零的一个，那时候确实渴望逃出生天的，但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妖族同胞，我得知我们妖族获胜，反而没有牵挂了，又经过这五千年，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放弃的了。”
李弦歌略略惊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第一个被投入冥牢的妖族成员？”
那老人闭了眼：“好了，不废话了，痛快点。”
李弦歌犹豫一阵，扬起的诛天剑又放下了：“你快要万岁圆满了，我网开一面，不杀你，告辞。”
等他走了之后，那老人睁开眼，又摸了摸脖子，自言自语道：“看他说得那么认真，莫非真有红狐族成员帮了他？”
但他话音刚落，脑袋上挨了沉重一击，他倒下了，抽搐片刻之后，皮肤脱落，恢复了妖族真身，赫然是一只红狐。
一个黑影站在他的尸体边上看了片刻，离开了。
李弦歌离开那老人所待的地方之后，由于天已经黑了，他并未走太远，二十里之后，走入一片石林，便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就地躺下了。
但他才刚刚闭上眼，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咳嗽，接着，一个黑影在另一块石头上出现了。
那黑影并未贸然上前，而是站在那石头上说道：“到了本妖王的地盘，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准备就此安歇了？”
李弦歌翻身站起，神盾已经招在了手中：“哪位妖王？”
对面，那妖王似乎意外了一下：“竟然不是我妖族成员，怪不得呢，那么，你什么来路，凤族派来的？”
李弦歌答道：“对，凤族不需要吸收你们的魂魄之力了，派我来灭了你们。”
说罢，诛天剑已经挽起万朵剑花，他向前疾冲而去。
那妖王的手中，迅速的多出一柄长矛，挡住了他的进攻：“我说人类，你才神龙五重的实力，凤族竟然派你来灭我们，难道凤族高手都死绝了吗？”
李弦歌回应道：“你也不过妖皇六重，派我足够了。”
那妖王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应该不生气，反正有些哭笑不得，还有点恼，哪来的毛头小伙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双方在那石林中跳跃着，腾挪着，招如闪电，各自施展全力，打斗的余波很快就将本来很漂亮的一片石林给毁得乱七八糟。
那妖王呵斥道：“你这该死的家伙，把本妖王好端端的领地毁成这样，我看你的皮不错，就拿来赔给本妖王吧。”
李弦歌并不跟他废话，诛天剑攻出上千招之后，他见对方一柄长矛使得风生水起，很不好对付，便突然变招。
他猛然收招后退，而且转过身，看起来好像没有取胜的把握，准备要逃了。
那妖王暴喝一声：“呔，这就想走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李弦歌突然回头，抬起了左手，一只神箭瞬间到达，射中他的右眼。
那妖王哪里料到他还藏着暗箭，一声惨叫，急忙停止了追击，伸手拔出神箭，飞身退走。
李弦歌已经转身，手持诛天剑，看着前面的黑影，奋力追赶。
奔跑之中，那黑影突然一闪，失去了踪影。
李弦歌站住了，凭着盾面与诛天剑的光芒，看到了眼前两丈外的一个洞口。
他想，那妖王多半是躲入洞中了。
他正要让凤摇出来放火，身后突然有雨点撒来，他蓦然回身撤步。。
夜幕之下，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蝎子，而那蝎子的长长的的尾巴摆动，显然是刚刚才对他放了毒。
他一惊之下，突然感觉空气中有腥味，刚才那些打在身上的雨点，应该就是蝎子喷的毒液，他知道自己上当了，那蝎子并未逃入洞内，而是借助后方巨石掩盖了行踪。
而且他很快感觉有些头晕了，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如果在彻底毒发之前解决不了这蝎子，自己今晚就危险了。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忍住头昏，挥舞诛天剑，向着那巨大的蝎子狂风暴雨而去。
那蝎子此时又重新披上了皮肤，变成了人形，手持长矛，抵挡着他的进攻，它现在不急不躁了，只需要挡住他，不用多久，中毒深入，他自己就会倒下。
李弦歌使出百招之后，已经把神盾收起来了，必须快速格杀这蝎子王，他的左手，神弩再现。
一只神箭又于无声中发射出去了，穿过那蝎子王长矛的防御圈，再一次射中了它，只不过，它未能射中致命之处，只是贯穿了那蝎子王的肩头。
那蝎子王又是一声惨叫，急忙转身飞逃，而且心中后悔，这家伙已经中了自己的毒，必死无疑，干嘛还要跟他硬拼，躲起来看着他死就行了嘛。
李弦歌见它又要逃逸，急忙追赶，但他才跑出十来丈远，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力气，倒下了。
“凤摇”，他急忙呼唤它。
凤摇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迎风变成了青鸾，看着倒地的他，问道：“怎么回事？”
李弦歌的意识已经有些朦胧了：“快，放火烧那蝎子王……”
凤摇飞速腾空，在石林范围内转了一圈，并未看到什么蝎子，急忙又回到李弦歌身边，问道：“你中毒了？”
然而，李弦歌没有再回应它，他已经晕过去了。
凤摇见他已经没了回应，这才急了：“哎呀，打不过你早点喊我呀，弄成这样怎么办？”，它焦躁的在他身边跑了几圈，自言自语的说道：“那蝎子王应该有解药，你等我，我去找它。”
等凤摇飞身而去之后，一个黑影出现了，蹲在李弦歌跟前，摸了摸他的脉搏，而后，不知道从身上掏出了一颗什么药丸，掰开他的嘴，喂了下去。
那黑影给他喂了药丸之后，轻轻的将他放平，身影一闪，消失了。
而凤摇奔出去之后，根本不知道那蝎子王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盲目的找了好大一圈，未能找到，心中又牵挂李弦歌，急忙又跑了回去。
距离石林差不多五里之外，有一片小树林，那蝎子王躲藏其中，拔出肩上的神箭，龇牙咧嘴的忍受了一阵，又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开始来给自己疗伤。
但林中突然刮过一阵风，一个黑影突如其来，站在了它的面前。
它大吃一惊，急忙一跃而起，本能的要再逃离。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黑影沉重一击，直接打爆了它的头，它倒下了，现出了蝎子的原形。
而在那石林中，凤摇回转之后，站在李弦歌身边，束手无策：“怎么办啊，怎么办？”
“噗……”，李弦歌突然翻身，吐出一大口黑血，醒了过来。
凤摇喜出望外：“你醒了？”
李弦歌擦了擦嘴角，深吸一口气：“蝎子王灭了吗？”
凤摇摇头道：“没有，不知道它逃到哪里去了。”
他调息了片刻，站了起来：“再找，今日非灭它不可。”
他们四处寻找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进入了那小树林，发现了死在树下的蝎子王。
李弦歌借着剑光，看着蝎子王那稀烂的头，又皱了皱眉，它被谁杀了？
还有，自己明明中了毒，又如何莫名其妙的好了，莫非是水元素神奇作用？
现在想起来，他仍然心有余悸，感觉能活下来，纯属侥幸，假如那蝎子王不跑，它再多坚持片刻，看着自己倒地，自己今晚还能再醒过来吗？
行走江湖多少年了，自己竟然还如此大意，差点把命丢掉，他的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今夜不想再往前，便带着凤摇又回到那一片狼藉的石林中，就地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