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鸠占鹊巢(19)
钟璃坐在马车内,透过轻如薄纱的帘子,望着安定县沿街的风景。
贾府已经人去楼空,那本应在府中散发着阵阵花香的栀子花,如同腌臜般被遗弃在府外后门,偶有闹事的小儿路过采摘一二,互相嬉闹追逐。
钟璃叹口气,收回目光。
坐在她对面的陆无歇把她这举动尽收眼底。
他薄唇勾起,随手给她倒了杯清水,道:“本世子以为璃儿应该是个冷情之人,倒是着实没想到,你会感叹贾府的落寞。”
钟璃抬眼,没有接陆无歇递上来的杯盏,也没有回应他的调侃,而是问道:“现在小世子可以告诉我那玉佩的事情了吗?”
陆无歇深深望着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退让的意思,终于无奈,轻笑一声,把已经半冷的水放在案几上,随手从怀中拿出那块玉佩道:
“这块玉佩曾经属于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南岳国的辅国大将军葛蒙。”
“葛蒙?”钟璃眯紧双眼,想起玉佩上的那个字,对于陆无歇说的话多少增添了几分信任。
“既然是辅国大将军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你我手中?”她忍不住追问。
“二十年前,葛蒙突然失踪了。”陆无歇说着,探究的眼神在钟璃身上打转。
“失踪?那这玉佩”钟璃欲言又止。
“其实璃儿也应该看出来了,这玉佩本不值多少银子。”陆无歇说道。
钟璃没有否认,尽管她一个现代人对这古玩玉器的知之甚少,但是就穿越过来这十几年也见了不少,所以陆无歇所说的她也认同。
玉讲究水头和通透,如果作为配饰那么雕工也是有严格要求的,就如今这块龙纹雄雌玉佩,就算原玉价值连城,配上这撇脚的雕工,也瞬间掉价不少。
“但是这玉在葛蒙心中可是价值连城的。”陆无歇说着,指尖慢慢在玉后面的蒙字上摸索道:“这是葛蒙的爱人亲手雕刻给他的。”
“爱人?”钟璃重复着。
“对,爱人。”陆无歇颔首,示意钟璃并没听错。
“据我所知南岳国的历史中能做到辅国大将军的基本都年过而立,葛蒙将军到这个年纪莫不是还未娶妻?”钟璃问道。
“葛将军一生未娶。”陆无歇回应。
闻言,钟璃蹙眉凝视着那块玉道:“那这块玉对于葛将军来说应该甚为珍贵。”
“谁知道呢?”陆无歇眼底闪过一丝嗤笑,道:“若是真的很重要它又为何会落于你、我的手中?只能说”
他顿了一下,眸光扫过对面女子淡雅的容颜道:“曾经很重要。”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钟璃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我和葛蒙算是认识吧。”陆无歇耸肩,道:“二十年前他把这玉的一半交于我之后便消失了。”
二十年前?
钟璃眸光划过陆无歇的面颊,面如冠玉,傅粉何郎,一看就是刚过弱冠,风华正茂之时,二十年前,葛蒙会把一块珍惜如命的玉送给一个连黄口小儿的算不上的顽童?
陆无歇看出她眼底的疑惑,随手把玉佩递给钟璃道:“他不是也把这玉佩送给了你义父吗?”
听到陆无歇又提起盖尘,钟璃眼中划过一抹伤感。
她伸手拿过玉佩,指尖隐隐还能感觉到被对面男子攥紧时候的温热。
“在我有记忆里来,这玉佩就一直挂在义父的腰间,直到临终,他才把这东西给我,但是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关于这玉佩的话。”钟璃抚平情绪之后说道。
“既然你不知这玉佩的来历,你又为何执意要本世子这半块?”陆无歇思忖片刻,问道。
钟璃没吭声。
陆无歇似乎也不着急,随手把钟璃未拿过的杯盏一饮而尽,道:“是不是这玉佩和你义父的死有关?”
钟璃还沉浸在自个的思绪中,听到对面说出这句话,头都没抬的回应道:“我义父是身患重病”
“判官笔。”陆无歇随口扔下三个字,散漫的眼眸不知何时变得犀利,一刻都没离开女子那双死死攥着玉佩的柔荑。
“你说什么?”终于钟璃有了反应,那从一直清冷的眸子有着一瞬间的惊愕。
陆无歇在她抬眼的瞬间,面颊上又浮起了一层玩世不恭的浅笑道:“贾坤曾经在安定县到金城的官道上被劫杀过,身上留下了两处疤痕,是判官笔造成的吧?”
钟璃没回答,望着对面男子的眼神已经开始冰冷。
陆无歇挑眉,跟没看到一般,继续道:“而你义父盖尘的就是死于这判官笔”
“你想说什么?”他的话刚说到一半,钟璃面露杀意,只见她反手在腰间摸了一把,下一刻一把解剖刀就直直抵在陆无歇的鼻尖上。
“我猜对了?”陆无歇倪了眼面前的寒光,似是调皮捣蛋的孩童,知道了旁人的秘密,心情就越发的兴奋起来。
“陆无歇。”钟璃冷冷叫出他的名字,“你可以继续说着试一试。”
陆无歇啧了一声,摇摇头道:“真凶!”
钟璃不语,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不介意你杀了我。”陆无歇道:“但是”
他语气一顿,看着那解剖刀刀刃已经快要划到他的脖颈时,声音一厉道:“但是你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替你义父报仇了!”
“什么意思?”果真,陆无歇的话刚落下,钟璃指尖立刻顿住。
陆无歇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用指尖慢慢把钟璃的解剖刀推到一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那夹在女子两指间的刀彻底被扔在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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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安定县牢房。
钟璃坐在刑讯室的圈椅上,望着对面已经被折腾得气息奄奄的男子。
“马苏。”她开口唤着。
马苏被架在十字木架上,全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也只是指尖有些许轻微颤抖。
钟璃见状打开随身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排金针朝马苏走去。
来之前她已经意料到,按照马苏触犯的刑律估计会在监牢里被折腾的个半死,如今看来他果真已经时日无多了。
但是他还有事情没跟她交代完,她暂时不能让他死。
金针在马苏的百会、印堂、风池穴一一刺下,随着一盆冷水从他的头上鱼贯而下,马苏终于睁开了眼睛。
“是是你”马苏张合着干瘪的嘴唇,用那泛着血红的双眼望着钟璃。
“我问你。”钟璃冷冷开口:“一年前你曾经找人刺杀过贾坤,那刺杀他的人你是不是认识,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