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辞行
她语气疏离客套，仿若他不过是无关紧要一般。
苏云洲眼底划过一抹伤痛，随即笑容又温软了几分，“皇上不计前嫌，格外开恩，依旧允许我先安葬母亲，臣自当是要来谢恩的。”
他说完，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笑意，垂眸看向地面。
江卿晚瞥了他一眼，并未多问，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既是谢恩，苏将军不去拜见皇上，为何出现在这里？”
苏云洲闻言身体僵硬片刻，而后缓缓抬首看向江卿晚，“臣一时不察，偶入此处，想着去岁也同娘娘一处赏梅，故而……没曾想倒真的遇到了娘娘。”
苏云洲的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似乎唯恐惹恼江卿晚，他的目光灼热且专注。
江卿晚的眉心拧了起来。
“苏将军怎么还好意思提起去岁，若非是你，本宫怎会被人诬陷，险些命丧黄泉。”
她冷嘲道，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臣……”苏云洲张了张嘴欲要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他的神情瞬间黯淡了几分，低垂的眼帘遮盖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见状，江卿晚心底升起了一股怒火，她瞪着苏云洲，厉声道：“苏云洲，你别再惺惺作态了！说什么兄妹，你根本就不配！”
这一次，江卿晚的声音陡然拔尖了几分。
“臣……”苏云洲仍旧垂着头，嗓音沙哑低沉。
“够了！本宫再也不想看见你！”江卿晚狠狠地说道。
她的话掷地有声，每一字都铿锵有力，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在苏云洲心口。
她说再也不想看见他……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钝斧重重劈在苏云洲的胸膛上，使得苏云洲浑身猛颤。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缩成一点，难掩震惊地盯着江卿晚，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一般。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至极的笑，“原来……你我连兄妹也已是奢望。”
说完，苏云洲的身形晃了晃，整个人都颓败了几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的哀戚越加浓烈，最终化作了绝望。
江卿晚怔了一瞬，但仅是一瞬之后，她便移开了目光，神色冷漠如冰。
苏云洲死死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臣一时伤心过度，唐突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他对她鞠躬拱手，恭敬至极。
江卿晚皱着眉，正欲开口，却忽然瞥见他右手食指指腹破裂开了一条口子。
鲜血顺着手掌蔓延，已经染红了一些他的袖口。
苏云洲感觉到了疼痛，只微愣了愣，很快恢复如常。
“臣先走了！”他轻声说完，转过了身，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站住！”江卿晚叫道。
苏云洲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江卿晚抿唇，神色清冷，“你最好处理一下，免得又被有心之人拿来说事，到时又给本宫招来祸端。”
苏云洲闻言眸色变了几变，随即朝她拱手行礼，“多谢娘娘提醒，臣知晓了。”
话落，他匆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捂住了那条手指，“除了妻儿，你已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希望能护你周全，哪怕赔上这条性命，只要你高兴，我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所以……求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我！”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恳切。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
听了他的话，江卿晚蹙着眉，看着苏云洲略显狼狈的模样，心中竟隐隐有几分触动。眉梢挑了挑，却并未应答什么。
苏云洲深深地凝视了她两眼，旋即收回目光，转身阔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江卿晚心头生出几分怪异。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怪怪的，让她莫名感到不舒服。
思及此，她敛了敛眸，再也没了欣赏梅花的兴致，索性回未央宫去。
而苏云洲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庆元殿。
彼时秦恒正一边看书，一边听常福禀报关于青绵自进来的一举一动。
还未多说上几句，小太监禀告，苏云洲在外求见。
秦恒闻言抬眸瞥了常福一眼，示意他将人宣进来。
苏云洲走进殿内之后，跪在了地上。
“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
秦恒合上书卷，抬眸睨了他一眼，“你不在府上忙姑母丧事的诸多事宜，怎倒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启禀皇上，臣今日进宫乃是特地来向您辞行的。”苏云洲恭声道。
秦恒眸光一闪，饶有兴味的勾起了嘴角，“哦？辞行？这是打算离京？”
“回皇上的话，是的。”苏云洲颔首道。
“你府上的事情，不管了吗？”秦恒挑眉问。
苏云洲摇了摇头，“母亲的丧事，因其所做之事，皇上能允许她入土为安，已经是法外开恩，所以也就一切从简，臣已吩咐府中之人准备妥帖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是臣不愿多待一些时日尽孝，实在是，东蛮如今蠢蠢欲动，仅凭徐明浩自己一人恐实在难以抗衡，臣有些不放心，故才想着早早返回，与徐明浩商议应对之策，也好以防万一。”
秦恒听罢，眸色深幽，沉吟着没有说话。
苏云洲静立在一侧等候，半晌之后，秦恒才缓缓开了口。
“也好，你素来稳重，此番离京，务必要小心。”秦恒叮嘱着，语气认真而郑重，令苏云洲心中一暖。
“臣定会谨记皇上教诲，决计不负皇上所望。”苏云洲抱拳，一脸肃穆。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秦恒问道。
苏云洲犹豫了一瞬，回道：“明日。”
秦恒微眯了眯凤眼，眼底飞速掠过了一抹寒芒，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只摆了摆手道：“嗯，朕知道了。”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但苏云洲却敏锐察觉到他话中的不舍。
“皇上若没有什么交代的，那臣便告退了。”
苏云洲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不急于这一时，来来来，陪朕下盘棋，常福，让青绵过来近前伺候。”秦恒挥了挥手，语气随意道。
苏云洲闻言，眉头微拧了拧，随即恢复如初，恭敬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