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孽情5
刘霞说：“凡是我知道的，就没有他没得罪过的人，从我们家出去，一直走到海城市的曙光蔬菜批发市场。
你一家一家打听，没有一家没和他结怨的，你随便调查就行了，何必来问我。”
于绍岩看着刘霞说：“他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十恶不赦、臭名昭著的人吗？”
刘霞说：“不是在我眼里，是在大家眼里。算了不说了，他怎么了？”
于绍岩还是没有回答刘霞的问题，反而问道：“他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刘霞回答道：“大概一个多月了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
于绍岩问道：“那你也不担心他出什么事？”
刘霞漫不经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死了更好。”
于绍岩总觉得这个刘霞有点儿不正常，于是直接说：“他死了，是出了车祸，被大车撞死的。“
刘霞听到后，很明显紧张了一下，然后又故作轻松地说：“噢。老天开眼了，总算把他收走了。是哪个菩萨做的好事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于绍岩说：“你就这么恨他？“
刘霞很冷静地说：“你要是我，你也会对他恨之入骨。我不想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也不想提他这个人。
既然人已经死了，你们要是想了解他的事，随便在这个村里，找一个四十岁以上的人问一下就行了。“
于绍岩说：“但有些事，我们必须和家属了解。”
刘霞看了一眼于绍岩说：“那就别问以前的事，那些噩梦我不想再回忆。”
于绍岩又问道：“那我们就不说以前。他最近一次离开家是什么时间？与平时相比有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刘霞说：“我记不大清楚了，大概是七月份的一个下午离开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在这个家里，谁敢正眼看他，只盼着他永远别回来呢。既然是出车祸死的，还调查这些干什么？”
“妈妈，不是的。爸爸是晚上睡觉时还在，第二天早上就走了。晚上还打了我和妈妈一顿，连二叔也被打了。爸爸还说，要弄死我们三个人呢。”
这时正在里屋桌子上写作业的孩子赵捷说。
刘霞明显的很慌乱，转过头呵斥了一下啊孩子说：“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然后又和于绍岩说：“噢。你看我这记性，他是头天晚上喝醉酒，回来就耍酒疯，胡说八道。第二天一早，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敢问。”
于绍岩说：“噢。是这样啊。你们这屋里怎么没空调啊，太热了，咱到外面聊会儿吧。
大伟，你在屋里看看，找到受害人的生物检材，回去检验一下，要是一致，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
刘霞一听这话，显然有些着急，说道：“你们怎么能够随便在别人家乱找东西呢，我不答应。”
于绍岩耐心地说：“赵大宝的头部被大卡车的车轮碾过，已经严重变形，无法辨认。
只是有人说是他，我们就来这里核实一下，所以需要进行生物检材的提取和检验。”
刘霞很警惕地说：“那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通知家属认尸吗？”
于绍岩看刘霞这么紧张，更觉得有问题了，不过迫于有未成年的孩子在旁边，他不能采取其他强制措施。
于是将赵大宝的照片递给刘霞，让她看看，并对刘霞说：“这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案。
他身上还有其他伤，案子没破之前，所有的人都是嫌疑人，包括你。我不想影响孩子，所以请你出来，咱在外面说。”
刘霞看了看照片，表情很明显的变化了一下。出来之前，向里屋看了一眼，对刘宏伟说：“小孩子不懂事，有时候胡说八道，做不得准的。“
大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对刘霞说：“您就放心吧，我们知道分寸，不会对小孩子实施审讯的，我就是在屋里看看，我们有搜查证的。“
刚开始刘霞以为警察就是找她来了解情况的，所以没怎么当回事，现在一看搜查证都拿出来了，那是在来之前就已经怀疑自己了吗。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拦着不让警察办案吧。于是短暂的慌乱之后，又故作镇静地说：“那您慢慢看，别吓着孩子就行。“
孩子显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刘宏伟。刘宏伟本来还想着问孩子几句的，但是放弃了。
万一这个家里发生了惨剧，孩子看到了，你问一次就会加深一次印象，对孩子也不好。
他坚信，只要是在这个家发生的，一定会有痕迹，也一定会被他找到的，没必要打扰更没必要利用孩子的单纯来破案。
从屋子里的摆设来看，这个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主人也很懂得勤俭节约。屋里的家具，都是用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家具。
主人用的被褥，就整齐地码放在火炕里面的最拐角处，总共也是三套被褥。
炕上的床单是全新的，看样子不会超过一个月。炕上靠灶台的拐角，放着几个小孩玩具，看起来，孩子平时就是住在那边。
在火炕的另一侧墙壁上，有一半高度重新刮了腻子，这一细节引起了大伟的高度注意。
他仔细地看了看，墙壁上的腻子，发现是从火炕边缘开始，一直到里火炕一米五距离，都有新刮腻子的痕迹。
大伟揭开新床单，下面是一个新的帆布床单，整个火炕都是用这块帆布覆盖。再揭开帆布，也是一个全新的薄的草垫子。
床上的被褥都是旧的，但铺的垫子和床单都是全新的，而且很明显，男主人睡觉的一侧墙壁也重新粉刷。
这让大伟感觉到，这个现象很反常，难道是在掩盖着什么？再掀开草甸子，下面就是土炕了。
隐约可以看到液体渗透性的痕迹，大伟拿出小刀和证物专用塑料袋，轻轻地刮了一些土炕上的土。
又仔细看了看地上，地是用红砖铺成的，看起来刘霞还是比较勤快的，地面几乎每天都拖一遍。
但是仔细观察，还是发现从炕一直到门口，都有点滴状液体渗入的痕迹。虽然擦试过好多遍，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对于大伟这种痕迹高手来说，这种痕迹太明显了。到目前为止，基本可以断定，这间屋子发生过流血事件。
但是不是现在调查的命案，还需要将收集到的生物检材进行检验。
大伟走到另一个卧室，看到火炕上只有一套被褥，那就说明，这里就是赵二宝的住处了。
在赵二宝的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可是让大伟感觉奇怪的是，听院子里于队和刘霞的问话得知。
赵二宝这几天基本每天都回家，但是看样子这套被褥像是好长时间没动过的样子。
让大伟有了另一种猜测，又觉得不可能吧，两人年龄相差将近二十岁，又是长嫂如母，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又回到主卧，从男主人用过的枕头上捡了几根头发，用自封口塑料袋装了起来。
大伟在勘察屋子的时候，小孩子一直就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让大伟感觉很不舒服。
很想安慰一下他，但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是装作没看见。
全部勘察完毕，大伟从屋子里出来，给于绍岩打了一个ok的手势。于绍岩的问话结束后，两人就离开了赵大宝家。
“怎么样？有收获吗？”路上于绍岩问刘宏伟。
“嗯。基本确定，里屋就是凶案现场。”大伟说。
“哎…，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于绍岩有些感叹道。
“第一次看到于队破案了，反而唉声叹气的，这种事我们碰到的还少吗？”大伟问。
“这些年其实有好多案子都是，虽然破了，但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感觉像是自己犯了罪一样。
总想着，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宁可不破这个案子。”于绍岩的情绪难得的低落。
“于队，你这可不对啊？你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吗？所有人犯了罪，都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大伟一边开车，一边说。
“可是，我最近总觉得，一味地坚守法律，让人变得没有了人性。”于绍岩坐在副驾驶，将手往头后一放，说了一句。
“嘎吱-，于队，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这可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应该说的话啊。”大伟猛一脚踩住了刹车，将车停下，看着于绍岩说。
“嗯。奇怪吧，我也觉得我最近很奇怪。其他的咱不说了，就说去年那个孟杰纵火焚尸案。
还有这次的案件，你觉得她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吗？”于绍岩严肃地看着大伟说。
“十恶不赦，倒不是，但他们是杀人犯，就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大伟义正词严地说。
“严惩？如果所谓的被害人不死，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是谁对社会的危害更大呢？”于绍岩问。
“那，这个，还真不好说。”大伟挠挠头说。
“不是不好说，是一定的，案子里的被害人社会危害性更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是替公安机关处理了，法律没能严惩的一些社会垃圾，你说是不是？”于绍岩问。
“可是，他们毕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么做，任何人都不能以正义的名义，行违法的事。这是我们的刑事概论上第一页就讲的。”大伟说。
“行了，咱也不讨论这个了。怎么能预防事情的发生，其实才是法律更应该考虑的。
目前我们都无能为力，别担心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毕竟我们是执法人员。”于绍岩看着窗外说。
大伟没再说话，重新打着车，开往市区，他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做呢。
其他几个人的工作，在这个案件上来说，其实都是无用功，只是证明了赵大宝就是个垃圾人，早就应该被处理的。
但是他确实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来，你严肃处理也就是罚罚款，抓进去关几天。
能够得上判刑的事，也是十几年前的，也就是故意伤人罪，寻衅滋事之类的事。
大伟从火炕上，还有地上的红砖里提取到的生物检材，经检验就是赵大宝的。
但是两个卧室枕头上和被子里，提取到的却是同一个人的，后经再次比对，是赵二宝的。
这也完全证实了大伟的猜测，赵二宝与刘霞有那种超越伦理道德的关系，应该是这个案件的主要实施者。
警方马上对赵二宝和刘霞实施了抓捕，于绍岩最近的情绪比较低落，估计是压力太大造成的。
所以也没心思审讯，最近也没有特别大的案子，又赶上了暑假，于绍岩就休了半个月的假，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去了。
审讯工作是刚培训回来的赵磊，和刘鑫来完成的。在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原委后，让这些老刑警都有些唏嘘不已。
刘霞确实是被赵大宝强迫后，最后又逼着嫁给赵大宝的，当时也想报警来着。
但是这种事在当时的农村，大家也不会特别同情受害的女的，反而是让自己的名声受损。
即使赵大宝被抓起来了，肯定不会判死刑，总有出来的一天。赵大宝说过，如果他被抓了，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害他的人全家都杀光。
从他的日常行为中，大家感觉，这人真敢这么做，所以没有谁会因为一些不致命的事情，去得罪赵大宝。
导致他越来越猖狂，刘霞和家人也是这样的，他们也选择了隐忍。
赵大宝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但被这个大儿子折腾的也是浑身的病。最后在刘霞嫁到赵家两年后，相继离开人世，当时赵二宝只有三岁。
对于赵大宝，刘霞一点儿感情也没有，由于自己一直也没有孩子，就把赵二宝当成孩子来看待。
赵大宝对外人很凶，但是对自己的家人还算可以，所谓的可以就是不怎么打。父母的话肯定是不听的，要不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