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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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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云厚重沉闷,月亮隐在云层之后,唯有火光照亮天空。

    赤色焰火沿着城楼接连亮起,整个大宁宫,夜如白昼。

    宫中禁军整齐有序地往南宫门方向疾去,楼下的赵玄瀛和赵长宴已经离开了。

    苏雾混乱片刻便清醒过来,宫变的提前,让她不由警惕起来。

    她想起书中宫变的结局。在书中,这次叛乱谢淮安将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谢淮安攻势迅猛,这一场宫变过程也十分惨烈,但是结局,却仍旧是赵玄瀛赢了的。

    谢淮安兵败后,就退回岭南,而女主因此被赵玄瀛囚禁深宫。

    “不要紧的”苏雾喃喃自语,“只是一个重要的转折而已。”

    她念叨着,但心里不祥的预感却愈来愈甚,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苏雾绷紧唇角,仰头看向夜空。大雨将至,夜空浓云遮蔽,密不透风。

    空气中已经浮动起血腥味,养在深宫中的众人,怕是已经全部知晓了今夜的危机。

    正在这时,有脚步急促上了楼:“贵人,您在吗?”

    竟是汪嬷嬷的声音。

    苏雾匆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嬷嬷,怎么了?”

    “贵人,您快去瞧瞧公主,今夜事变,公主听闻岭南王带兵要进京,就就”汪嬷嬷嗓音发着颤,一脸惊恐。

    “到底怎么了?”

    “您去瞧瞧公主就知道了,如今公主,怕是只能听您的话”

    苏雾看她的神情,便知事态严重,她未再多问,也未再顾忌方才赵玄瀛的叮嘱,转身和汪嬷嬷匆匆下了楼。

    很快,两人到了灵秋的寝宫。远远的,苏雾就听到里面传来灵秋的尖叫声,她慌忙推开门,看到灵秋正握着一把剪刀,在披头散发地四下挥舞!她的小脸惨白,眼底空洞,锋利的剪刀划破床帏珠帘,随着碎珠落地,她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响。

    “公主怎会这样?”苏雾惊诧地看向汪嬷嬷。

    汪嬷嬷老泪纵横,泣道:“公主在岭南受了很多苦,她对岭南又厌又惧,都怪方才一个奴才多嘴,告诉公主岭南王带着世子要攻进京了,她一听到,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公主以前这样过吗?”

    “八岁的时候,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苏雾隐约猜测到症结所在,灵秋厌惧岭南王府,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而现在她以为自己又要落到岭南王府的人手中了,所以她才忽然失控。

    灵秋还在挥舞着剪刀,她的双目空洞麻木,俨然已经陷入情绪之中。

    只是她毕竟年纪小,力气有限,不久她挥舞剪刀的幅度越来越小,苏雾看准一个间隙,猛然上前抱住灵秋。

    灵秋被碰触,更加失控地尖叫起来,苏雾死死压着她的手背,将剪刀从她的手中夺出,丢在一边。

    “公主,您好好看看,您现在在大宁宫!这里是铜墙铁壁,岭南王进不来!”苏雾紧紧抱住她,而灵秋发疯一样踢打她,甚至埋下头狠狠咬在她的肩膀上。

    真疼。

    苏雾冷汗渗出,仍旧死死禁锢着灵秋,她腾出一只手按在灵秋的头上,吃力地将声音放柔:“公主,您忘了吗,您还有皇兄。”

    她提到赵玄瀛,灵秋咬着她的力度,陡然松了一分。

    苏雾忍着痛,缓缓摸着她脑后凌乱的长发。

    “公主,皇上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一定能保护好您。”

    “皇上,一定会赢。”

    她的话音落下,咬在她肩膀上的力气终于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泪水洇湿她的肩头。

    灵秋啜泣着,踢打挣扎的力气,也不再有了。

    苏雾将她从肩头扶起,看到灵秋通红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不再空洞。

    她抬起袖摆,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温柔道:“公主方才是做噩梦了,不要再想了,好好睡一觉,待睡醒之后,坏人就会伏诛,绝不让他们出现在公主面前。”

    灵秋轻轻点了点头,靠在她的怀中,不一会儿,竟真的沉沉睡去。

    寝宫恢复安静,汪嬷嬷擦着眼泪,感激地朝她叩首。

    苏雾笑了笑,示意她起来,然后起身,抱着灵秋,将她放在床榻上。

    这一番折腾,灵秋睡得很沉,仿佛方才的尖叫和失控,真的是她的一场噩梦。

    苏雾将她濡湿的鬓发别在耳后,轻轻叹息,灵秋这样子,必然是受过不可逆的创伤,留下了心理问题。

    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弯腰为她盖好被子。

    这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宫婢们无声地忙着收拾寝殿,她起身,走到灵秋寝殿的院子中。

    远处火光映天,这场混乱,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她想起方才对灵秋说的话,低喃道:“赵玄瀛,一定会赢的。”

    可是她的心脏却跳动得越来越厉害,灵秋方才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还环绕在她的耳边,竟让她感到坐立难安。

    苏雾明白,她在恐慌。

    可是,她恐慌什么,她看过书中剧情,赵玄瀛会赢的。

    赵玄瀛一定会赢吗

    这反问像是一句咒语,扼住了她的喉口。

    苏雾终于压不住心底的焦躁和惊惶,她提起裙摆,大步往承安殿的方向跑去。

    此时,南宫门处,血腥味浓郁得可怕。

    赵玄瀛已经换上玄黑战甲,乌黑的发髻高束,他面容冷峻,长指扣在腰间重剑上。

    “皇上,承天门已开,陇右军已顺利入宫。”

    赵长宴垂首立在赵玄瀛身边,温声禀道。

    听到他的禀报,赵玄瀛淡淡应了一声。

    赵长宴将陇右军调入了宫禁中,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赵玄瀛早就提防谢淮安,京备大营守在城外,宫中禁军并不足以对付谢淮安,而赵玄瀛意料到后,便在年前和赵长宴里应外合,将赵长宴陇右的兵力密布在京城之外。

    之前赵长宴离京去陇右“养病”那次,就是去做这些事情的。

    如今宫变比意料的提前,赵玄瀛也胜券在握,因为谢淮安的兵力他早已摸清底细。兵部掌控下的京备大营对付岭南王势力游刃有余,而主攻皇城的赤炎军,也有禁军和陇右军对付。

    这是他和赵长宴筹谋许久的计划,在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箭矢不断从箭楼射下,赵玄瀛那双冷峻的眸子越过宫墙,望向火光映天的夜空。

    厮杀声响在耳畔,战况惨烈。拔除谢淮安这个逆贼,比他预想得牺牲更大。赵玄瀛眼眸沉下,迈步往南宫门走去。

    “朕去会会赤炎军。”

    “是。”赵长宴应声。

    “你顾好陇右军,莫要耽误时机。”

    “臣弟明白。”赵长宴敛着眼睫,下耷的阴影遮盖住他的眼睛。

    他朝赵玄瀛行礼,转身离开。

    南宫门外,赤炎军黑衣重甲,抵着箭矢死死围着暗红色的城门。

    这大宁皇城宛若铜墙铁壁,他们一时半刻攻不破南宫门,但城楼箭矢铺天盖地射下,越来越多的禁军密布城楼,底下赤炎军伤亡惨重。

    谢淮安在军队后方,死死盯着迟迟不开的城门。

    他亦是一身黑衣重甲,玄铁重甲之上,烈火图腾已被鲜血溅红。

    “谢大都督!”正在这时,一位士兵捂着鲜血横流的手臂,从远处踉跄着跑来。

    谢淮安转头望着他。

    “怎么了?”

    “王爷说他要守不住了!”士兵是岭南王的斥候,战马不知何时丢弃,俨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喘息着跪在谢淮安马下,急促道,“京城城门把守森严,这皇帝的兵部坐镇京备大营,他们明显早已做好准备,我们岭南军现下伤亡惨重!”

    谢淮安握紧缰绳,手背绷起条条青筋。

    “还能挡多久?”

    “挡不了多久了!”士兵急红了眼,“早前您不是说,宫中有人接应,我们岭南军只要拖住京备大营,待到南宫门开,我们就可以撤退吗?可为何南宫门还不开!”

    谢淮安阴沉地看向南宫门。

    “和王爷说一声,再撑一撑,南宫门马上就开了。”

    士兵咬着牙,应道:“是!我们王爷信任您,我们岭南军也信任您!”

    士兵说罢,起身踉跄着要往回跑。

    “飞翎,把你的马给他。”谢淮安沉声道。

    “是!”飞翎飞快下马,搀着那士兵上了马,士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大人,南宫门已经晚开了半个时辰。”飞翎望着前方南宫门下的血腥战况,染血的面容十分凝重。

    谢淮安紧绷着唇,惯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暗影重重。

    他想起前些日子接到的赵长宴的密报,赵长宴说他会在他攻皇城时,叛变赵玄瀛,为他打开南宫门。

    而如今,据那份密报上开南宫门的时辰,已经迟了半个时辰。

    赤炎军伤亡惨重,岭南军也要撑不住了。

    谢淮安咬紧牙关,他不认为赵长宴之前是在欺骗他,如今这迟来的半个时辰,许是另有因由。谢淮安思虑片刻,选择暂且信任赵长宴。

    但是赤炎军顶在南宫门之下,他一手带起的兵浴着鲜血,让谢淮安红了眼。

    “再战一次。”谢淮安打马,冲向南宫门。

    然而还未到门下,他的身上陡然泛起寒意,谢淮安倏地抬头。

    就看到赵玄瀛正搭着一把玄铁重弓,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对准了他。

    远处传来闷雷声,起风了。

    乌黑的箭端在夜色中寒光毕现,赵玄瀛高束的墨发扬起,他长指勾动,眸中冷冽而狠戾。

    谢淮安急速握紧手中的剑,他仰着头,亦是狠辣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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