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扬

    可是，这种事情一旦碰多了，便会像一根导火索，它会引起连锁反应。每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班里的学生们大都蜂拥而出，如果有那些特别火急火燎的，那么他多半不是赶着去食堂吃饭，而是手里握着乒乓球拍子跑到那台子上一扔，一中午的时间，这个台子就归我了。在读初中的这个年纪，孩子们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乒乓球了，况且除了乒乓球他们也很难玩别的，那七八个乒乓球台子比食堂里的饭还要香哩。邱明和朱长江也不例外，有一次他俩抢到了一个台子后赶忙再跑回去排队，然后兴高采烈的奔向食堂了。

    等他们回来后，这张台子已经有人在玩了，邱明遇到这种不认识的人会相对沉默一些，静待事情发展。朱长江的暴脾气是忍不了的，他来回扫视了那两三人，又在旁边的草地上看到了原先放在台子上的乒乓球拍子，一脚踢在了台子中间，问道：“这他妈谁干的？”那正在打球的两人停了下来，一起走向朱长江，其中一人笑眯眯的，嘴角有些诡异，眼睛里闪着精光，一看就是比较有心计的人。邱明想拦下朱长江，遇到这种不认识的学生，最好了解一下再做打算，万一招惹到那几位老大的亲戚朋友，估计他俩都要被人群殴。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事与愿违，那个笑眯眯的人开口道：“我们看到这里没人玩，就过来了，其他的台子都有人在玩。”朱长江显然不会被这么轻易打发，“那你把我的拍子扔了。”又恶狠狠地凑近说道：“这事没完。”那人火气也上来了，“想打架啊，我奉陪。”朱长江也不废话，直接撂下，“走，单挑。”看到朱长江离去的身影，邱明往前跟了两步，然后又停下了脚步，心里默念道：“既然是单挑，我过去也不合适。”可是，和朱长江单挑的那个男孩却带着他的两个伙伴，他们一同又走进了那个小巷口里。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朱长江和那伙人先后出来了，朱长江身边多了一个人，那是他们的同班同学程诺。程诺个子要比朱长江高些，可是他太瘦了，犹如皮包骨头，他的身前有些脏脚印，好像也参与到了巷口里的那场大战中。朱长江的眼睛红红的，嘴角有些微肿，脸色阴沉着。而那个跟他单挑的男孩则有些凄惨，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嘴角笑意再也露不出来，一伙人灰溜溜的拿着乒乓球拍子离开了。邱明赶忙上前关心的问道：“没事吧。”朱长江瞥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没事，打球吧。”邱明也没多想，只是打球的过程中有些不太开心，因为朱长江对他全程板着脸，对程诺倒是挺好的。

    还没打几局，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在校园飘荡，邱明几人迅速收起了拍子往教室奔去。课程间隙，朱长江问向邱明：“我跟他们打架，你怎么不来帮我？”邱明有些哑口无言，赶忙说道：“我想跟去的，可是你说不用，我就留在原地了。”朱长江没有追问，只是邱明知道，他们的感情因为这次事情有了间隙。以前的二人组现在变成了三人组，而且有些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忽冷忽热。又过了一周，朱长江和那个跟他单挑的男孩成为了好朋友，而邱明也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张帝。

    时间的小船儿不缓不急的飘荡着，转眼间便来到了圣诞节。学校的小店里放满了光鲜亮丽的各种装饰品，那个时候的学生还是买不起苹果的，所以他们大都买那种五毛钱一个的手放小万花筒，往自己的好朋友那一放，既吓了他一大跳，又在认可着你是我的好朋友。邱明买了两个，程诺也买了两个，朱长江足足买了五个，他的朋友确实很多，班级里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午休间，班级里打闹一片，大都是拿着小礼炮对着朋友们放，“砰”的一声巨响，礼花从空中飘落在那个人的头上，身上，像是被友谊洗礼了般，浑身暖洋洋的。邱明也在打闹中把小礼炮放了，一个给了朱长江，一个给了程诺，他也在等待着，因为还没有人给他，他期待着是朱长江。朱长江在走廊追着别人，那个人躲闪着，最终还是没躲过，随着“砰”的一声，他认命般的苦笑着，低头摇了摇脑袋，又拍了拍身上的碎片花瓣。

    “我还没有对着你放吧？”朱长江转过身对着邱明不怀好意的笑着，邱明立马警觉地后退着，“不要对我放了，我可不想把这些东西弄在身上。”他指着地上的礼花碎片，朱长江笑了笑,“那好吧，我就剩这一个了，还是给张帝吧，给你有些浪费了。”邱明听后，勉强的对他笑了笑。

    回到班级，邱明有些心灰意冷，朱长江的那句“有些浪费”让他心里凉凉的，他笑不起来了，就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哼着不知名的歌曲。一个女生过来打扫卫生时关心的问道：“邱明，你没事吧。”邱明冲她笑了笑，没说话。那个女生倒是碎了两句，“你平时可真够闷的，下课了只会望着窗外哼着小歌，也不走动走动，找别人聊聊天”。邱明第一次意识到，在多数同学面前，他是一位老实木讷的学生。

    这段时间班级恢复了正常，那个勾引其他班级欺负自己班里人的事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了。邱明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再加上他和朱长江的关系时好时坏着，邱明便经常去找其他班的老同学玩，其中不乏那个小混混——吴凯旋。

    这天，邱明在一个乒乓球台开心着飞舞双手，王峰哭着找到了他，他抹了抹眼泪，忍着哭腔说道：“你帮我教训一个人，他老是欺负我。”说完，他指了指远处的那三个人。邱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虽然也在混，但是他还从来没自己出面过，也没出手过。有心拒绝，可邱明看到王峰身上被踹的脚印，还有他黝黑的脸上那发红的巴掌印，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心。顺着王峰指着的方向看去，那边的人影赫然是之前起过冲突的张帝三人。王峰又说道：“我们去找吴凯旋，两个人打不过他们。”邱明想了想，之前他们被朱长江教训过，应该不敢跟我太犟。

    邱明拉着王峰就向那三人走了过去，到了跟前，他对王峰说：“谁打的你？”王峰指了指张帝，邱明又说道：“他怎么打你的，你怎么还过去。”王峰听了后，身子往后缩了下，没说话。邱明转过身来，把王峰狠狠的往前拽了拽，大声吼道：“怎么打你的，怎么还过去。”王峰抬了抬头，一咬牙，狠狠地朝着张帝踹了两脚，后又打了一巴掌，邱明则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张帝。张帝自始至终没有还手，直到邱明王峰二人转身走后，他才抹了抹眼泪，邱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了张帝那双阴森的双眼，看的邱明有些害怕。

    这件事情过去了吗？当然不可能，随着时间的发酵，它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表面上了无痕迹，实际上暗中波涛汹涌。

    经历了这件事，王峰对邱明既是感激又是信服，邱明有一次穿的一双冒牌鞋又坏掉了，他只得重新穿上那双脏旧的白色回力鞋，那双鞋好像还沾上了一点猪屎。穿了一天多后，邱明实在忍受不了看似风光满面的样子却穿着这种鞋与朋友相处，他找到了王峰，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们能换下鞋子穿吗？我这双鞋太脏了，那双又坏掉了。”王峰看了看他的鞋子，邱明也看了看他的鞋子，这种对比让邱明脸更害臊了，原来今天王峰穿的是一双新鞋。意外的是，王峰答应了，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把鞋子脱了下来。换好鞋后，邱明又说道，“周五放学我们再换过来，你是走读生，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可以再换你自己的鞋”。王峰“嗯”了一声，笑嘻嘻说道，“跟我有啥客气的”。

    王峰这双鞋，邱明是越看越喜欢，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连鞋垫子他都要拿出来仔细瞅了瞅，闻了闻，最后他记住了这双鞋的牌子——锐步。星期五来的比往常快一些，邱明是这么觉得，下课铃后，邱明赶忙收拾了书包便向隔壁班跑去，王峰班那个教政治的美女老师拖了点时间，邱明就在窗外瞅了瞅他们班里学生，果不其然，王峰也是坐在后面那两排，毕竟他的个子和邱明不相上下。七班也不是所谓的实验班，规矩不像八班这么多，不过教的老师多数还是实验班的老师，也算是一个准快班了，学校在课程安排上也是蛮有意思的，一般临近放学或者临近吃饭的时间段都是排体育或者音乐，排不过来的那就政治、生物来代替了，语数外是不会在这种时间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