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去了
北充坊，暖色的灯光打在大理石地板上，把人影拉得老长。
外厅只有祁述和宗逸两个人，于悦在外厅转了一圈，没什么兴致，就去了内厅。
祁述谈不上感不感兴趣，不过是为了消磨时间罢了，而且他对眼前的这具干尸挺感兴趣的。其实也不是对干尸感兴趣，而是对能让某位姓宗的顾问情绪激动的干尸感兴趣而已。一股熟悉的冲动感，早两个小时就有了，只是现在越静感觉越强烈罢了。
春神重少说也消失千年，甚至不止，总之关于他的记载少之又少，当世之人能想起来实属不易，更别说还做个假文物出来。
其实不光是世人，就连神族的大小神都几乎没提过重，就连《博物录》里也只是三两句话带过。准确的来说是避讳，避讳上代神族，也避讳重吧。祁述是这么想的。
“祁同学好像对这具干尸格外有兴致？”本来不打算跟过来，但宗逸到底还是怕莫名出现的魑鬾是冲着祁述来的。
祁述内心平静，并未因为宗逸突然冒出的声音而有半分惊吓，“算不上有兴趣，不过是对春神重好奇罢了。”
宗逸站在祁述身后，目光闪烁。这是祁述看不见的角度，察觉不到他的任何异常，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我对他的事情略知一二。”
祁述定定地站着，他知道宗逸就在他后面，离得很近，近得感觉像是两个人贴在一起，但他觉得似乎这个距离刚刚好，他们从始至终就应该是这个距离。
“哦？宗顾问知道的真多，那不妨讲讲看？”
宗逸眉眼低垂，他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祁述的侧脸，扑上扑下的睫毛、一张一合的嘴唇，记忆里无数个日夜都想抚摸的脸庞，与现实重合，他隐忍着、声音暗哑地说：“传说重管一方土地，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那也是扶桑树生长的地方。有史书记载扶桑树有干无枝，海带状叶，上绿下黄，树枝九出，三只一轮，枝端有叶往上翘。树上长栖一只大鸟，面若人，这便是重。”
“那这重岂不是很丑？”祁述在心里大致有了个重的样子，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个鸟人呗。
宗逸噗嗤一笑，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恰恰相反，史书记载春神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立如兰芝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宗逸的声音潺潺，如汩汩流水，温柔舒心。
祁述抿嘴道：“哦？是吗？宗顾问知道的可真不少。”
祁述的声音平直，当中的异样没让宗逸听出来。
而此刻的宗逸则陷入了遥远的记忆，自然更看不出祁述的不快。
他想要把过去的事更多的说给祁述听，纵使现在的祁述已经有了新的身份，纵使他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纵使他忘记了他。他没想让祁述记起过去，如果可以，他甚至会阻止祁述记起过去。
回忆本就是痛苦的，更何况还是那段要了他命的回忆。
“其实重总喜欢跑到建木树底下打盹，他说建木底下不愁吃，又有花鸟，热闹。他总会把坐骑小青龙扔到飞禽走兽堆里，美曰其名是锻炼，可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闲着无聊，还总是嘲笑小青龙蠢笨，连野鸡都打不过。他还喜欢逗那个人族少年。”
“够了。”祁述冷声打断，他又觉得不妥，强扯了个笑容，解释说：“我忽然觉得没意思了，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宗逸被祁述打断，思绪也随着回来了。
“嗯，听你的。”三两句话，听不出宗逸的情绪。
说是回去，但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用动。
幸亏于沃大嗓门还来得及时，不然这样的僵局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被打破。
“老大，老大。”于沃离得远，看见那两人站在一块儿，两人脸还贴得那么近。
于沃在脑子里好一阵脑补，各种带颜色不带颜色的，总而言之只要是能够想到的，他通通都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一遍。因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说话，还是该闭上嘴和眼睛，立马滚蛋。但按照祁述的脾气，于沃觉得他还是选择后者比较好，毕竟，这不单单是被骂上几天几夜的事，事关奖金，不能含糊。
于是乎，他陡然捂住眼睛转过身，抬脚准备溜。
可惜，他有意给祁述创造什么所谓二人世界，当事人却是不领情的。
“背对着我们干嘛？”祁述已经和宗逸站开了，甚至可以说是离得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了。
但他说话的时候，用的“我们”这个词，在于沃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于沃依旧不敢转过身来，他表情复杂，如果非要描述一下，那就是个“囧”字，“没啥，就是怕打扰你们。”
祁述僵着脸，不大高兴道：“转过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别脑子混了。”
于沃：“”
这他娘的，真就艹蛋。刚刚两个人明明就贴在一起，现在就站得离那么远，要说这两人没点奸情，打死他他都不信。可又感觉怪怪的，尤其是他老大的臭表情，活像是吃了酸笋一样，又酸又臭。
“喇叭花你杵哪儿干嘛？”钱钰的声音。
于沃走得快，后边儿的人边走边聊的，钱钰例外，他又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抄近道来的。
于沃正愁没地方发泄吃到的瘪，这就现成的送了个上门来，他不得发泄两句？“闭嘴，臭死了。”
钱钰闻了闻手臂，“”
又哪儿发的疯？
其他人陆续到了，祁述和他们随便聊了两句，便有要走的意思，于沃巴不得赶紧走，他都快累死了。
宗逸一直站在几人边上，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祁述跟他们说再见，他才缓缓开口，说了句：“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