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旧的酒店

    戏拍到一半，一滴指甲盖大小的水滴到了于沃的小臂上，他抬头一看，厚重的云层布满天空，乌压压的，似有一场大雨。

    一阵冷风吹过，丝丝凉意爬上心头，惹得他肩膀一抖，打了个冷颤。

    “嘿，小于~小于~”廖昕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凑到于跃耳边，幽幽地说：“你想啥呢？”

    她的声音细细的、轻轻的，带着些许空灵感，又是突然冒出的，听着难免有些渗人。若是胆小的人，指定是要被吓一跳，然后一惊一乍地冲着廖昕来上两拳。

    但于沃这个人吧，天生胆子大，听算命的说是因为五行属火，缺水，阳气盛。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不过这喜欢装神弄鬼的小妞确实欠收拾。要是再放任下去，哪天真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我在和小红聊天。”于沃木讷地指指面前，扯着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冷冷地说：“你也和她聊两句？”

    意识到不对劲儿，廖昕心里直发毛，“咕嘟”一下吞了吞口水，试探性地问：“小红在……在哪儿？”

    “就在这儿，你看不见吗？”于沃伸手摸了摸空气，咯咯地笑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

    廖昕感觉背后阵阵凉风，细细密密地汗珠布满额头，带着哭腔，艰难地回答：“看得见，看……看得见。”

    于沃机械地转头看向她，“可是，我没看到，哈哈哈哈。”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场了。

    感觉自己被耍的廖昕，脸青一阵白一阵，胸脯剧烈起伏，泪珠从脸颊流过，可见她又怕又气，“你你，这样好玩吗？于沃，亏我什么时候都想着你。”

    廖昕的反应让于沃始料未及，他从兜里掏出块草莓味的牛奶糖，塞到廖昕手里，及时道歉：“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廖昕别过头，撕开牛奶糖的包装纸，把奶糖塞进嘴里，哼哼唧唧地说：“这奶糖还怪好吃。”

    “我还有。”于沃摸遍身上的所有口袋，也没有摸到一颗糖，他讪讪地说：“好像没了”

    过这久，廖昕心里的恐惧消散得差不多，气也消了好大一截，她不再纠结于沃吓唬她的事，现在反倒是被于沃冒傻气的样子逗笑了，“行了，没了就没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儿。”

    于沃：“啥事儿？”

    廖昕：“这不是快下雨了嘛，导演临时加了场雨戏，所以我老板让我回去拿毛巾和伞，一起？”

    这部戏不上是巨制，投资商嘛，更不用说，就一家。戏能拍完就算不错的了，还要什么飞机。不然也轮不到祁述来当男一号。

    对了，祁述是谁忘记说了。

    祁述，原名祁述，艺名祁述，本剧男一号，娱乐圈里排不上名的四十八线小透明。他也是于沃这个小蠢驴的老板兼老大。

    而廖昕口中的老板则是在这部戏里饰演女二的梁孜，据说她饰演的女二一角虽然在戏里恶毒至极，但她本人待人接物极好，对助理廖昕好得没话说。整个剧组，恐怕没人会不喜欢她。

    同为助理，两人联系颇多，这一来二去，关系也变得不一般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拿？”于沃抬脚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好在他们住的酒店距离拍摄地不算远，大概有个七八百米，走路回去也只需要五六分钟，两人没怎么被淋湿。

    酒店略微简陋，四层老式建筑，占地五六百平，从外表看有些年头了。墙面上的瓷砖也已经泛黄，贴近窗户栏杆的那一两块瓷砖上有一条条偏红的痕迹，是铁锈水印迹。

    酒店的门是传统的推拉门，门上贴着的红色标识上的白字有些模糊。酒店前台柜的下至灯，五个也只有两个亮着的了。两个下至灯泛着灰白的光，像是灯上蒙着一层阴霾。

    酒店大厅上空悬着的水晶吊灯似乎也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风吹过，它就会精准地砸到人的脑袋上。

    木制的楼梯扶手泛着光泽，黑且亮，是老物件了。

    酒店一楼是大厅，员工住房。二楼、三楼是酒店房间，于沃他们住三楼，剧组工作人员住二楼。四楼的话，整平层的天台，除了储水房以外再无其他房间。

    廖昕站在楼梯口，一阵凉风不知从哪儿吹来，她略湿的t恤紧贴身体，要说不冷，那是假的。也不知道是这山海拔高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从来到这儿，她总感觉冷飕飕的。即便盛夏，夜里也要盖上两床被子。

    作为明星助理，在和剧组对接的时候，廖昕也不是没有查过这家酒店，但是她在地图上却没有找到这家酒店，美团上也没有相关信息。她想着也许是因为位置偏僻，再加上只是取个景，要不了几天，更何况是钱总投的剧组，能有什么问题。

    “廖廖？”于沃站在她身侧，不明所以：“廖廖？”

    廖昕缓缓回过神来，“啊？”

    于沃问她：“你怎么了？”

    廖昕：“没没什么，走吧。”

    这酒店哪儿哪儿都不好，基础设施陈旧，澡洗到一半没热水是常有的事，老式铁窗户外边儿的防护栏有些松动，风吹过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倒也有值得表扬的地方，就是卫生搞得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组包下整栋酒店的缘故，这走廊上的地毯好像每天都有换，红色的地毯连点灰都不沾。

    整栋酒店静得出奇，两人走在楼梯上，感应灯也异常的灵敏，单单两人的脚步声便让整条楼梯的灯亮了。

    亮堂堂的灯光把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照得清晰可见。

    小酒店，单层楼梯数少，没几步就可以回到房间。

    于沃的房间在楼梯拐角处，上了三楼，直接可以回房。祁述的房间是挨着他的房间，这样方便联系。

    廖昕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同样是挨着她的老板梁孜，听说是因为梁孜喜静，所以制片人特地安排了她住那儿。

    不知怎么地，廖昕心慌地往走廊尽头走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我我先回房间换衣服，待会儿再拿着东西过来找你。”

    于沃望着廖昕的背影，没多想，就应了声：“好。”

    于沃站在房间门口，低头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但他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愣是没找到钥匙。仔细回忆回忆，他才记起来钥匙放在了剧组方形帐篷伞的蓝色那张塑料桌上了。

    他打算下楼找前台工作人员要把备用钥匙，但他又想到刚刚上楼的时候前台没人，也不知道人是干什么去了，现在人回来没有？

    正当他打算下楼看看的时候，他瞥见走廊尽头有个人。他以为是廖昕已经换好衣服拿着伞出门了，转身一看，走廊上空荡荡，廖昕的门却是开的。

    于沃冲廖昕的房间叫了声她的名字，没得到对方回应之后，他往走廊尽头走。

    他走近了些，在离廖昕房间没几步处，他听见廖昕的讲话声，声若蝇蚊，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于沃的第一反应是她在打电话，毕竟他们做助理这一行的，天天跟明星进组，一年到头，没几天待在家的，家里人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就拿他自己说，如果条件允许，他的母上大人恨不得让他一天打十个电话回家。每次回家，他的母上大人都念念叨叨地让他换份工作，他不换，打死都不换。虽然他的老板是个一分钟不说话就会死的话痨，整天花里胡哨的，还爱使唤人，但谁让他给的工资高呢？

    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能够找一份工资高、五险二金全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再说了，他这老板尽管总是逼逼赖赖，一副道行高深的模样，但他人还是不错的，颜值在线、演技在线，重点是他一高兴会加奖金。

    可惜了，他这老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在娱乐圈就是红不起来，他实在想不通。

    “哗——”

    窗外，伴随着阵阵雷声，雨越下越大，雨打在老式铁窗户的铁框上，噔噔噔地声音昭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轰隆隆”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划过。

    得赶快送毛巾和伞过去，他快步走到廖昕的房间门口。从外面往里看，房间一片漆黑，他试探性地喊她的名字：“廖昕？”

    依旧没人回应，但他明明听见了廖昕念念碎的声音，他以为廖昕还在为之前他吓唬她的事情而生气，所以不理会他。

    “廖昕，你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对方依旧不说话，于沃只能进房间，伸手开灯，在摸到开关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别开灯。”

    于沃万分不解，脱口而出：“为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别开灯。”

    一丝疑惑在于沃心底油然而生，出于礼貌他没再继续询问。

    “于沃。”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个男声。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他的花孔雀老板——祁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