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暗流涌动
为了提高寻找碎片效率，叶知找了洛清来帮忙，将自己壁上所见第二幅画讲述了给他听。
乃是一孤绝的山坳中一名修士站立，他两手高高没过头顶，双手举剑，抬头望空。洛清擅剑，此处找他帮忙最是合适不过。
洛清听了略一沉吟，低头陷入了沉思中。
未出两日，洛清果然拿着图纸来找他，图纸是叶知照的记忆中的样子大概画的，现在看却精确了不少，原是洛清修修改改又重新画了一张，尤其是那把剑，格外清晰，如壁画上所见，如出一辙。
这一幕已是在三天之后，在这之前，叶知过得不可谓不辛劳。
大约是人人都有好奇心，向往美好，对未知的或者不了解的人、物、或事情都特别的感兴趣，叶知觉得无论自己到了哪里总有目光追随着他。
所以为再不接触那些一扫而过的，或是不小心不经意间的瞅了他一眼的奇怪的数不清的目光，叶知只得关窗，在屋子里整整闷了两日，低头只顾画画，一是为了等洛清的消息，二则是为了更清楚的理清自己的思绪和方向。
除了给洛清画的那幅，叶知一共画了四幅画，全是十重楼中壁画上所见，凭着记忆将其一笔一划的描绘下来。
前几幅大约是风景死物，倒也徐徐如生，惟独在那幅红装女对镜梳妆图上下了苦功夫。因为对方是人，动作神情及眼中情素极难捕捉，为表达更准确，因此光是画这一幅图便生生占去了叶知大半的时间。
期间罗红一直在旁边陪伴守候，为此推去了所有的邀约赴会，大多数看也不看，直接让绿藤给截胡了。
刚开始罗红只是在一旁陪坐着看叶知画画，渐渐的手中拿着的一本书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摆设，再也看不进去，她盯着看他认真入神的模样，脸上笑意盈盈。
直到后来叶知将画换成了女子图，为了画那幅图，叶知可谓是下足了功夫，用心之至，到了对所有人视若无睹的地步。
见此罗红一把丢开了那本让她心烦意乱的书，拿起了针线活，一针一针细密密的缝着，期间不知是因为走神还是失手，一连扎了自己好几次。
她皱眉，遂一把丢开了手里的东西，再也不看他了。
第三天清晨，叶知终于收了笔，露出一个大致满意的笑容，见罗红坐在一旁，遂忙拿了那幅女子图给她看，不料想却被罗红一把推开，神情冷漠的说道：“这是什么值得看的好东西？因为这么一幅画，害哥哥在家中闷了这么些日子”
叶知一惊，突然意识到时间已过两日，而罗红在身旁整整陪了自己两日，期间哪里都没有能去，心中顿时羞愧，张口道：“红儿，对不起，我只顾着画画，一时竟把时间给忘了，红儿现在现在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罗红皱眉，“这画很重要？”
叶知：“很重要”
“哦！”
叶知：“”
不明所以。
空气中静默。
叶知不解：“红儿？”
“哥哥说要陪我？”
“当然！”
半响，罗红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摒弃先前的神色，脸上荡出了笑容，走至他跟前道：“哥哥，低头”
叶知乖乖的听话俯身把头低了下来，罗红拔了他的发钗，将几日来手中成果往他头上一扣，原是一个漂亮斗笠，被罗红在四周缝坠了一圈青布沙边，轻盈又精致，往叶知头上一戴，十分贴合。
果然完美，罗红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再理理他的衣衫，拍拍他的胸脯，拉着他转了一圈笑道：“这样哥哥就不用担心看杀卫了”
叶知：“看杀卫？什么意思？”
罗红笑而不语，叶知不解其意，柔声问道：“那现在，红儿想让我做什么？”
“要哥哥陪我，逛街！”
当罗红挽着叶知的手臂杏步走在大街上时候，尽管二人穿束已经相当低调，仍是吸引了大批大批人的目光。
叶知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偷偷对罗红道：“红儿，戴这斗笠，反倒欲盖弥彰，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他们看不成？”
罗红凑近了道：“当然，哥哥想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
“不想”
“那便乖乖戴好了，否则我们今天出不了这道街”
叶知摇头赋予无声的反抗，然而无用。罗红很放得开，还记得初到这里时是叶知带她，两个人一道摸索，现在的情景却截然相反，罗红对上京城轻车熟路，反倒叶知十分生疏了。
罗红一会儿带他看看这儿，一会带他尝尝那儿，所到之处果然不差，像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连连，再一次置身于这满满的烟火气，相较行龙涧顿觉欣欣向荣的生命之感，叶知在心内感叹，有阳光的地方，真好。他再一扭头，看向身边的罗红，见她在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途中经过一个扇子铺，叶知突然驻足，店铺上方挂着的那一排扇子吸引了他的视线，其中有一把上面所绘图画看起来甚是眼熟，于是便信步走了过去，一把摘了下来，看的真真切切，乃是碧落草。
见此，叶知身子不由得一怔，停在了原地，心道：“守灵山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罗红见状也走了过来，待得看清，兴奋的叫道：“是碧落草，碧落草，哥哥，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见过它，我还以为它是我们守独有的呢”
她的话音渐低，见叶知神情严肃，没有一点笑意，以为他不高兴，又小声嘟囔道，“我还用它做画，缝了两条手绢呢，你一条我一条，忘啦？”
叶知道：“不是这个问题，你那手绢，千万别让人看见”
罗红神色收敛。
店家看他二人在门前驻足，又仔细观看了几分，先是一顿，随即立即展开笑颜，热情万分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朝他二人行一个大礼，抬头满脸堆笑道：“不知寒公子与罗姑娘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未曾远迎，还望两位大人恕罪”
他的语调很高，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带有浓浓的炫耀意味。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阵哗然，一大堆的人围聚了过来，其中还有一锦衣公子，随身旁一随从侍立，也转过身来，目光落到被环在中心的二人身上，脸色陡然白了几分。
叶知察觉到罗红拽着他的手臂僵了僵，斗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叶知反应平静，一语带过，“我是她哥哥，敢问店家这扇子上的画是何人所作？”
店家陪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恕小人眼拙，这画”他盯着看了半响，突然发出一声“咦”的惊叹声，声音拉的老长，
叶知道：“怎么？”
店家道：“这画我从没见过，这是什么草，长这么奇怪，照理说，这里面的画我应该都见过，可是这个嘛啧”
叶知道：“麻烦店家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
店家点头：“嗯，我再看看”
翻了半日，周围说话声窃窃私语，叶知充耳不闻，转头看罗红见她眉头皱紧，面色通红，极不自然，于是一伸手拔了头上发钗，摘了斗笠便戴在罗红头上。动作迅速，等罗红反应过来时，众人的目光已齐刷刷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叶知去了。
这一下，周遭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清静，所有人目瞪口呆。
始作俑者对此毫不在意，他转向呆愣在原地的店家说道：“店家，麻烦再看一看”
“店家？麻烦再找一找”
“哦，哦哦”店家口中答应着，一见叶知皱了皱眉，立马不敢看了，手下飞快的翻找着。
周围人也放松了下来，唏嘘声一片，忽然只听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声道：“看错了，这个才是寒汀公子”
众人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人群中有一美玉般的脸庞，正是寒汀，吓了一跳，顿时退后了几步，自动的为他让开了一个圈，现在圈中站着的一共有四人，寒汀和侍从，叶知与罗红。
叶知因刚刚摘了斗笠，头发有一丝微乱，但丝毫不影响其风姿，站一众人中鹤立鸡群，旁人皆成背景，无论那人是不是京城第一公子寒汀而这也是寒汀刚刚做为观众而被忽视了的原因。
寒汀立即俯身朝叶知与罗红二人各行一礼，二人回礼。
叶知神色一如平时的平静，稍显凝视，看不出情绪，但寒汀明显觉得其中少了什么东西，罗红则被斗笠遮着，看不出她此刻形容如何。
寒汀道：“前几日便听说叶兄已回来，由于事忙，一直没有空去拜见，还望叶兄恕罪”
叶知淡淡道：“哪里，我也一样，希望寒兄不要见怪”
话说到这里便如突然断了的琴弦转瞬就没了下落，四人谁也没话，僵在原地。
寒汀又道：“叶兄向来喜静，难得来这热闹街市走动，也甚是有趣”
叶知略微一笑，道：“那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因贵客邀约落空，现已无事，出来逛逛”
叶知回头对罗红道：“红儿最喜欢的素味斋的点心，要不要我去买一份？你在这里等我”
他正要走，却被罗红一把扯住了袖子，道：“红儿身体有点不舒服，哥哥带我回去吧”
叶知道：“好”
于是又对寒汀道：“寒兄休要见怪，今日舍妹身体不舒服，容叶某改日再陪，先行一步”
寒汀道：“自便！”二人对之互行一礼，各自走开。人群渐渐散开了些，叶知走了两步回头道：“店家，扇子找到了没有？”
店家忙道：“公子，都翻遍了，真的没有，也不知那画是从哪儿来的”
叶知道：“如此，劳烦店家了”
折扇归还，二人身影已走远，店家打开一看，不就是一幅普通的莲荷荡漾图嘛，难道是刚刚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