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忆
陆斩和宋绎行聊好合作的相关事宜后，对方便起身离开。
棉花似乎有些不舍的样子，迈着短腿蹭着宋绎行的手。
陆斩随口玩笑：“它这样子，都像要跟你回家一样。”
宋绎行摸了摸棉花的脑袋，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男人，没忍住问出口：“能问一下，你是从哪里买的吗？”
陆斩心头的郁气还没散开，随口答道：“也不是，一个朋友送的。”
想到阮明霏和昨天的不欢而散，他抱着棉花的手指忍住没收紧。
宋绎行听到他这么说，眸色暗了再暗：“这样啊。”
门被打开，急匆匆的秦砚走了进来：“阿斩，我今天……”
目光落在陌生的西装男人身上，眼神变得奇怪：“这是？”
陆斩介绍：“宋先生是来谈合作的。”
宋绎行颔首之后就离开了。秦砚摸了摸下巴：“天哪，我们工作室居然被金主爸爸眷顾了，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啊。”
陆斩哼笑：“说明金主爸爸有眼光呗。”
他问秦砚：“今天跑去陪你弟了？实习还顺利吗？”
秦砚出了一身的汗，走到空调前，把百叶掰下来对着自己吹：“还行吧。就是他的那个女老板，嗯，十点多才来，所以等了一会儿。”
陆斩皱皱眉，不置可否地评价：“现在的资本家。”
不可抑止得他又想到了阮明霏，她雷打不动五六点就会起床，在微微晨曦中就会离开，仿佛一个铁打的意志坚定的人，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她。
感觉到自己的心绪又受了影响，陆斩深呼吸了下。
只听秦砚调侃他：“哎，说起资本家，你四舍五入不也算是吗。来的路上看手机，我可是又吃了一波你的瓜呢。”
啧啧道：“你小子，艳福不浅，也不怕你老婆一气之下把你给阉了。”
陆斩想了一下最近的事，语气平淡：“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澄清了吗，我跟温潋不是那种关系。”
秦砚挤挤眼：“哎，不是这个，是一个小网红，叫啥啥酱来着。”
孟依依也正在刷，忍不住吐槽：“斩哥你这什么眼光，听说她被曝出来校园霸凌唉。”
陆斩愣了下，他本来已经把昨晚那个不长眼的小网红给忘记了，也没指望她真能赔出酒的价钱来。
孟依依刷着微博：“咦反转来了，好像是这个女的……嗯，斩哥你放心，平台那边的封杀通知已经下来了。”
陆斩总感觉这件事情来的莫名其妙，自己也打算上网吃个具体的瓜。
然后在某大v科普奈斯酱霸凌实锤的视频里，扫过轻描淡写的一眼。
这一眼，让他的眼神硬生生地顿住了。
镜头剪辑得很快，大多是直接拿一些时间有些久远的图片，隔帧数进行播放。
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隐隐看到一个坐在角落，校服泛白的女生。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指尖拖动进度条倒回去重新看，然后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很模糊，连马赛克都没有必要打。
但现实就是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出现，陆斩看着照片里发型，打扮完全不同的女生，几乎能确定这就是阮明霏。
他比自己想象得要熟悉她，哪怕头发丝都出现了细微的差别。
那略有模糊的侧脸和身上似曾相识的清冷气质，还有跟现在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修长的脖颈和肩线的起伏。
更何况，能让一个平台直接出手，没有任何留有余地的封杀，与陆氏和背后执掌的阮明霏逃不开关系。
镜头里的奈斯酱化着浓妆，和现在以清纯形象示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整个就是一个小太妹形象。
她姿势像是要撕面前校服女生的作业本，对方靠在角落的墙上，冷冷地看着她。旁边围了一圈小跟班，看样子是在群霸。
单单是张照片，没有动图没有视频，看不到前因和后果。
陆斩下意识地绷紧了下巴，嘴角直直抿起。
在他的设想里，阮明霏这样有天赋的女生应该是带着周身的光环，一路从狭小的巷子里，被捧到陆氏宽敞明亮的顶层办公室里。
哪怕不像他这样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她也应该是被人群艳羡的那种人，凭借天赋，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但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陆斩在顺风顺水地过了二十多年后，头一回产生了微微迷茫的情绪。
他真的了解阮明霏吗，了解她的过去吗？
陆斩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c大的校园里。
彼时，他家那沉迷学术的老爷子已经不再接手管理公司的事情，在一所普通的双一流大学里当导师。
陆斩和他下棋的时候，偶尔也会听他谈起一个叫阮明霏的女生。
那女生的外婆和陆老爷子有点渊源，据说在几十年前还是住在同一个大院里的。现在孤身一人，是陆老爷子在提供帮助给她。
陆斩彼时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哦，励志的贫苦生奋斗故事，这种鸡汤够多了。”
手执棋子的陆老爷子落子，叹气：“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镀了金的毛猴子，成不了大气候。”
不得不说陆老爷子的嘴够毒。陆斩翻了下眼睛：“至于吗，让您碰一个踩一个的。”
陆老爷子伸手摸了摸颤悠悠的花白胡子：“罢了，我也不强求你。毕竟这人和人之间差的，也不能去指望什么。”
陆斩闻言啪地落下一子：“您悠着点，输了。”
这种情况让他在长久的时间里，都误以为阮明霏会是那种凭借成绩，将下巴高傲地扬起的优等生。
直到有回到了c大校园里，他不知怎么脑子一抽，非要去看看食堂里的两元盖浇饭长什么样子。
等那盆黑糊糊的看不出样子的炒饭放在他面前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校园卡这种东西。
他吊儿郎当地冲打饭的小姐姐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挂着链子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欧元硬币。
推到小姐姐面前：“用这个行吗？”
小姐姐带着纯白的口罩，遮挡住了半边脸，耳畔几缕碎发落下。
她明显皱了下眉，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校园卡，没说什么就替他刷了。
滴的一声电子音，他抬起头来，清晰地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阮明霏”三个字。
他恍然，然后收回硬币，嬉笑了下：“那个，小姐姐，加个微吧，我等下把钱转你。”
阮明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清冷地出声：“让一让，下一位。”
旁边的男生拉了陆斩一把，同情地看了他眼：“你是外校的吧？你可能不知道，挺多系草海王啥的，都在这冷美人地方吃过瘪。”
陆斩饶有兴趣地听八卦：“怎么说？”
男生放低声音：“你看，她宁可勤工助学，在食堂打一小时十块的工，也不愿意接受富二代的追求。所以啊，前路漫漫，你还是算了吧。”
陆斩不明所以地嗯了声，尾音上扬。
男生拍拍他的肩：“真的，她肯定不会喜欢你这种吊儿郎当款的，尤其，你看着还挺有钱。”
陆斩想到阮明霏垫付的那两块钱，不由好笑。
考虑到两块钱对勤工俭学的优等生可能不少，他连着几回又跑到了c大校园里，打算还给她。
但食堂菜单口的计时方式是轮流的，故而他也很难再碰见她。
连续蹲点好几次后，他终于递了杯奶茶到她面前。
阮明霏正在舀饭的手顿住，声音清冷地仿佛不带什么感情色彩：“有事吗？”
陆斩提醒道：“就是之前……那个你还记得吗……”
阮明霏显然没有耐性听他扯，径直出声：“让一让，下一位。”
陆斩哎了声：“你该不会是对奶茶过敏吧？那咖啡呢？”
她慢条斯理看了他一眼：“咖啡也过敏。”
陆斩对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忍不住发笑：“这么警惕的啊？就是上回刷了两块钱，打算还你而已。”
她的表情似是在琢磨他说的是真是假，明显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最后她还是收下了那杯尚带余温的奶茶，彬彬有礼地同他道：“谢谢。”
陆斩以为两人这算是认识了，满打满算他也像老爷子希望的那样，沾了把学霸的欧气。
直到后来阮明霏站在偌大的陆宅花园里，向他投来问路的目光疑惑不安中夹杂着陌生。
他不知怎么就起了逗她的心：“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找你来吗？”
阮明霏轻轻摇了摇头，和他一如既往地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带着那股疏离的清冷感。
他微微勾唇，狐狸眼闪过促狭的光：“因为他想把我卖给你啊。”
她后退一大步，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他眼眯起，悠悠道：“别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那日的落日余晖像是暖橙般层层晕染而开，她白玉般清冷的脸庞快速腾起了红霞般的粉红，眼里有错愕闪过，愈发显得灵动起来。
陆斩看着她，不知为何，对老爷子乱搭线的行为好像也不是那么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