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朝着梦想出发
王西最终还是睡不着觉，凌晨一点，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悄悄离开了屋子，来到小区外散散心。
今晚没有风，可是四下里依旧发着寒气，尽管王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尽管他的体质已经高于常人，但依然无法阻挡身体被寒冷一点点侵蚀。
小区所处的位置不在主道上，路上看不到一辆行驶的车，却偶尔能看到几个上班族，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家，亦或只能称作睡觉的地方赶去。
突然他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背靠着行道树，躺在地上。
本着少惹麻烦的思想，王西本不想理会。
可是，感受着逐渐冰凉的四肢，王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伐了。
这要是放任不管的话，肯定会出人命吧。
王西终究还是违背自己的意愿了。
随着他靠近人影，逐渐看清，这是一位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中年。
“哥们，你还好吧？”
王西尝试着喊了一声。
可中年并没有反应，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该不会是冻死了吧！
王西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蹲下，晃了晃中年的肩膀。
“哥们？哥们？”
中年这才动了动，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王西，嘴唇有些发白，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
但至少人还活着，王西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大冷天地坐在这儿？很危险的！”
中年眼珠子转了转，他瞄了一圈周围，又重新看向王西。
“抱歉，本来就打算蹲一会儿，结果却睡着了。”他一脸歉意道。
王西有些惊愕，他实在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在树下睡着。
不过他也不打算询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没事就行，能自己起来走路么？”
中年点了点头，可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又一脸歉意地看向王西。
“对不起啊小兄弟，能……给我一口水喝么？”
说完之后，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你等我一下。”
王西站了起来，他记得不远处是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于是一路小跑过去，买了一瓶热奶茶，又急匆匆回来，递到中年的手上。
“谢谢。”
中年小心翼翼接过奶茶，小声道。
他将奶茶放到了脸上，突然肩膀开始抽搐，竟小声呜咽了起来。
很快，豆大的泪水从他脸上滑过，滴落到身上。
中年终于控制不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熬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这立马给王西整不会了，他蹲在一旁，看着这个大男人崩溃大哭，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能干着急。
“你知道吗？从过完年到现在，我就只放过十天假！每天晚上都至少加班到11点，每天晚上啊！”
中年的情绪已经失控了，自顾自地开始倾诉起来。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家里还有房贷要还，我想一死了之！可家里还有个死婆娘要养，娃儿也读初中了，我该怎么办……特么到底该怎么办……”
王西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了，他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也是没日没夜地加班。
每天都赶不上末班地铁，就只能打车回去。
偏偏公司只给报销30块，每次他都还要倒贴30多。
换工作？工作哪里那么好找？更何况天天被各种工作内容挤得满满的，连请假面试都做不到。
这也就罢了，偏偏每天还要舔着笑脸面对领导的各种pua，被一次又一次地践踏自尊心，饱受人格上的各种侮辱。
好像是公司可怜自己才把自己留下来了一样。
至于辞职？王西到还真干过。
有一天晚上刚躺床上，又被领导要求回公司改方案，终于受不了，当场骂了回去。
结果可想而知。
本来王西还以为，自己的离开，能让公司头疼一阵子，毕竟他的位置还算重要。
没想到听同事说，第三天就招了个人顶替，不仅干活积极，工资还比自己低一千。
大概这就是内卷吧。
从那之后，王西整整半年都找不到工作，辛辛苦苦打拼的血汗钱也全献给了房东，还得靠家里救济。
终于逼得无可奈何，进了家工作更累，待遇更低的公司，也活成了顶替自己的那个人样子。
这操蛋的人生啊！
想到这里，王西站起身，突然跑开了。
中年愣了愣，又自顾自地笑了起了，“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只是那笑声，听起来未免过于凄惨了些。
却没想，远处一道身影，又朝着这边跑来。
一包纸巾，递到了中年面前。
“把脸擦一擦吧。”
中年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衣服上全是眼泪和鼻涕泡了。
王西又递上了一听瓶酒。
“哥们，要不要喝一口，就当发泄发泄了。”
中年看着啤酒，正准备接过，可刚碰到啤酒，又推了回去。
“不了，明天还得工作，八点就得起床。”
这种状态下，他也想买醉啊，可是高压的工作下，他就连买醉也成了一件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那我替你吧。”
不等中年回复，王西将啤酒起开，仰着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紧接着又起开另一瓶，在中年惊愕的目光下再次灌进肚子。
“呼——”
王西长舒一口气，也算是将上一世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发泄了出去。
“小兄弟你……”
中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王西打断话。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设计师，还是天天被甲方吆来喝去的苦逼乙方人。”中年自嘲道。
“难怪”
王西深感中年的切肤之痛，因为上一世他也在乙方公司呆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凌晨走在路上的只有两种人……”
“不是小偷，就是乙方。”
中年接过话，他有些惊喜。
“小兄弟你也是做‘服务’的？”
王西摇了摇头，上一世的事情还是不要承认了。
“对了，你会做游戏设计么？比如ui什么的。”
“那当然，咱们公司什么活儿都接，游戏、网站、各种app的icon、ui等等，不是我吹，那些甲方公司的人都不一定有我做的都好。”
说起这个中年有些洋洋得意，可随即又变得苦涩起来，有几个人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子的全能啊。
看着中年情绪又开始消极起来，王西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原本王西不喜这些东西，还是戴涵硬塞给他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你是……”
中年疑惑着接过，随即陷入了震惊。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然是圆梦社的老总，身为一个合格的乙方，中年当然听说过这个兴起的公司。
领导还让他们专门留意过，看看圆梦社有没有招标的可能。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试试。”王西有些不自然道。
上一世他也想过某一天，会天降一位好老板对自己施以援手，然后从此生活步入正轨。
结果这一世真实现了，不过双方身份发生了互换。
“滋——滋——滋——”
突然中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备注上写着：“狗杂种”。
“领导又来恶心我了。”
中年苦笑着，接通了电话。
“老刘啊，今天你给我的方案我非常满意，反正客户那边已经睡着了，你就按着这个构思，今晚再给我出两版，明天一起提交给客户。”
中年按下了话筒静音。
“怎么办，我好想骂回去。”
“那就放心大胆骂，记得下周一来报道就行。”
中年又哽咽了，他重新打开了话筒。
看到这一幕，王西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很快，他身后就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各种污言秽语。
但王西也不在意。
面对肮脏污秽的人生，凭什么不能肮脏污秽的行为反击？
至于细节王西也没有听清，因为起风了。
树叶声沙沙地响起。
但愿这场风，能刮走中年多年郁结的愤懑，能吹来中年崭新的人生。
只是，这世界还有千千万万如同中年一样的人。
王西还记得自己刚刚重生时的梦想，但小小的圆梦社，又能实现几个人的愿望呢？
就算真的做到了极地燕尾的那种规模，面对整个海晏也终究只是大了一些的蚂蚁。
更何况，那时的圆梦社还是现在的圆梦社吗？
【宿主，一切有我】
【放心，我不会离开】
【永远不会】
王西笑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害怕面对林森语了。
原来他一直害怕着那一天曦瞳离去，又重新变成那个对老板卑躬屈膝的人。
说到底，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被现实敲打得支离破碎，毫无自信心的自卑打工人。
【员工限额提升至：500名】
【请宿主朝着梦想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