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灭世（完）
将厨房清理干净, 汤玉鸢例行核对账目。工作做完后，她离开客厅准备上楼回卧室, 脑海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芋圆，玩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要离开吗？】
汤玉鸢闻言，前进的步伐停住，许久才回答。
【汤圆，我能留下来一段时间吗？】
系统沉吟片刻，方才出声：【也不是不可以, 我感觉到那股监视世界的诡异电波消失了。】
【既然如此, 那我留下来的话，也不会被发现对吧。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收集心愿值而已。】
系统听完啊了一声，随即认同汤玉鸢的说法：【确实, 这样也没错。不过, 以防万一还是离开比较好。】
“黛西……”
黑尔准备下楼时，瞧见汤玉鸢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出声唤回她的思绪。
听到黑尔的声音, 汤玉鸢眸光闪烁, 无言许久后回复系统：【也许吧, 到时候再说，先暂时让我待一段时间吧。】
【是因为黑尔吗？】系统调整视角，打量光屏某个角落的黑发少年, 无奈叹气, 【我总觉得芋圆你对他太上心了点。】
【因为他和我认识的人是同种类型，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汤玉鸢目露怀念，神色陡然温柔，就连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你最喜欢的朋友对吧, 我知道了。他的心愿值已经收集成功了，你其实……我尊重你的决定。】
【那就先这样吧，汤圆。】
系统回答没问题后，两人便切断谈话。
“黛西……”
黑尔发现汤玉鸢走神，没有理会他，再次开口呼唤她的姓名。
“啊，黑尔洗好了吗？那接下来轮到我。”
汤玉鸢仰起下颌看向二楼楼梯口的黑尔，浅笑说道。她爬上楼梯，在经过黑尔时被对方拽住衣摆。
“黛西……”
“嗯？怎么了？黑尔。”汤玉鸢回头看向黑尔，眉眼弯弯询问。
“不要……抛弃我。”
见黑尔在多次承诺后依然没有安全感，汤玉鸢转过身来，黑眸微眨，随后抬手轻抚对方发顶。
“不会的，昨晚说过了哦。直到我死之前都不会抛弃黑尔的，所以别再担心了。”
话音落下后，黑尔松开右手。汤玉鸢见状，转身走开。
目送汤玉鸢离去的背影，黑尔站在煤油灯灯光顾及不到的区域，垂下脑袋静站许久，任由黑暗与他的身影融为一体。
转眼间，时间来到一年后的冬季。
汤玉鸢早早起床准备当天的商品，她在厨房揉捏面团，黑尔则在后门外烤面包。只是捏面团捏到一半，汤玉鸢忽然感觉到喉咙不适，随后剧烈咳嗽出声。
“咳咳……”
喉咙仿佛被沙子堵住，汤玉鸢难受弯下腰背，吐出一口血痰。
瞧见面团上的一抹鲜红，汤玉鸢愣神一会。恰好这时，她听见黑尔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厨房，便迅速将沾有血迹的面团掐掉，用手帕包好塞进裙兜里。
“黛西，面包……烤好了……”
“嗯，谢谢，我还有一些没做完。”
汤玉鸢垂眸，不让黑尔看到她此时的面色。
勉强做完剩下的工作，汤玉鸢等黑尔离开厨房，双手撑在桌面上，询问脑海里的系统。
【汤圆，我的身体发生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吐血呢？】
【应该是这副身体的使用权要结束了吧，本来原主就是因为未知的隐藏性疾病去世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能撑到多久？】
【估计撑不到明天。】
听到系统的答案，汤玉鸢啊了一声：【这样，我知道了。】
捏完面团后，汤玉鸢和黑尔说声回卧室换衣服，便爬上楼梯。
坐在书桌前，取出床头柜抽屉里的信纸和笔，汤玉鸢垂眸深思，片刻开始握笔写字。
虽然系统说的是撑不到明天，但其实中午汤玉鸢就已经感到浑身疼痛，脸色也白得像雪。不过她却仿佛意识不到疼痛，脸上维持一如既往的笑容。
“黛西，你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今天休息一天吧？”
杰西卡注意到汤玉鸢惨白吓人的面色，神色担忧地建议道。
“我没事的杰西卡姐，只是昨晚做了噩梦，睡不好而已。”
汤玉鸢将杰西卡需要的面包棍装进纸袋子里，一边浅笑回答。
“黛西，今天去米勒家玩玩嘛。”
裙摆被米勒拽紧，汤玉鸢低头看去，微笑摇头。
“对不起啊米勒，今天姐姐没空陪你。”
“那什么时候……”米勒撅嘴，不开心地说道。
“有时间的话会去的。”
汤玉鸢弯腰轻抚米勒发顶，她将塞满面包的纸袋子递给一脸无奈凝视米勒的杰西卡，微笑目送对方牵米勒的右手走远。
“下雪了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洒落漫天白雪，纯白不染污垢，让路人心生赞叹，纷纷驻足观看。
汤玉鸢站在摊位前，她仰视天空，露出一脸被惊艳到的笑容。她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对身侧的黑尔提议。
“黑尔，今天中午就先歇业怎么样？我们玩玩雪。”
黑尔没有意见，他轻点脑袋表示同意。
穿上厚重的兜帽大衣，全副武装，汤玉鸢将店门锁好，然后和黑尔并肩走在积雪的街道上。
来到广场，汤玉鸢率先跑进空旷的地方，脱下手套，蹲下/身捧起一手白雪。
堆成两个雪人，汤玉鸢将披在脖颈上的围巾取下，围在其中一个雪人身上，随即起身呼出一口热气。
“好冷啊，这就是北方的冬天吗。”
“黑尔，这是我哦。”将双手揣进大衣口袋内，汤玉鸢偏头看向身旁沉默的黑尔，咧嘴微笑。
“……”
黑尔看向用石头充当眼球的雪人，脱下头上的黑色毛球帽，放置在雪人头顶上。
“是黑尔呢。接下来玩打雪仗吧。”
汤玉鸢注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雪人，刚准备弯腰捏雪球，熟料眼前视野模糊，紧跟着被黑暗彻底取代，意识也陷入昏沉状态。
“啊……头好晕……”
话音落下，整个人头朝下往地上倒去，幸好关键时刻，她被时刻关注她的黑尔伸手接住身子。
“黛西！”
汤玉鸢昏迷前听到黑尔惊慌的低吼，但来不及回复。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汤玉鸢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瞧见眼前熟悉的天花板，侧头看向床边，发现趴着睡着的黑尔。
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
感觉到肺里逐渐稀薄的氧气，以及疼痛越发加剧的身体，汤玉鸢喉咙突感不适，忍不住咳嗽出声。
“咳咳……”
伸手抵在唇边，汤玉鸢看到溅落在手心处的血痰，听到旁边窸窣的声响，立刻将手塞进被窝。
“黑尔，谢谢你照顾我，晚餐吃了吗？我去做。”
说完，汤玉鸢不等黑尔反应，立刻掀开被子起身，匆匆忙忙离开房间。
把手心里的血痰清洗掉，汤玉鸢双手撑在桌上，急促喘气。
病情恶化了吗。
抹去嘴角边的血渍，汤玉鸢面不改色拿起食材，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
嘴里全是血腥味，汤玉鸢却微笑吃完晚餐。黑尔负责洗碗，她坐在后门台阶外，凝视屋外的白雪。
不久，脚步声响起。汤玉鸢转身看向黑尔，抬手示意他过来坐。
“黑尔，不好意思啊，中午突然就晕倒，还要麻烦你照顾我。”
“只要黛西没事。”
黑尔坐在汤玉鸢右侧，闻言侧身注视她，启唇回答。
“黑尔，要不要搬过去和杰西卡姐住。”
汤玉鸢双手托腮，浅笑说道。
上个月，杰西卡和出轨的丈夫离婚，并且表示不会再嫁，所以目前仅剩下她和米勒住在一起。
汤玉鸢不放心黑尔一个人，杰西卡是真的关心他们，和她共同生活对黑尔来说并不坏。
“不要……”黑尔果断拒绝，摇晃脑袋回答，“一个人。”
黑尔看出汤玉鸢的真实想法。
“这样啊。”
汤玉鸢站起身来，忽然抬腿朝二楼卧室方向走去：“黑尔，我去穿衣服，我们去一趟杰西卡姐家吧。”
黑尔听完，跟着站起来。
杰西卡听到敲门声，开门发现是汤玉鸢和黑尔，连忙侧身让两人进来。
“米勒睡了吗？杰西卡姐。”
“还没睡，在房间看书。”
“黑尔，要不你给米勒念书吧。”汤玉鸢看向身侧安静的黑尔，微笑建议。
黑尔对上汤玉鸢带笑的眉眼，最终还是起身走进米勒房间，留下汤玉鸢和杰西卡两人。
“杰西卡姐，这个。一封是给你的，一封是给黑尔的，明天中午再拆开它。”
杰西卡神情茫然看向汤玉鸢递来的两个信封，伸手接过。
“那我先去看米勒了。”
确认杰西卡收好，汤玉鸢打开米勒卧门，接替黑尔的工作给米勒讲故事。
待了有一会，两人就离开。
路上，汤玉鸢提出想去后山看日出的想法。黑尔听闻，没有反对。
“越来越冷了呢。”
坐在之前黑暗神编织的藤椅上，汤玉鸢脸颊被冻得通红，忍不住呵气。黑尔见状，脱下身上的大衣罩在她头上。
“谢谢。”
汤玉鸢脑袋靠在黑尔肩上，面露疲惫：“黑尔，有点困，我想先睡会，等时间到再叫我好吗？”
黑尔点头，他放松身子，让汤玉鸢靠得舒服。
“黑尔，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和杰西卡姐还有米勒一起生活。”
然而，汤玉鸢终究还是看不到日出。
黑尔察觉到汤玉鸢没有呼吸声后，立刻扶起她，接连呼唤她的姓名，得到的却是她无力垂落的手臂。
“我只要你做我的家人……”
下落的雪花被裂开的地面裂缝吞噬，天空骤然一分为二，远处接连传来惨叫声。
黑尔凝视怀里的汤玉鸢，黑眸回归最初的空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