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为人
翌日清晨,江渊早早的进宫与其他大臣一同参加朝会,相较于前些时日的针锋相对,今日的朝堂略显平和,李清平也是许久没有如此体会过这等和睦的情形,当即就兴起邀请众大臣一同出门乘凉,和以往不同,常在帝王身边的张公公已经接连两日没有露面,大臣们在跟着天子出金銮殿之时心中都有些不安心。
江渊没有官职,只有头衔,所以一如既往地跟在众官员的后面,他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在后面跟着正好随了他的意。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李清平,伴其身边的是秦讣闻买在往后一些则是苏琦玉,陈珏等人,江渊只看了个大概,毕竟和他没什么关系。
正当他悠哉悠哉地享受清晨的凉意之时,忽而听见只有脚步声的队伍传出了一句“江小子在哪儿?让他到前面来”
开口的天子没有瞧见江渊,以为其又偷摸跑了,直言让新的随行公公前去找人,暗叹一声的江渊也不知道这天子是不见自己不能活咋滴,非得拉上他干啥,虽然心中不想去前面惹得众人审视,但是李清平话都说了出来,他自然不能不给面子,没等新的随行公公来喊他,他就自己加快了步子往前凑了一些。
“呦,世子殿下,您在这儿呢,皇主在前面没能瞧见您,正找您呢”新来的公公一开口就是浓郁的太监味道,话说的方式也是深的他张叔儿的真传,不过他明显不知道江渊和他老大的身份,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客套虚伪。
点头笑了笑说这就过去,江渊擦肩过了这个新来的随行太监,而后高无名陪着笑跟在了江渊身后。
与众大臣擦肩而过,他能感受到文武百官的欣喜与高兴,拖欠了许久的俸禄都拿在了手里,这些人能不开心?
前面,今日心情大好的天子看花看树都别有一番味道,一旁的秦讣闻似乎也知道今日天子的心情不错,于是话说的也多了一些,其中还包括他暗自处理刘家主之事。
“右相既然得知了是山匪所为,那一定要将人惩治,莫要让其猖獗逍遥法外”
“皇主放心,老臣已经安排了人手,想必今日犯人就会被押解进京”
秦讣闻老脸正经,在其后的陈珏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别人或许不知道其中猫腻,但是他们几人可是清楚的紧,这右相以此邀功,当真不要脸的紧,若不是此事有关天子颜面,他说什么也的讽刺几句,而一旁苏琦玉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但是其看向他处的目光却暴露了其心中所想,江渊从两人身边擦肩,大开大合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扭头给两人来了一个微笑,而这见其笑容,同样一笑,这招呼就算是打过了,而后江渊继续走向天子身边。
来到李清平半步之后,他走着出声道了一句“皇主,小子来了”
后者闻言扭头步子不停,而后接话道:“你小子走如此靠后,怎么着,今日让你小子上朝又生了怨气?”
李清平和朝中人说话一般都是命令式,但唯独江渊这里是个例外,一旁秦讣闻听见天子话,当即黑了老脸,他办事如此麻利都没能让李清平来上一句关心,江渊紧紧是从后面走了过来便能得到天子的问候,这等落差,着实让他这个位极人臣的右相有些不爽。
反观江渊,听完天子的关心非但没有表露出谦虚,反而还抱怨了起来。
“皇主,您知道小子不喜欢早起,让小子上朝,那简直比给您银子还难受,以后您要是有事找小子,尽管让张公公前来找我,这上朝的话,小子是真不想来”
江渊也不阿谀奉承,想什么就说什么,李清平笑骂一句江渊是懒人不知奋进,后者直接点头承认,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行了,江小子,以后没什么事,孤便准允你不上朝,但是每个月的大朝会你小子得给孤来,否则的话,孤便扒了你这身世子的皮”
“好嘞!”江渊只听前半句,不听后半句,若是李清平不是进过深思熟虑,根本不可能将世子之位给他,毕竟这身份相当于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父亲无罪,并且还让他这个帝王承认了自己曾经做错了事情,观前论古,各代皇帝认错的事情屈指可数。
看见江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李清平心中没由的生出一番闷气来,想其昨日批改的奏折,他出声问其道:“江小子,别傻乐了,孤问你,这段时间你可关注过东三城的赈灾事宜?”
“嗯?”
江渊一愣。
“嗯什么嗯?你小子出的主意自己都不记得了?”
李清平眼神中有些不爽,江渊见状暗道这断时间给忙忘了,赔笑着让李清平消消气,他开口解释道:“皇主,此事急不得,段时间难见成效,非得将基础设施完善之后,才能看出其巨大的潜力,您也知道小子没什么消息来源,不然哪能不关心东边的事儿!皇主既然知道东三城的事宜,不如说给小子听听”
江渊一副正经的模样,解释的理由简直烂到家了,不过李清平却没有在这件事上难为江渊,毕竟这段时间这个他认为极有潜力的小子出了不少力气,忽略了东边的事儿,也是情有可原,回想了一番昨日折子上的记录,他简单的说了两句东三城出现的问题。而后让江渊想法子说看法。
“”
身处东境边缘的萧平此时正在和手下的平民百姓一其干活,相较于临安城的苦暑炎炎,东边的天气潮润,令人浑身黏腻,即使是这样,萧平也没有说离去一线地点,这种情况无疑让礼部尚书张展有苦难言,毕竟相国都在干活,他一个尚书还能撂挑子不成?
前几日已经告病休养了两天,今天总不能还用这种理由,何况前面的左相心里清楚得紧,他再不表现,回去肯定少不了小鞋穿。
两位南清的大官身体力行,让东边城的百姓受宠若惊,纷纷劝说这个为民谋利的左相去休息,不过萧平并未同意,反而说君舟民水,百姓能做的事情,当官儿的怎么就做不了?没文化的百姓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奉献上自己的膝盖,并且尽量不让这个已经四十大多的相国干重活。
受百姓爱戴的感觉萧平已经体验了半辈子,但是张展确实第一次体验到真是的百姓感恩戴德,之前在京畿之地任命地方办事之时,也有万民感恩的情形,但大多是地方官员故意为之,与现在这种真心实意的完全不同,他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好官儿,但是百姓发自内心的爱戴确实让他有些迷恋,而他也在此时懂了为何左相不贪慕名利,却能坐上如此高位的原因。
日头渐渐的搞了,早晨的潮润已经散去,扎人的热浪开始席卷,萧平瞧了瞧已经将近正中太阳,当即让百姓们都停了下来集体休息,已经习惯了日头正中不干活的百姓不由分说听命行事,放下手中的工具齐刷刷的离开了干活的地点,而萧平也是喊着张展前去矿洞之内寻找东三城的太守。
柳祁谷是个干实事的人,从他愿意上任东三城的太守便能看出来,相对于其他地方官员的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他这个肤黑个高的官儿要好上太多,这不,矿洞之内不见天日,环境恶劣,他依旧干得起劲,甚至比身边的汉子还猛,按照他的话来说,他这个太守吃得比百姓好,拿的俸禄抵得上一家四口做工,又怎么能没百姓力气大?
就在其拿着锄头干得起劲之时,负责往外运送矿石的铁柱子撂下车子从洞口跑了进来。
“柳柳太守,左左相来找您了,狗蛋在门口快拦不住了,您赶紧赶紧出去吧!”
弯腰双手扶膝的铁柱话都说不全了,说完之后便大口的喘起了粗气,而柳祁谷一边锛铁矿,一边听其讲述,待到其说了一半之后,他忽然惊道:“什么!左相进来了!??”
“还没有,太守大人,狗蛋在拦着呢,您快去!”铁柱接话,急得不得了。
柳祁谷听到萧平还没进来当即松了一口气,撂下手中的锄头,他拍着身上的土尘快步往外走去。
他一个边境太守,位置可轻可重,性命也如此,但是当朝的相国就不一样了,他可不觉的东境这方圆二百里加起来没有万户人家的百姓比的上一个相国,矿洞危险,这是自古以来众人都清楚的事情,万一这位相国进来之后出现点差池,那他柳祁谷可真是该死的很,心里越急,脚下越快,矿洞内的光线不好,柳祁谷走这一路至少摔了三次,待到他即将走到矿洞口之时,他听见了狗蛋拦着萧平的声音。
“左相大人,您不能进去,矿洞容易落石塌方,俺不会说话,但是村长,太守和我爷爷交代了,说啥不能让您进去,左相大人若是非得进去,那俺狗蛋就撞死在这矿洞石头上!”
狗蛋急的话都不会说了,甚至那自己的命威胁起了萧平,说完之后就迈起步子打算往石头上撞,好在是矿洞口够大,张展伸手拦住其,否则今日真的出条人命。
“好好好,本相国不进,不进!”
萧平无奈妥协,这面前的拦路之人年纪不过十六七,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轻小伙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张展也是无奈的不得了,因为这不是第一个为了阻拦他们而愿意去死的人。
每次他们想进矿洞,都会被如此拦下,他拽人寻死都有经验了。
出声询问狗蛋为何要拦着他们,后者回答道:“爷爷,村长还有太守大人说了,左相国大人和张大人是我们东三城的恩人,没有二位大人,我们都会被饿死,所以爷爷他们交代我,不能让两位大人进入矿洞,即使我死了都不行!”
狗蛋原封不动的将话说重复了一边,显然这段话他记得很清楚。
“唉”
叹了口气的张展感觉青年已经没了寻死的意思,缓缓的松开了手,他见过许多感恩的官员的百姓,但是愿意为官员献出生命的人却一次没见过,这种情形当真是每天刷新他的观点,即使这不是第一个。
萧平在和狗蛋搭话,张展在对比秦讣闻和萧平,而柳祁谷则是忍着摔的贼疼的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伤的他出矿洞一眼瞧见和狗蛋说话的萧平,废话不说他喊了一声后直接先鞠躬,一鞠到底后他才迈步迎上前去,路过狗蛋的时候,他还不忘小声夸赞其一句。
“柳太守,矿洞开采的如何?”
萧平被柳太守躬身请着离开了矿洞,走路途中问到矿洞事宜,后者面带高兴的回道:“大人,矿洞开采的铁矿已经达到了三个仓库,只要大人的工程完成,马上就可以进行开工”
“哈哈哈,柳太守看来对冶炼很是上心呐”萧平笑的爽朗,他这边也快完工了,来到东境已经半月有余,准备工作才堪堪完成,他需要按照江渊设计的概念将事情全部安排完毕,若是不出意外,恐怕要到六月底才能将其完美的运行起来。
“大人说笑了,东境的百姓可是觉得我这太守不如您呢,不过百姓们这段时间确实能吃上饱饭了,就是目前不太够发工钱”柳太守笑呵呵的接过话来,他也不避讳对萧平的赞美,毕竟是实在人,说的都是心里话。
“柳太守不必担心,皇主昨日已经发来信涵,咱们三人放开手脚便可,至于钱财方面,最多三天便会送来,届时工人的工资就能结”
萧平虽然人在东境,但是对京城发生的事情都了若指掌,且不说他手下有打听消息之人,就是当今天子也会在与他来往的信件中提及,京城之中李清平的铁杆粉本就不多,萧平绝对是实打实的一个,这也是为何他准备动刀世家之时要将萧平支走的原因。
朝中的帮派复杂,其中牵连裙带关系更是繁多难捋,虽说明面上萧平和其他人没什么关系,但若是深挖,牵扯也绝不会少。
三人行走在路上,途中运送木料,铁矿的百姓见到之后纷纷停下行李,其中尊敬一眼可观。
少时,三人来到临时居住的小房子之中,自告奋勇给三人每日做饭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卒,因为坡腿的原因,他干不了重活,所以就发挥起了自己在军伍中炊事兵的长处。
坐在正堂之中,三人不在聊手头的任务,而是讨论起了柔然可汗的动作,这几日他们在边境得到了不少柔然要进攻胡人的消息,三人相互分析着其中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