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记忆
灵魂剥离很痛。
但温知意在玻璃那一魂两魄的时候想，当初忘山也是这样将自己的魂魄变成绳子拴住了已经支离破碎的自己吧。
灵力恢复后，这一项操作就说不上多难。
不多时，她已经将那一根‘绳子’团成了一颗小光球，从自己的眉心间抽离了出来，捧在手上。
她的面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云淡风轻，但大颗大颗落下的汗珠依然是出卖了她。温知意睁开眼便看见的是一脸担忧，眉头皱得死紧的沈砚舟。
他在心疼自己。
抬手使出一个简单的小法术将自己的仪容整理一下，她笑着眨眨眼，向他邀功似的，“拿出来了，你的魂魄。”
沈砚舟的眼神在她脸上游走，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温知意将两个小光球放在左手掌心，“接下来，就是见证骑鸡的时刻。”
沈砚舟，“……”倒也不用模仿得这么像，不过她现在既然有闲心皮一下，说明和她说的一样，并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却又在看见那颗记忆光球的时候提了起来。
如果恢复记忆，自己到底是沈砚舟还是忘山？会不会身为沈砚舟的记忆就被抹除掉了？如果是，那他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段属于别人的记忆！
不行，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变成另一个人，他都不会同意！
沈砚舟张嘴正想说话，已经将他表情看在眼里的温知意用空闲的右手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嘘，你还是你，你也是他。”
“我不会害你。”
只不过是沈砚舟多出忘川的记忆，忘川多出沈砚舟的记忆而已，这有什么？
自己不也多出了原主的记忆嘛。
沈砚舟再三确认后终于不再闹腾了，乖乖的坐在地上，等着温知意的行动。
温知意将两颗小光球以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粗暴的姿势，扣在了沈砚舟的眉心处。动作和拍蚊子差不多。
紧接着，她运起灵气开始源源不断的输入进沈砚舟的身体里，防止他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冲得个爆体而亡，顺便护住沈砚舟的神识，不让他被冲成个智障。
沈砚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疼痛从大脑深处传来，还来不及对疼痛 做出反应，便被一道温柔的气息包裹住。那道气息温暖得不像话，替他疏散着大脑里传来的疼痛感。
而温知意此刻也很紧张地观察着沈砚舟的变化，不放过他任何的细微表情，但凡有个意外，沈砚舟都可能会变成个傻子 。
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砚舟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消化着疯狂朝自己涌来的记忆。
从他被天地孕育诞生，到拜师学艺，到发现自身不同，再到逐渐成为修真界的忘山仙尊。再到他云游时无意间遇见的鬼灵魔三修的厉鬼小姑娘。
厉鬼小姑娘在目睹了自己血亲被分食后陷入狂化状态，杀死了那些人。除此之外，她身上再无恶障。
这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可以三修的好苗子，他起了惜才之心，便化为一名老鬼，打散了她的怨气，将她拉了回来并收入门下，细心教导。
虽然有他的教育和开导，那样残酷的一幕还是给小姑娘留下了阴影，足足花了几年时间才渐渐看到她的笑容。只可惜她心有魔障，一天不破便一天不能飞升。
后来，在她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自己向她道了别，回到了修真界。
再见面，她成了修真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王，整天带着一群小弟到处给仙门添堵——而这次她添堵的地方，正是自己住的行宫。
念在曾经师徒一场，他下手还是收着力，只将她扔回了她的魔窟。
却没想到从此给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小姑娘是个不服输的，一开始是天天来行宫外下战书，要重新比过。自己当然是不同意，也就一直没搭理她，谁知道他低估了她的毅力，这一下就是大半年，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时候她能进得去行宫，他便应了这战书。
接下来的两年里，她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行宫外研究阵法和机关，势要冲破防御走进行宫。
天才不愧是天才，还真让她做到了。
再后来，便是小姑娘隔三差五的偷偷钻进行宫偷自己的私藏，偷去玩两天又给还回来换下一件。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这回事。
一开始是感兴趣，到后来……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两人陪伴上千年，早已对对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有一天 ，小姑娘破天荒地没偷自己的东西，而是拎了一壶酒上来，大咧咧的说自己要去渡魔神劫了，如果成功，她就是修真界几万年来的第二任魔神。
可她怎么可能渡劫成功，她连自己的心魔都未除！
自己当然是不同意，两人为这件事第一次争吵了起来，小姑娘牙尖嘴利，自己当然说不过，便决定她渡劫当日前去相助便是。
小姑娘临走时醉醺醺的，扯着自己的长袍道：“你穿青色会不会好看些，这一身惨白看了千年，实在是疲了。”
他没有说话，因为那个时候，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吻她。
还好，他吻下去的时候，她已经醉倒了。
——
雷劫在上空凝聚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魔神雷没有那一道泛着金光的紫色雷电。
有人在她身上放了招雷的法宝！
可为时已晚，雷劫一旦开始，旁人便再也不能进去，就连他也不行！
有心魔渡劫本就难上加难，如今再夹杂着不属于她雷劫的紫金雷劫，她必然会命丧当场！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像一片破布般从空中落下，还未落地便散成了灰烬。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
还好，还有补救的办法，只需要带着她的魂魄去到异世界养魂便好。
他希望小姑娘重新活一次，好好的在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成为一个普通人，好好的过完一生后再回到这个地方， 回到他的身边。
而自己的一魂两魄在她身上，两人终究会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