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山婴灵神9
chapter09
色彩绚烂的弹幕伴随特效，不断热情涌现，映在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社交恐惧症让花宴恹在面对文字也会紧张，柔弱温婉妩媚的脸上一片空白。冰凉又僵硬的手指尖蜷缩了几下，他硬着头皮透过面板抬眼去看。
鬼婴们早藏到屋檐偷偷向下窥探：
“妈妈加油！”
弹幕正好飘过一句：
“漂亮小哥哥新娇娇老婆加油！”
人和鬼怪都在说话，花宴恹看着系统面板内和外，感到一种荒诞。
弹幕玩梗到飞起：
“我来啦，这就是这就是鬼怪方打入我方玩家内部的小哥哥吗？！这颜值我可以！把人送来就别要回去了，我愿意牺牲自己与鬼怪界联姻。（口水”
也有杂音。
“疯了吧，鬼怪方的直播你们见过吗？鬼怪方真直播那还了得，鬼怪们想杀人啊，真和鬼怪有关系的人有这种能力肯定大杀特杀，尸横遍野。永远不要高估人性。你们不要命了？娱乐至死就是说说不会真有人找死吧。不会吧不会吧。”
“开个玩笑而已，都是网友，别说教（流汗黄豆”
依稀看着自己倒映在直播间屏幕上面的脸，花宴恹想他现在也是这个表情。
微微讪然：总不能告诉观众们，他真是鬼怪方打入玩家内部的人类吧。
耳畔的声音传来轻笑。
“大人，您有些玄学在身上的，请放心去做吧。”
花宴恹微微安定心。
面对所有鬼怪们作为“电车”的局面，能够扭转乾坤的始终都是他，握方向盘掌舵的是他。
为了解救沦为无限流闯关秀真人秀工具的鬼怪们，幼年被鬼怪救赎，后来把鬼怪们视为家人的他只能孤注一掷，接受绑定系统的任务打入玩家内部。
花宴恹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开始，至少完成这一次直播。
观众在1000人左右，算新人里面还不错的起步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把爱慕怜惜值提上去。
花宴恹深吸一口气，对直播间笑笑：“大家好。”
鬼怪系统特有的黑红界面浮现在人类直播间上方，又稍纵即逝，其他人浑然未觉：
【系统提示：异常体flower已登录直播间】
弹幕：
“小哥哥好，你好你好”
“早餐下饭的视频就看你刷本咯”
推开窗。
阳光从窗户缝隙渗透进，清新晨间空气沁人心脾，阴冷森寒的夜晚终于捱了过去，鬼山在深夜独有的恐怖气氛消散了。
院内传来人声，玩家们陆续在醒来。不过仔细听就发现音量越来越大是有人在争吵。
花宴恹听了听，在意识里和透明人先生说：
“我们人类的意志真的很脆弱，不是么。”
通常第一夜玩家都睁着眼睛整晚不敢睡，生怕半夜起来上个卫生间，人没了。现在劫后余生，满头冷汗到虚脱，紧绷后的松弛带来情绪暴躁激烈，很容易摩擦，甚至扭打辱骂。
花宴恹推开门走出去。院里站着昨天的黄毛小伙、bank小姐姐，吴择也在。
在他们三个对面有一个穿红色衣裤中年女人，身高目测1米5，右眼靠鼻梁处有颗黑痣。眼睛里布满血丝，明显没有睡好，精神状态不稳定，歇斯底里发火：“就是你这个手不干不净的小婊子！”
见来了别人，中年女人向这边看来。花宴恹尽量和善的笑了笑，然而没想到的，中年女人突然神色大变，张皇扭头就走。
弹幕在眼前快速刷新：
“打卡”
“小三更太太观光团”
“我是老粉，刚进《鬼山》副本就看上小哥哥了！”
“话说新人玩家是在《鬼山》吗，这是d级本吧？”
“错错错，这次至少升级到了b级啦。”
“破案了，把核心鬼怪鬼婴激活的不是叶曳叶少星，就是小哥哥。萌新期比两位大佬还牛，难以想象小哥哥会未来可期到什么水准的巨星啦，入股不亏！”
“什么意思”
“链接bv38119……，去补课吧！”
花宴恹深深理解到了为什么大佬超神玩家们会冷漠对待观众了，一进副本就关弹幕，偶尔集体答谢礼物。大行大行文字刷过去确实很碍事。
他好声好气地跟观众们说了之后关了弹幕。
映入眼帘的就是bank小姐勉强笑容，往下看，可以看到她的袖子浸透了水，水还在嘀嗒。
黄毛小伙之前怂得不行，这时颇有男子气概冷着脸从水井那边走来，把同样浸透水的书包交到bank手里。无语看着仓皇回屋锁门的中年女人背影说道：“这阿姨大清早就敲我们每个的门，非说我们半夜偷了她的东西。我和瓣轲——”
bank小姐看起来总是一副累垮了气若游丝的样子，脸色苍白虚弱的点头。
“bank，瓣轲。”
花宴恹明白。
至少要用谐音化一个方便称呼的名字。
黄毛继续说：“我和瓣轲一个房间，结果这个阿姨特有病，看着我嘀咕一句男生大大方方不至于小偷小摸，女生小肚鸡肠倒可能鸡毛蒜皮。就硬拉瓣轲出来，要她展示行李没偷东西！这不是有病吗！”
刻板印象，“女性小气男性大气”的标签。
确实存在这种情况。花宴恹在无限流闯关生死危机见过不少，尤其，有些被贴标签的女性越爱对其他女性下这种刻板印象。就像人类社会里的打工人，也分普通的打工人，和工贼，即替资本家说话的“韭菜精”。花宴恹记得好像是这个词。
bank小姐作为打工人早就习惯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压榨了，抗压能力极强，惨白虚弱还能向陌生人送上一个礼貌客气的微笑。
“没事，凑合凑合就行了。”
黄毛：“我觉得不行。”
黄毛小伙把手往衣兜里一揣。
他看上去像那种退学混迹街头没人管的小镇青年，满头黄毛浮夸像金毛狮王，非主流大赏，但也衬托出某种江湖气的特殊义气，灰绿衣着朴素竟鲜活搭配出自我时尚。单手拎起浸水的重书包：“走。”
“去晾晾干。”
花宴恹看着这一男一女，他们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注定一辈子不会有什么交际，小镇青年和银行白领职员，不过现在气氛颇好。
没一会儿，村长领着好几个村民从院外走了进来，沉默。他们的脸色都很差，打量凝视着，眼神像是挑选什么猎物，所以众人只好站在原地等。
略过人群，花宴恹视线落在站在人群末尾的红衣服中年女人。
她看上去惶惶不安。
“被偷的东西”看来很重要，甚至可能是保命法宝。
村长终于动了，他阴沉着脸敲敲拐杖：“我们村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搞不懂你们游客来这干啥。非要体验，就看看我们村的婴灵神庙吧。那叫啥，民俗体验文化？毕竟这是我们村子福气安康的来源呢，值得一看。”
“婴灵？这是说死了的婴儿灵魂吗，就这么肆无忌惮把鬼婴儿灵魂供奉在神庙里？难以置信二二零二年了，还有这么愚昧的。”
花宴恹听到旁边玩家们微弱的难受声。
说到婴灵神，村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骄傲笑容，称赞着：“婴灵神，养风水，了不起哦。”
叶曳，这个清冷淡漠的青年正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略感意外挑了挑眉。
青山鬼山副本刷过多次，剧本的解锁率却上不去。因为这副本悬疑诈骗的吓人不断，各种鬼婴会让人怀孕从腹部钻出的jumpscare暗示层出不穷，但都是假的。
实际上所谓的鬼婴从未真出场过。
既然没出场过，这些鬼怪背后的故事自然没被挖掘和呈现过，同样不为人知。
这还是第一次村长说出了从未有过的台词。有什么关窍呢？
叶曳微顿，自然而然依赖开口叫：“少星哥哥。”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的一切都有着落回应，叶少星不愧为观众调侃的最佳男朋友立即应了传唤。
叶曳的直播间基本都是水仙花cp粉丝，平时不怎么刷新人的观众占比多，也在好奇副本为什么发生变化。
然后见曳神微愣，细细倾听什么看向了人群中一个裹风衣神情恹恹的漂亮小哥哥。
村长吹嘘完后，似与残酷愚昧的镇压婴灵造出风水福地与有荣焉，满脸皱纹的脸都年轻了些：“你们这些个后生有福分，今晚正好是我们桂晕村四年一度婴灵节，叫你们觐见一下婴灵神。”
面对玩家们干笑企图婉拒“不必了吧”、“我们外人再冒犯了婴灵神……”
村长不耐烦：
“你们之前在轿子里头不请示过了吗？婴灵神不准，你们以为还能平安顺利进我们桂晕村？”
村长发火后又慈眉善目：
“我看过了，你们领自己的任务帮做节庆的准备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不劳而获会遭天道惩罚的。”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的系统发出刷新信息的嗡鸣：
【《鬼山婴灵神》】
【你相信祝福吗？】
【桂晕村是被阴诡狠辣诅咒婴灵捧在手心养出福气的村庄，你作为游客与伙伴们受邀两天两夜游，参加民俗祭典婴灵节，在协助村民完成供奉准备后，你们进入了鬼灵神庙参拜神灵……（尖叫指数一颗星）】
【任务要求：协助村民准备工作并参与祭典，注意！不劳而获会遭天道惩罚！并于明天凌晨在山下如月车站安全坐上公交车离村。】
【奖励：婴灵神的祝福，a级】
d级的灰白副本刷出紫色的奖励buff卡牌，让玩家们露出或惊愕或喜悦或疑虑的表情。而花宴恹用意识看到其他人任务，又看向面前，自己副本和他们不一样。
比如奖励不一样。
他是：【还记得大转盘吗？副本通关后您获得免费抽取第一次必中超稀有ssr！】
任务要求也不一样。
点开玫瑰藤蔓攀附的黑色金粉纸张，花宴恹慢吞吞裹着风衣读完了鬼怪之母的专属任务。
感叹：“是一个为我量身定制的好系统呢。”
耳畔的声音很轻认同：“是的，真是个非常为大人您考虑周全的系统。”
那边，玩家们读完刷新的副本信息，老人计上心敏锐意识到npc嘴里强调说出，和任务要求标的“注意！”，这是本副本的核心规则。
就是这条：
——不劳而获会遭天道惩罚——
新人：“真是帮忙做准备吗？不是叫我们做祭品吧？把外村人献祭什么的。”
村长拽得哼哼敲拐杖，老树盘根似黝黝手指尖点：
“你、你……你们五个去砍老树，你们五个去糊纸人，五个请神像画，还有剩下你们仨去买蜡烛铃铛的琐碎。”
十八个玩家就被这么分成了四队。
玩家们视角看来，剩下三个人，两个身上莫名其妙湿漉漉的黄毛小伙和女白领，一个漂亮小哥哥，却身体很虚弱，裹着风衣恹恹的。几乎是被丢弃的炮灰小队，俨然送死祭品。
从最安全也高级玩家最多的砍树五人队伍里面走出一个人，濮鑫恶狠狠怒瞪，吴择眼神闪烁，目送新人们最想抱的大腿走到炮灰小队身边。
叶曳：“请加我一个。”
黄毛感动抽鼻要哭，对女生尚且能展现出男子气概担当的一面，但现在有大佬抱大腿又怂货了：“大神您可真是大善人！”
叶曳冷脸沉默片刻：“我不是来做慈善的。”
花宴恹瞥见叶曳侧向了他的方向，这个冷淡的青年向他微微点头致意。
嗯。他记得，这对一体双魂的特殊羁绊，叶曳虽然比副人格更嘴硬心软，却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圣父善良，否则早就被观众骂死，哪能成为主角？叶曳加入小队，与其说扶贫，不如说是基于高级玩家的敏锐，与另一个在其视角看来藏拙的“厉害玩家”结识交情的考量。
一个白天准备。时间紧任务重，玩家们立刻动身。买蜡烛铃铛的琐碎要去村庄小镇的商业街。
怪不得会在旅游大巴嗅到民间香烛纸灰的甜腥味，街头巷尾都是这股味道，整个破败的村庄就彻底浸淫在婴灵神供奉的腐朽崇拜当中。
“就是这条街了吧……”
黄毛毛骨悚然，绅士把瓣轲护在身后，点开系统的手电筒。
街头牌子写着：喜寿街。
街却大白天笼罩在一层雪白的雾气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其中店铺发出的光更是糟糕，若隐若现的晕粉墨绿和血红霓虹灯牌。
黄毛走了两步踢到人急忙道歉，定睛看去，胳膊上的寒毛都炸了。
枯黄浓郁的肉色脸，嫣红嘴唇发髻，一袭红衣之上雪白胡须搭着。慈眉善目的黝黑眼珠向下转动，凝视着倒映出惨白仓皇的人类面孔。
“你撞到了财神爷怀里，是撞财运噢。”
黄毛惊魂未定，身后一个温柔清亮的声音让他平静了下来。是裹风衣的小哥哥眉眼弯弯。
定睛看去，原来是街边伫立的财神爷雕像。
黄毛惊魂未定，听到吉祥话莫名喜悦挠头：“是吧？”
叶曳却着重看了财神爷一眼，向花宴恹看来，似旁敲侧击又像好意：“这座财神爷绝非吉祥的泥像，眉眼身上蕴含着浓郁令人心悸窒息的隐藏的恶意。大家都小心一点。”
花宴恹茫然无辜的眨眨眼，点点头。
叶曳不再说什么了。
由于花宴恹他在这里，财神爷肉眼可见恢复泥像，一行四人又走了阵时间。
花宴恹早知道不对，不过基于礼貌及刚才他看上去不该知晓那么多，没有说出口而是耐心陪着走着。
耳畔的声音响起：“大人，停下，您在不舒服了。”
花宴恹额头出薄薄冷汗，确实很不舒服发冷眩晕，耳畔的声音带上不赞同：“大人，您身体一直不好，不论是手术后遗症还是您的体质。”
还没有回应透明人先生，叶曳先停步了。
叶曳：“不用走了。”
黄毛：“欸，大神？”
黄毛作势还在走，脸上也隐约能窥见觉察出不安，叶曳扬扬下巴，说出的话彻底落实了不详预感。
“绕了一大圈又回来，我们经过这里五次了。”
“是鬼打墙。”
这句话落地后，有什么生物窸窸窣窣地使用着足肢从身后墙壁攀爬了下来。
旁边正好是座青石建筑物，屋檐下筹码清脆撞击，雨水滴落，匾额赫然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毛笔字：灵堂。
眼前是延伸出去的直线型小巷。
昭示了一点——
四个玩家直播间的弹幕都刷出相同的字眼：
“来了！追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