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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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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蹊有晨练的习惯。

    即便如今还在丹丘村养伤, 他依旧起得很早。兰芙蕖醒来时,身侧已无人。桌案上摆了些她爱吃的甜口点心, 她揉了揉眼, 从床榻上爬起来。

    少女青丝昳丽,披在肩上。

    昨日入睡前,沈蹊正与她谈, 何时回北疆。

    虽说在丹丘村的日子很惬意。

    没有公事,没有战争, 整个世界单纯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可他们总是要回去的。

    沈蹊给外界传了信, 又继续去找出村的路。

    梳洗完毕,兰芙蕖捏着糕点, 想起来沈蹊今日的药还未煎。

    她便从小屉里取出那一包药, 拨了一部分倒入碗里。他们所居住的院子没有伙房,她只能端着药碗,跑去翠婶院子里煎药。

    对方正在喂金金吃饭。

    小男孩一见到她,欢快地朝着她叫红薯姐姐。

    兰芙蕖尴尬地抠了抠碗边儿,幸好翠婶即使止住他,往金金嘴里头塞了个大花卷。

    “兰姑娘, 又来煎药啊。”

    “嗯。”

    翠婶把小男孩赶回屋里,走过来帮衬她。

    倒水,生火。

    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询问沈蹊的伤好得如何了。

    兰芙蕖知道沈蹊身子硬实。

    但人终究不是铁打的,想到这里,她也有些担忧。

    “他的伤口还有些发炎, 用药粉敷过了, 还不大见好。”

    翠婶道:“我忽然想起来, 村南头有一户人家先前是个医户, 他那里兴许有些草药,一会儿我带你去他家里头看看。”

    闻言,兰芙蕖的眼眸亮了亮。

    “可以吗?”

    日头渐升,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撒下一层薄薄的影。转念,她又垂下眼睫道:

    “可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先将这个手镯抵在大婶你这里。”

    对方客气地笑笑:“不着急,我们先去看看,不一定有你用得上的药。”

    兰芙蕖就这般跟着她,往村南头走。

    羊肠小道越走越崎岖,昨夜一场大雨,也使得地上愈发泥泞。兰芙蕖小心提着裙角,不让鞋子沾上一点儿泥水。相较于她,翠婶儿倒是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裤腿被泥水溅脏。

    “到了。”

    入目的是一户空落落的庭院。

    许是在丹丘村最南头的缘故,这些院房坐落得十分偏僻,看上去也冷冷清清的,鲜少有人至。

    “翠婶儿,”兰芙蕖将信将疑,“这便是那医户家?”

    “是啊,”妇人拉着她,往门里头走,“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脾气怪得很,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平时这屋门也紧紧关着。来,我带你进去见他——”

    翠婶敲了几下房门,只听“吱呀”一声。

    不等兰芙蕖再反应。

    门后之人冲上来,在她肩头猛地敲击了一下,她眼前一昏,整个人软绵绵地朝后栽去……

    再醒来时,已是一片天昏地暗。

    她的手脚用麻绳紧紧绑着,眼上蒙着紧紧的布条,嘴巴上也被人粗暴地堵着。她双手动弹不得,更发不出什么声音,小腿刚蹬了蹬,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好像不在屋里头。

    对方没有发现她醒来,与同伙低声谋算着。

    “待会儿人来,咱们先把钱清点清楚,之后再交人。”

    风声穿过树丛,发出簌簌的声响,兰芙蕖猜测,自己被绑在了林间。

    周遭似有潺潺流水之声。

    她听出来翠婶的声音。

    他们为何要把自己绑过来,这是要做什么,把她交给谁?

    忽然,有什么在脑海间一闪而过。

    她立马警铃大作,凉意从脊柱窜上心头。

    他们……是窜通了义邙人吗?!

    兰芙蕖还未回过神。

    忽然有人喘着气,匆匆跑过来。

    “族长、族长!咱们的出村口儿突然多了好些身披银盔、手执长枪之人。他们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泉水口,气势汹汹的,把咱们村子都围起来了!”

    “什么?可是义邙的军队?”

    “看上去不像是义邙的军队,领头的是个女人,中原话说得很利索。她坐在马上,手里拿着长缨,腰间还别着鞭子,正带着人找泉口……”

    领头的女人?

    兰芙蕖心中微喜——是安翎姐姐!

    翠婶儿回头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忧心道:

    “族长,出村的泉口被人堵住了,咱们怎么把她带出去?”

    “先给她灌了药,把她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交给义邙人。”

    这头正商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从村头又传来一声惊呼。

    “族长,翠婶,不好了!那沈公子回去发现这女人不见了,正从村东头开始找呢。咱们的动作要不要再快些……”

    “不怕他,不过是个受了伤的后生,我们一村子的人难不成还怕他一个?你们几个,先把她带回地窖。”

    兰芙蕖的身子被人抬起来。

    她想挣扎,可四肢绵软无力,喉咙更是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鼻息间有奇怪的异香。

    好似是迷药。

    眼皮沉甸甸的,再也抬不起来。

    她陷入一场冗长繁杂的梦境中。

    在梦里,她听见踏踏的马蹄声,汩汩的流水声,有人长枪及地,拖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兰芙蕖闭着眼睛,嘴里的东西被人摘下来,苦涩的汤药往她喉咙里灌。

    她想咳嗽,想反抗,咳不出声,也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的,有一只粗糙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那只手带着浓烈的欲望,像抚摸一颗珍珠般,轻柔爱怜地覆上来。她能嗅到对方袖间的腥臭味儿,让她隐隐反胃。

    翠婶见状,叱道:“做什么呢李三柱,收收你那色胆!癞□□还想吃天鹅肉啊。”

    “我不吃,我不吃,”男人嘿嘿一笑,“我就摸一摸,摸一摸脸。”

    这张小脸儿,虽然被布条蒙着眼,可光看那嫩白的肌肤,粉嫩的嘴唇,秀丽的鼻尖和下巴,便足以让人一阵目眩。李三柱坐在昏睡过去的女人面前,看着她,痴痴地笑着。

    “翠婶儿,你说那义邙人万一反悔了,怎么办?”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那后生的目光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眷恋:

    “婶子,我在想,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娶个媳妇儿了……”

    花袄子妇人朝他啐了一口。

    “做你的春秋大梦!”

    二人正打趣着。

    院外忽有异动。

    翠婶和李三柱皆一惊,不约而同地朝着外头望过去。

    是泉口那边传来的声响。

    莫不是叫那群人发现了入口?

    翠婶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转过头朝李三柱吩咐:“你先看好她,我去外面打探打探情况。”

    走了两步,又不忘折回来警告,“别对她动手动脚啊!”

    “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随意应付着妇人,把她送到地窖口,又转过身,瞧向正靠着桌子昏睡的少女。

    他咽了咽口水。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皮肤白,眼睛大,嘴巴小。

    更重要的是,那身形玲珑有致,即便是隔着厚实的衣裳,也分外勾人。

    她靠着身后的桌腿儿,整个人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鬓角有碎发坠下,愈发衬得她楚楚可怜。

    哪个男人能顶得住。

    恍惚间,兰芙蕖感觉有人凑过来。

    又是那难闻的味道。

    对方用手掌,再度摩挲她的脸颊。

    依依不舍道:“义邙人花了重金要你,如若不是他们给的太多,我可真不想把你送出去。”

    少女的眼睛被布条紧紧蒙着,眼前更是一片黑暗。她无从得知面前的情形,却能感觉到身前之人的逼近。她腹中一阵恶寒,想往后退,可绵软无力的身子根本不听她自己的使唤,就在那人的手再度触碰过来之瞬,地窖被人慌张打开。

    “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

    被人打断,李三柱显然不满。

    虽是冬日,来者却跑得满头大汗。地窖光影昏暗不明,可即便如此,少女面上仍是瓷白一片。见兰芙蕖还在地窖里,闯入之人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道:“李三柱,我们还是把她还给沈公子吧。她那夫君好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一群人把咱们村子给围了。就村外那些官军,全都是他的人!”

    全都是他的人?

    李三柱一愣。

    何人能调动的了大魏的官军?

    他还以为对方在说笑话。

    谁知,来者一脸严肃,眉目之中尽是忧色。

    “即便是把咱们村子都围了起来,那他也找不出我们绑了他女人的证据,更找不到这地窖罢……”

    他仍心存侥幸。

    女人和钱,他都想要。

    地窖外,一群人还在斡旋。

    另一群人马,已找到了泉口,鱼贯而入。

    昨夜一场风雨,如今才倒灌入丹丘谷,风声呼啸,乌云遮天。

    应槐和叶朝媚率领北疆军队,涌入丹丘村。

    “属下来迟,还望大人赎罪!”

    见了沈蹊,应槐恭敬下马,朝他跪拜。

    叶朝媚坐在马上,紧紧攥着手里头的缰绳。

    那日,听闻他与小芙蕖坠下悬崖。

    她心头一震,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

    一个是她喜欢的男人,另一个,是她当作妹妹般宠爱的女孩。

    应槐也不相信自家主子坠崖身亡,二人便率人前来丹丘谷,即便是死,也要找到沈蹊与兰芙蕖的尸首。

    看着眼前的男人,失而复得的欣喜涌上叶朝媚心头。

    在这之前,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然而,她却发现,村里只有沈蹊,小芙蕖却不见了踪迹。

    面前只有人群之首的族长、惊慌的村民,还有……村头刚被爹娘抓回来、抱在怀里的小孩。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若不交出她,本将便屠了这丹丘村。”

    沈蹊站在烈日之下,神色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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