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传承
明明刚刚入冬,却冷得不像样子。
我叫石天酬,是一个针灸医师。
此时我和爷爷正走在外出行医的路上,但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寒风像刀子一样快要割破我的脸,让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可爷爷却脚步轻快,仿佛有用不完的气力,时不时回头示意我走快点。
直觉告诉我,今日外出行医,绝对不简单。
这事要从今天中午讲起。
午时左右,我刚吃下饭,村中的邮信人火急火燎地拍响了我家的门。
我爷爷接过信后,表情极为凝重。
甚至他拆信的手都微微颤抖。
读罢,他脸色已经铁青。
不多时,他喊我准备银针等物事,让我随他外出治病。
这是爷爷有史以来第一次带我一起出馆!
我不敢耽搁,收拾后便匆匆随爷爷出行。
出馆时已经临近傍晚,但天色大阴。
只记得那时天生异象,乌云泛紫,滚滚之势铺天盖地。
路行过半,天却阴的越来越重,黑压的乌云遮天蔽日,仿佛提前进入夜晚。
我和爷爷的脚步都不禁加快了许多。
不到半刻钟,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请我爷爷的果真是一大户人家,朱红的大门上挂着“李宅”的牌匾。
从外围看,这宅子就起码有我们家好几倍大。我暗暗有些激动。
“天酬,祸从口出,进去之后少说话,别破了我给你立的规矩。”爷爷沉声说。
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也并未说什么。
爷爷示意我去叩门。
开门的是个大致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国字脸,眼窝深陷,身体也有些佝偻,看起来忧心忡忡。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打量我们两个好半天才赶忙说请进
爷爷眉头微皱,摆了摆手,示意那人不要跟过去,随即大步向正堂走去。
那人脸上的肌肉很僵硬,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了,只是轻轻躬了躬身子。
我刚要跟去,爷爷却头也不回地说“天酬,姚管家也患了病,你先去给他医治,就别跟来了!”
我看向那个男人,气血虚浮且六神无主,想必他就是姚管家了。
我微微躬身,礼貌地对他说:“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我给您把脉。”
这里大大小小也将仅有十来个屋子,他带我弯弯绕绕,终于在一个旁屋前停了下来。
他弯下身,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屋内的陈设比较老旧,有许多古董古玩。
想不到一个管家的屋子里都放这些东西,这户该是多有钱啊。
但我总隐隐闻到一丝腐烂的臭味,我环顾四周,却并没有找到这股腐臭的来源。
坐下后,他便伸出手,示意我把脉。
他脉象很奇怪,阴重阳虚,体内五行和气息乱七八糟,我从未感受过这么糟糕的脉象。
我本以为自己的医术与爷爷差不多了,但此时的深感无力让我认清了自己的水平。
看病需“望”“闻”“问”“切”可但从“望”我就差爷爷一大截。
我并没有问他有什么症状,脉象乱成这种地步,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而会影响我的判断。
思索良久,我打算取一些壮阳之穴,先缓住他体内滔天的阴气。
拿出银针,取双手阳池、下腹关元,双腿足三里、气海等穴位。
挨个取穴时,他双眼紧闭,一脸恐惧。
这货不会晕针吧。
我并未再迟疑,三两下便进了针。
进针后,明显看出管家气色微微泛起一丝红润。
管家深深长呼了一口气,脸色都舒缓了许多。
“小兄弟,你是石医师的徒弟?”管家突然开口。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
他看我这么安静,也闭上了嘴。
接下来无事可做,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医书看起来,希望可以在书中找到一些更有效的方法来姚调节管家的病。
不一会他便坐不住了,咬着牙说:“小兄弟,能把这些针拿走了吗,我感觉好很多了。”
我见时间也不短,正要起身给他退针。
突然不知哪里传出一声惨叫!
这惨叫貌似是从正堂传过来的,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管家却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也不顾疼痛,三下五除二拔出身上的针,冲出了旁屋,一边跑一边喊家主。
爷爷是去给李家家主治病了吗?可为什么会有惨叫?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我没想太多,快步跟随管家走进正堂。
而即将映入眼帘的一幕,可以称得上让我永生难忘!
只见爷爷手持银针,如临大敌,李家家主赤身裸体,披头散发,被爷爷用红绳捆在一旁的柱子上。
他的脸上似乎爬满了黑线,双眼翻白,癫狂地吼叫着!
爷爷口中喃喃,双目圆睁,用一种几乎夸张速度在他身上扎了数针!
每扎一针李家主都十分痛苦的挣扎着,五官都几乎扭曲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人!
但随着最后一针落下,李家家主登时安静下来。
爷爷拿起笔,凑到他耳边说些什么,虽然他双眼无神,但还是在时不时回答,不管他说什么爷爷都一一记下。
不久后他突然垂下头,一动不动。
爷爷起身退针,收拾后就向门外走去。
管家和几个仆人急忙上前去给李家家主松绑,有的拿来衣服,有的拿来热水和毛巾。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我从未见过爷爷这样给病人扎过针!他拿针的方式,施针的技巧,与平时治病截然不同!
我转身跟着爷爷出了正堂,他明显有些疲惫,手上还隐隐约约有血滴下来。
“爷爷,您的手没事吧?”我有些担心道。
“不碍事。”爷爷摆摆手,继续向前走着。
爷爷似乎有些着急回去,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我出了李宅。
我们一起出了院门后,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车,李家仆人在一旁等候,看到我们出了院门,急忙恭敬地对我爷爷行礼:
“石医师!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出来了!这边已经备好了马车和报酬,小人送您回村。”
爷爷一言不发,坐上了马车,我也跟着钻了进去。
马车内部有一个大木箱子,我打开一条缝,里面竟然全是钱!我看的满眼放光,可爷爷却看都未曾看一眼,只是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爷爷接这么大的生意。
马蹄声起,车子缓缓移动。
爷爷突然开口:“天酬,那个管家得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爷爷听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我思绪很乱,低头沉思起来。
话说,进堂屋之后的那一幕,真的是在给人针灸治病吗,我从未见过爷爷用那些招式和针法,也从未在书中见到过,莫非爷爷有什么针术还没有教我?还有,李家家主为什么赤身裸体,还被捆在那里
爷爷一路上脸色十分阴沉,紧锁眉头。
不多时便到了村口,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爷爷给了车夫一些钱,车夫推辞几次还是收在身上。
我正要提醒爷爷该回家了,他却提前开口道:“你先回家,爷爷有点事要办。”
我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让爷爷注意安全,然后转身回村。
今天的村子,格外安静,连以往的狗吠也没听见。
村中不知何时起了雾,把周围一切都笼罩起来。
我顿感芒刺在背,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偷偷盯着我。
天在这时也下起了小雨。
周围一阵冷意,耳边好似有人在吹冷气!我眼皮狂跳,心中的恐惧被放大无数倍!
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到最后甚至狂奔起来!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针灸馆门口,我不禁松了口气,气喘吁吁地打开门,
屋内空荡荡的,灯也没有打开,一片漆黑。奶奶应该回屋睡觉了。
但周遭却出奇的安静。
就在我要回屋睡觉时,阳台上却突然传来一些动静,好像是有脚步声。
我心里有些发怵。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毕竟是自己家,万一是梁上君子就不妙了。
我动身前往阳台查看。
阳台上黑乎乎的,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我却突然看到,在阳台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眯着眼睛,垫起了脚尖,向那里慢慢移动。
靠近一点后,我竟然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我!
她站在楼边,在喃喃低语些什么,这情形实在太过怪异!
可那身影分明是我奶奶啊!
可是这么晚,奶奶不应该早就入睡了吗?!
愣神的瞬间,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眼睛空洞洞地望着我,嘴角也奇怪的咧着,我有些头皮发麻。
雨声越下越大了。
我快步走到奶奶跟前,想将她赶快搀扶进屋。
奶奶突然木讷地转头看着我,眼神黑洞洞的,却十分深邃,好像能一眼将我内心看穿,那种压迫感使我甚至都不敢呼吸。
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滑落下来。
奶奶的嘴动了动,咬着牙,颤颤巍巍地蹦出来几个字:
“传承该给你他们都不配”
奶奶的眼睛充斥血丝,瞪得浑圆,脸色也极为苍白,单薄的身躯也在止不住地颤抖,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我心头大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正要走开,却发觉已经动不了了。
一种无形的力量像是勒着我脖子一样,让我快要窒息!
“天酬!闪开!”
我向门口看去,爷爷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家中。
爷爷快步走到我们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向后襒去。
我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和奶奶拉开了距离,那种窒息感戛然消失。
“天酬,去拿银针、朱砂、笔,还有黄纸,都在我房间里,要快,你奶奶撞祟了!”
撞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