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屋顶夜谈
“谁？”
看守门房的小婢女听见开门的声音，披了件衣服打开房门探出头来，看见沐阳和离念两个人穿着宽松的长袍，十指紧扣，正要出门去。
“阿颜，是我。”
当值的姑娘名叫阿颜，明眸皓齿，水汪汪的大眼睛，今年才只有十六岁，一直跟在李剑儿身边。忘云峰没有多少仆人，上官玉林和离念一下子都回来让家里的人手有些紧张。因为阿颜为人机灵勤快，手脚利索，所以李剑儿特地将她派到青芜院伺候。
“小姐和姑爷是要出门吗？要不要叫流萤姐姐跟着？”
“不必了。阿颜，你休息吧，留着门就好。”
耳边不知什么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月光流淌在青石板上，追着被拉长的两个人影。
“夜风凉，头发还湿着，干嘛非得出来？”沐阳语气里充满了担忧，离念什么都好，唯独对自己的健康问题十分漠视，就算他三令五申要她好好保重，她也只是当面应和，出了门就忘到了脑后。
“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处屋舍沐阳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大雨夜，他和玉林、满娘到处找独自出门的李青儿。那时他多么害怕，害怕得到又失去。
离念依偎在沐阳怀里，沐阳尽量张开手臂将她抱住，生怕她着了凉风。
“你还记得那天夜里，我穿了一件什么衣服吗？”
“是一件红色的嫁衣，谁都不知道我有那么一件衣服，可我就在那天鬼使神差的穿上了它，走进了大雨里。”
“我拼命的想要找到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找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好傻，你后来在背后嘲笑我了吧！？”
离念抬起头，有些天真的看着沐阳问道。
沐阳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道：“不敢嘲笑夫人。”
离念扁扁嘴偏过头，不信地说：“那时你都不肯看我一眼，我一个人偷偷伤心了好久呢。”
沐阳听到这句话像是很意外，离念接着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认为我无理取闹，所以才不看我。你和我哥离开的时候我去送你们，你也没有看我一眼，一眼都没有。”
离念不停的控诉沐阳曾经对她的冷漠，煞是委屈。
“你那时候还小，我是怕吓到你。我怎么敢惹你伤心，若是那时候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可要心疼死了。”
“油嘴滑舌。”
离念被他逗笑了，思维跳跃到当下，猛然想起上官玉林说的话，道：
“哎，对了，那会儿玉林说有事要找你，你怎么不去听听他要说什么呢？他对你的态度我还挺意外的，我以为他会继续跟你置气呢！刚看见我哥在家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一下。”
“我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沐阳很自信地说。
“你知道？”
“嗯！”
“他要跟你说什么，我怎么想不到。”
“无非是要我以后好好对你之类的，然后再给我一些口头的警告。大致就是这样吧。”
青儿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不会吧！”
“凡是家中有女儿出阁的，那么兄弟一定会对新姑爷说教一番，上官玉林也不会例外。你想想，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声泪俱下的说这个，多肉麻！再说了，他是我教出来的，怎么能反过来教育我呢？你说是不是？”
离念勉强的点了点头，可她总觉得上官玉林不是要说这个，难道真如沐阳所说，天纵英姿的上官玉林也难落俗套？
“也许他是想跟你聊一聊韶音阁的事情呢？”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上官玉林身后站着的是沐阳，他才是韶音阁真正的主人。
“也许吧！”
沐阳心不在焉的笑笑。
“你一点也不关心？”
“我都一年没出现了，山庄不是打理的很好吗？有他在，不需要我。”
“山庄的事务确实不用你操心，但是你不想问问黄怀岩的事情吗？黄怀岩布下一张网等着你去……不过他不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出现，所以他的下场也是必然。”
沐阳的目光似乎停留在遥远处的一颗星上，夜风穿过树林，树叶响起沙沙声。
青儿想顺着思路问一问沐阳和黄怀岩之间的旧事，却又觉得眼下的情形实在不适合总是提起别的人。随后安静的窝在沐阳怀里避风。
“夫君，为什么你一直这么无欲无求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引起你的注意似的。”
青儿说着不经意间瞧见沐阳意味深长的眼神，试图解释地说：“你把山庄的事情全都交给玉林了，虽然你的地位不容撼动，可是江湖上掌管话语权的人不断的更迭，你就不怕有一天别人真的将你忘了吗？”
“你不在乎名利，也没有什么嗜好，除了饮酒我不记得你有什么聊以消遣的事情。可是这次回来，酒也不见你饮了。说起来，我这个妻子实在不合格，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我喜欢你啊！”沐阳揉着离念的脸颊，道：“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你……！”
“我？我么，以后就跟在夫人身边，白天听夫人调遣，晚上为夫人暖床。”
他话语轻轻的，搔的人耳根痒痒，离念笑他不正经，心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可不是无欲无求的人。”
可他真的，真的再没有喜欢的东西了。
他一个人等了那么多年，沐阳啊，万家灯火的时候你也会想家吗？
离念心中一软，心头涌起无限怜爱。
“你想家吗？”
“什么？”
沐阳明显有些惊讶！
“你想回家吗？”
“哪里是我的家？”沐阳笑着反问道。
“流星山庄啊，你想回流星山庄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额，就是想到了，如果你想回去，以后我们可以长居在那里。”
“以后？”
“嗯，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我们就回到流星山庄去，好不好？”
“可是流星山庄远在西川，距离此地数千里之遥，想要回来一趟怎么也得月余时间，你想见你爹娘可就难了。”
“是啊，爹和娘年纪大了，以后一定很希望我们都在身边，可是……”
“嗯？”
“可是你也很重要啊。”
“什么？没听清！”
沐阳故意似的，将耳朵贴过来，硬要离念再说一遍。
离念看着他凑过来的脸，不由自主的亲了一下，轻轻的一下。
沐阳将她揉进怀里，浅声道：“与其回流星山庄，我宁愿去落霞山，落霞峰的日出与日落我倒是很怀念呢！”
“避世隐居？夫君走过的名山大川不计其数，怎么偏偏选中了落霞山呢？”
“落霞山的离念小筑，我第一次见就很喜欢。在傍晚的时候，晚霞漫天，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霞光中，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让人心安。”
离念回想起沐阳在离念小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那么松弛和随性，那时她还以为沐阳生性随意豁达，原来他是将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怪不得就算后来只有他和黔奴两个人，依然住的乐不思蜀。
“而且，那是我再见到你的地方……”
“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我想和你生一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
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终于，沐阳察觉青儿不再搭话，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