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墨泽回应完落烛言，看了眼若霞：“你怎么说？”
若霞看似温柔地笑了笑：“既然是若烛自己想找你打，我当然不会插手。不过，你要是敢让他受伤……”他的声音突然沉下去，带上明显的威胁。
其实落烛言不觉得墨泽能伤到他，不过他并不打算跟墨泽打架：“我不会肉搏。”←此乃谎言。
“我们来比点别的吧。”←此乃铺垫。
“既然你也会飞，我们就来比谁飞得更快怎么样？”←此乃陷阱。
如落烛言所料，墨泽没有那么多心眼，非常干脆地点头同意了：“可以。”
于是，落烛言“刷——”的一下展开了背后的羽翼。
他这对羽翼上的羽毛很柔软，但每一片都可以在他的控制下变硬。
因为羽毛很薄，所以变硬后会变得很锋利，轻而易举地划破衣服钻了出来。
羽翼很漂亮，在阳光下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同时隐隐反射着一层星星点点的金光。
围观群众一阵惊呼，也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惊艳到。
其实若霞和墨泽刚才那场战斗已经吓坏了不少人，但他们嘴里说着“太可怕了”、“都是怪物”，行动上，谁也没离开训练场，相反，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比魔族更可怕的，是人类的好奇心。
落烛言权当他们不存在，用力扑扇了一下翅膀，借着强大的气流腾空而起，眨眼间便飞到了距离地面二十多米的高空。
他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墨泽，挑衅般地一笑，就像在说——该你了。
墨泽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紧接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整个人就这么垂直向上，“飞”到落烛言身前，在距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飞上来之前，落烛言在没人能听到的情况下，轻声念了一句诀：“魔能解放。”
墨泽飞上来后，落烛言故意释放了一些魔能。
墨泽皱了下眉。
落烛言观察着他的表情，微笑：“你是龙，我是凤，不想跟我好好相处么？”
“什么意思？”墨泽再次皱眉。
哦，这个世界没有龙和凤是一对的说法。
不过没关系，这两种生物有的是可以套近乎的地方。
“你看，我们都是‘神话生物’，都能飞，而且，都那么与众不同，区别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此乃试探。
“我跟你不一样。”墨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任何目的。”
这、个、世、界。
落烛言面色不改：“巧了，我在这个世界里也没有任何目的。我觉得浅久夕说得对，作为未来两年的室友，我们是该好好相处，但好好相处的前提是立场一致，为了确认彼此的立场，让我们把话摊开说如何？比如，既然你没有任何目的，那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墨泽沉默着看了落烛言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最终，也不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三年前，人界之门开启，我只是被意外卷入。”
人、界、之、门。
墨泽，来自魔域？
落烛言会想到魔域并不奇怪，前世的他就出生在魔域，在魔域长大。
但落烛言记忆里的魔域，跟人界不同，它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世界，而只是人类世界里一片特殊的领域。
聚在一起的魔修多了，魔气重了，会自然形成一片人类无法踏足，只有魔修能自由出入的领域。
就跟修真界一样。
明明是人界的一部分，却只有修真者和有缘人能随意进出。
——这是前世。
原本，落烛言以为他这一世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是没有魔域的。
还是说，这个世界里确实没有魔域，但有“魔界”？
一个单独的，只生活着魔的世界？
或许是落烛言沉默的时间太久，墨泽催促道：“你呢？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落烛言闻言回神，突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那个，如果我说，我就出生在‘人界’，你信么？”
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魔域/魔界，编不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墨泽没有回应，但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魔能，就好像在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落烛言也没想到墨泽居然这么好骗，自己随便挖个坑，他不仅跳了进去，还薅了点土把自己埋了。
看来浅久夕没有撒谎，这个人确实一个包子就能收买。
落烛言没有包子，但他有药啊！
当即拿出一瓶治疗药水丢给墨泽：“套了你的话很抱歉，这是赔礼，我也是觉得你身份不对，担心你伤害我哥哥才出此下策的，看在治疗药水的份儿上，原谅我呗？”
墨泽轻松地接住了这瓶治疗药水，眼睛微眯。
一瓶治疗药水价值100-300金币，作为消耗品，它的价格称得上昂贵，但它能让断臂重生的治疗效果又确实对得起这个价。
墨泽不知道这是落烛言自己炼制的治疗药水，所以还是通过这瓶“昂贵”的治疗药水看到了他的诚意。
将这瓶治疗药水收进自己的空间戒指后，他不仅脸色好了很多，身上的魔能也稍稍收敛。
其实这会儿，就算落烛言不坦白，他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因为落烛言的魔能只释放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已完全收敛了起来。
换句话说，他并不是靠魔能飞的，他的翅膀并不是摆设。
可自己不同，自己要飞，就必须用魔能改变体质，让身体密度无限接近空气。
对外就说是魔族返祖的特殊能力，类似魅狐魔族返祖的魅术。
就算被感知到了魔能，也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根本没有人敢说自己了解魔族返祖，知道他们能做到些什么，又做不到些什么。
但是，人类也好，魔族返祖也好，都没办法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使用魔能，能做的仅仅是释放。
他能在不念诀的情况下使用魔能飞行这一点，确实值得怀疑。
落烛言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惜解放魔能来试探他的身份？
——想让他以为他也是靠魔能飞的。
“你很聪明，但很冒险。”墨泽收了治疗药水后，突然对落烛言训起话来，“你现在无法使用魔法，又不会肉搏，我杀起来易如反掌。”
“我理解你想要保护你哥的心，但他比起自己的安危，更在乎你的安危，你这样以身试险只会让他担心。”
“毕竟你比他弱太多了。”
落烛言：？
《关于每个人都觉得我比哥哥弱这回事》
落烛言很想问墨泽判断的依据是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不问了，他怕答案会是“你看上去就比你哥弱”。
这一点他还真没法反驳。
哥哥比他高，身体比他结实，就算温柔地笑着，气质也比他要冷冽和危险。
连长相都比他看起来更不好欺负。
不过没关系，哥哥确实强，他也乐于在哥哥的庇护下收敛锋芒。
所以落烛言非但没有反驳墨泽的话，反而吐了下舌头，试图萌混过关：“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我哥哥哦~”
“不会。”墨泽很干脆地回应。
这件事要是说出去，他的麻烦绝对比落烛言大。
“所以，你是魔族吧？”落烛言确认。
“是又如何？”墨泽坦然承认。
“原来魔族不用念诀就能使用魔法？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教我吧！”
——这才是落烛言的真正目的。
他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
其实早在听到黑龙魔族返祖是以前没有的魔族返祖时，他就有了怀疑。
感知到墨泽身上的魔能，他基本可以确定。
然后他想知道，同为魔族，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指在不念诀的情况下使用魔能。
听到这个要求，墨泽本能地想要拒绝，然而落烛言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有空的时候分享给我一些感觉和心得就行，如果你不答应，可能再过几天，这就不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墨泽冷冷地看着落烛言。
“好啦，开玩笑的，我才不会说出去让哥哥知道呢。”落烛言发现他反应不对，立即改口，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瓶治疗药水，“我虽然弱，但我有钱啊！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看你能分享给我什么了。”
——威逼不行就利诱！
墨泽沉默了。
他和浅久夕并不缺钱。
确切地说，是浅久夕不缺钱。
只要浅久夕的被动还在，有的是人主动送钱给他。
但是，那些被他魅惑的人，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
每清醒一个，与他为敌的人便会多上一个。
如果那些人背后有一整个家族，或者认识厉害的魔能师……
墨泽很早便意识到，在钱这方面，他们不能太依赖魅狐魔族返祖的被动，必须想办法自己赚。
但他一直都没想到办法……
又挣扎了一会儿后，墨泽听到了自己妥协的声音：“好。”
“一言为定！”落烛言随手把手里这瓶自己炼制的，根本不需要几个钱的治疗药水扔给墨泽，然后快速扑扇了两下翅膀飞到更高处，“来比飞行吧~”
墨泽收了治疗药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落烛言的眼神里带上一抹深思。
突然理解为什么若霞对他这个弟弟这么保护了。
这又弱又爱浪的性子，着实令人担忧。
总觉得放任他一个人行动，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拍死。
……
相距二十多米，若霞和浅久夕听不到落烛言和墨泽聊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聊了一会儿后，双双飞走了。
一段时间后，又一起飞了回来。
“谁赢了？”
两人刚落地，浅久夕就忍不住问。
“当然是我。”落烛言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收起背后的羽翼。
他收起羽翼没多久，衣服便恢复如初了。
墨泽沉默着没说话。
龙族只是能飞，飞得并不快，飞行并不是他们的优势，飞不过有翼一族很正常，所以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挫败的。
“行吧。”浅久夕藏起脸上的失落，“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墨泽点了下头，这便转身跟他一起离开了训练场。
落烛言刚打算跟上，被若霞拉住了：“陪我走走？”
“好。”落烛言欣然答应。
于是，两人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若霞没有落烛言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且跟自家弟弟说话，也没有弯弯绕绕的必要，所以，才走了没几步，他便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在上面聊了什么？”
“墨泽不是魔族返祖，是魔族。”落烛言这就把墨泽给卖了。
【不要告诉我哥哥哦~】只是一句卖萌的话，为的是让墨泽放下戒心。
这么重要的事，他是不可能瞒着家人的。
墨泽只知道若霞对落烛言十分保护，却不知道，就像落烛言相信若霞的实力一样，若霞对落烛言的实力也十分信任，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落烛言能使用十阶魔法的人。
他之所以对落烛言那么保护，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失去过一次家人，以至于对现在的家人十分看重，还因为他知道落烛言虽然强，但不能在人前自由地展现实力。
另外，落烛言的身体素质没他强也是事实。
但是与此同时，对于落烛言想做的事，他一向是全力支持的。
“你就是为了这个跟他比飞行的？”若霞问着，语气非常平静，不带丝毫担心。
落烛言“嗯”了一声：“我答应了会替他隐瞒，所以……”
“我知道，不会说出去。”若霞说着，又问起了别的，“为什么给他两瓶治疗药水？”
“套了他的话，总要做些补偿嘛。”
在哥哥面前，落烛言的语气再不正经也是收着的，全然没有面对浅久夕和墨泽时的狡黠。
若霞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理由，他从不怀疑自家弟弟对自己说的话：“你还有几瓶？”
“18瓶。”落烛言乖乖回应，“哥哥用不到治疗药水，我就只给自己留了20瓶以防万一。”
“嗯，18瓶对你来说，够了。”
自家弟弟能自己炼丹制药，只要有材料，随时都能炼一堆。
再说，还有他呢。
他怎么都不可能让别人越过他去伤害弟弟。
这个问题搞定了，下一个：“你是不是跟他做了什么交易？有需要我避开的时间段吗？”
落烛言愣了愣，心说不愧是哥哥，连这都猜到了。
不过墨泽是魔族的事，他很干脆地告诉了哥哥。
他自己是魔族的事，目前还只有若月母亲知道。
他不告诉哥哥倒不是为了提防他，纯粹是不想他为难。
万一人族与魔族交战，哥哥为了他站魔族立场什么的……
还别说，这很像是哥哥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落烛言的回答中有了隐瞒：“我对魔族有点好奇，让他找时间告诉我一些跟魔族有关的事，作为报酬，我会支付给他金币或者治疗药水，哥哥只要帮忙制造一些让我跟他独处的机会就好。”
“好。”若霞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不过他有条件，“然后你再找机会分享给我？”
“好啊~”
就这样，交易链形成了。
然后落烛言试图反攻：“哥哥，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轮到我问你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若霞看过来，眼中一片清澈。
他没什么不能回答自家弟弟的问题。
不过落烛言问的也不是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只是把浅久夕也给卖了：“魅狐魔族返祖，身上有可以魅惑别人的体香，哥哥为什么不受影响？”
“体香？”若霞微怔，“难怪……”
“难怪？”落烛言歪头。
“难怪跟他待在一间屋子里的时候，我会产生像保护你一样保护他的冲动。”若霞说，“这不对劲，很不对劲，能让我像这样保护的人，除了你，就只有妈妈和母亲大人，后来这股冲动消失了，我就没在意。”
落烛言：“……”
敢情哥哥你并不是没受影响，而是受了影响后迅速觉察到异样导致魅惑效果消失了？
不愧是哥哥！
“你没受影响吗？”若霞问着，语气里带上一丝担忧。
“没有哦。”落烛言回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他的魅术一旦被觉察到就会失效。”
“原来如此。”若霞放心了。
他没问落烛言是怎么觉察到异样的，落烛言便没说。
两人回到宿舍后，和室友之间相安无事。
四人都躺在各自的床上各干各的，没去打扰彼此。
落烛言不知道墨泽是不是也把被自己试探出身份的事告诉了浅久夕，或者为了不让浅久夕担心而隐瞒了他？
因为还不够了解墨泽，落烛言得不出结论。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反正他跟墨泽之间的约定，是切实达成了的。
……
晚上，魔能学院整理出了所有新生的名单。
上面不仅罗列着所有新生的姓名、年龄、魔能派系、魔法阶级，还有一句对他们在入学考核中表现的总结。
其中，有这么四个学员引起了校长莫曙的注意。
浅久夕，11岁，魅狐魔族返祖，二阶魔能师，主派系火，副派系木、空间。
魅力无限，通关靠脸。
墨泽，12岁，黑龙魔族返祖，二阶魔能师，主派系水，副派系金、风、雷。
铜墙铁壁，绝对防御。
若霞，13岁，妖鬼魔族返祖，二阶魔能师，主派系雷，副派系火。
力敏双高，近战无敌。
若烛，10岁，火凰魔族返祖，二阶魔能师，单派系火。
废物美人，通关靠哥。
废物美人……？
莫曙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使用过【二阶魔法·火球术】的妖艳少年，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废物了。
不过身边有人可以依赖，确实会疏于研习。
想除掉他应该很容易吧？
……
此时此刻，魔法商城总部，闽柔正坐在沙发上等落烛言研发的那批药物的鉴定结果出来。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魔法道具，头也不回地问了句：“绝夜，你说你看到那个少年进了魔能学院？”
“是。”她身后的男人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想学魔法，来找我呀，干嘛进那种地方？”
绝夜默了一下后回答：“魔能师只有进了魔能学院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这是所有魔能师的共识。”
“那是对‘人类魔能师’而言，对我们魔族返祖来说，那里太危险了。”闽柔说，“毕竟那里有个想杀掉所有魔族返祖的人呢。”
“您是说……”绝夜最终还是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不过，那毕竟是他的学院，他不会在他们毕业之前动手。”闽柔说，“那个少年背后的人，也是因为瞅准了这一点，才放心让他去入学的吧？只要赶在少年毕业前现身将他救走……”说到这里，闽柔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有能力跟莫曙叫板的人……绝夜，你觉得会是谁？”
绝夜欲言又止，最终回应了这么一句话：“我不敢乱说。”
“也是，你才四阶。这么看来，他背后的人应该跟我一样，至少五阶。”
五阶魔能师一共就那么几个，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灵胧月。”闽柔念出这个名字后，又不确定地皱起了眉，“可灵胧月并不会炼丹制药，看来他背后的靠山不止一个。”
“您是说……灵胧月大人在集结势力？”
又跟炼丹师、制药师联手，又亲自培养魔族返祖成为炼丹制药师，这是要反。
闽柔没有回答绝夜的问题，而是兀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也要早做准备了。”
正一个人躺在屋顶上悠闲晒太阳的灵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