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只待东风
刘秀在王家书房之中待了三日，到第三天刘秀实在坐不住了，这马成还在襄城县等他呢，他天天搁这吃了喝，完事倒头睡，况且这颖阳大狱中还有一帮弟兄呢，搞得刘秀是如坐针毡，自己又不能出书房，只能在这书房之中度日如年，
这不到了第四日，刘秀实在忍不住了，趁着王羽的亲信进来送饭，刘秀询问道，
“王老爷子可否有话，让你带给我？”
王羽的亲信摇了摇头，你瞧多谨慎啊，话都不说，
“那烦请您禀报王老爷子，说我有事找他”，刘秀朝王羽亲信禀手，
王羽的亲信点了点头，就退下去了。
过了一会，王羽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有着霹雳手段的王家家主，
“听说，刘公子找我啊，有何事，莫不是这饭菜不可口，亦或是我的人照顾不周”
刘秀一见王羽进门就迎了上来，
“王公，你可来了，我在这屋中待的甚是烦闷，一想到襄城县危机尚未解除，我的朋友还在狱中，我实在是如坐针毡呐”
王羽宽慰刘秀，“公子稍安勿躁，为保证万无一失，还需再等几日”
刘秀不解，“王公是在等什么？”
王羽扭项看向窗外，语气沉重，“等东风”
刘秀顺着王羽的方向看，“东风？”
当日深夜，
王羽正准备脱衣就寝，屋外管家禀报，
“家主，门外有贵客到访”
王羽又把衣服穿上，脸上却是满脸的笑意，
“把贵客请到书房，好生伺候”
管家领命退下，领着那位贵客一路穿过回廊，来到了书房，管家用手一指，
“家主请您在书房，稍候片刻，他马上就来”
贵客抱拳禀手，管家也就退下了，
贵客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看见屋内已经坐着一个年轻人了，但碍于不认识，只好在一旁落座，
这年轻人就是刘秀，刘秀在屋内一听来人了，也是一头雾水，坐在蒲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琢磨，这王老爷子啥意思，怎么领个外人进书房了，这瞧见我不就糟了，刘秀只好装作也是客人的样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时间一长，王羽还没出现，两人就挺不住了，两个大男人同处一屋，也不说话，气氛难免尴尬，
那位贵客试探性的开口，
“兄台也是来找王羽王老爷子的？”
刘秀低着头，捏着嗓子，“是”
贵客一听这声，这人不会有啥病吧，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地问，
“兄台，这是身体不适啊”
刘秀捏着嗓子，“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
贵客这才放心下来，不是啥传染病就行，这位贵客闲来无事，就在书房里转了起来，结果上演了戏剧性的一幕，就是他往哪转，刘秀就往另一边侧头，
贵客察觉了异样，就骗刘秀说，
“谁！谁在门外！”
刘秀向门的方向看去，正与这位贵客打了个照面，刘秀赶忙侧过头，却还是被贵客看到了，
贵客看这人长得也不寒碜啊，干嘛总低着头，不以真面目见人啊，
这位贵客刚才猛地一喊，给门外的王羽吓了一跳，王羽赶忙缩头藏颈，蹲在地上，王羽心想我气息隐藏的这么好，还是被发现了？一旁的下人，看王羽这个样子，捂着嘴偷笑，
书房内的贵客是越想越熟悉，刘秀那张脸他好像在哪见过，给贵客愁得是抓耳挠腮，
刘秀这还在想，那人会不会认出我来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门外的王羽蹲不住了，
王羽站起身，推门而入，
贵客一看王羽来了，立马收起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变得正襟危坐，
刘秀还是低着头，
王羽关好门，来到主位的蒲团上坐好，热情地询问贵客，
“冯郡掾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这位冯郡掾朝着王羽抱拳禀手，不卑不亢
“冯异特来归还您送到我府上的东西”
王羽眉毛一挑，心想这冯公孙有点棘手啊，送上门的礼反倒给我退回来了，是个狠人，王羽面不改色，热情相劝，
“冯郡掾何必如此客气，我是看你母亲病重，这才略备薄礼，前去探望的”
冯异依旧推辞，
“无功不受禄，我与您的儿子王霸，虽同郡为官，但还不至于熟到这个份上，架不住王公连着四日派人上门送礼，还请王公收回礼物”，冯异再次对着王羽抱拳禀手，
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羽也不好强求，但是他今日已然是见到了刘秀，断不能放他安然离去了，王羽想到这，混浊的眼神变得狠厉，
“冯郡掾果真如此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冯异斩钉截铁，一点也不退让，
“我冯异奉命监护五县，请恕冯异恕难从命，王公如此盛情，冯异消受不起，更加无法回报”
看冯异如此坚决，王羽心想此子不能留啊，不然到时候，就算自己帮刘秀取了颖阳，也要面临他冯异的反扑，到时候腹背受敌，难逃升天，
想到这，王羽拍了拍手，王羽的门客和亲信，闻声鱼贯而入，将冯异团团围住，刀剑已然出鞘，
刘秀急忙站起身，神情急切，询问王羽，
“王公这是为何？”
王羽眼神冷漠，一股杀意弥漫开来，
“刘公子闪退一旁，莫伤着你，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今日已经看到你在我府中，今日不除恐成后患！”
“刘公子？你是刘秀！”，冯异这会才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了，州府衙门贴的画像里就有他，要不怎么觉得熟悉，
刘秀转过身，面对冯异，抱拳禀手，
“不错，我就是汉太常偏将军，刘秀！”
刘秀这才把冯异看的真切，观此人，
身高在一丈开外，上宽下窄，扇面的身子，黑脸膛儿，头大项短腰粗，膀大三停，黑黑的面貌，脸上一圈白圈癣，穿青挂皂，壮士打扮，
冯异深夜造访王家，自然穿的是便服，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落人口舌，
刘秀一眼就看出来，此人一身正气，而且如此细心，不忍心此人丧命于此，若能收服自然是好的，
冯异也看出来刘秀，长了个好皮囊，不像是走投无路造反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冯异也只是停留在外貌而已，心中仍觉得刘秀是反贼，如今还要戕害自己，心中更是不屑，
这时，门客中有人喊话冯异，声音有些急切，
“公孙，你就听了王公的劝告吧，如今官兵鱼肉百姓，你还要为他们卖命么”
一众人等都看向喊话之人，冯异一看此人，无奈摇了摇头，
“表兄，我没想到你也许这些人同流合污，你我今日就断绝来往，我冯异宁死不屈”
原来那人是冯异的表兄，冯孝，就是他帮王羽给冯异家里送的礼，眼看现在王羽要杀冯异，冯孝只能出言相劝了，他不想自己的表弟死在这里，
王羽冷眼看着堂下发生的一切，
冯孝再次劝说道，
“公孙，你就不能为你的母亲，想想么，你母亲病重，家中还有妻儿，你今日殒命于此，他们可怎么办啊！”
冯异却是大义凛然，丝毫不惧，怒目圆睁，
“你这反贼，休要再提我母亲，你不配！”
冯孝吃了憋，哑口无言，
刘秀听到这，深觉冯异是个忠善贤良之辈，于是再次恳求王羽，
“王公，还请您放了冯义士”
不等王羽表态，冯异却是对刘秀嗤之以鼻，
“刘秀，你休要惺惺作态，尔等反贼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秀见冯异冥顽不灵，据理力争，
“冯义士，你口口声声说我等是反贼，那请问你侍奉的大新天子，王莽又是什么！他王莽篡我汉氏江山，灭刘八百户，血溅三千里，他王莽又是什么！”
冯异也不退让，与刘秀争辩，
“身为人臣，怎可妄议君父！纵使陛下有万般不对，身为臣下，当极力劝说，怎可行谋逆之举！”
“劝说要是有用，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多的起义势力，百姓又为何会造反！若非王莽昏庸无道，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谁又甘愿谋反！”，刘秀真是恨铁不成钢，赤裸裸的事实，你冯异怎么就是看不明白呢，
“君上固然有错，作为臣子的更应该向下体察民情，向上请民之所愿，而不是谋反”
刘秀算是听明白了，感情你冯异是个好官，就觉得天底下都是好官，就王莽一个糊涂蛋呗，
“或许冯义士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但冯义士又如何能保证别的郡县都如你这般，家国之大，非你一人之力可改，需要从头开始，彻底清洗，想当初汉高祖为何要兴兵灭秦，难道与今日之局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冯异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确实，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自己如今管五县，就只能救五县于水火，别人自然是管不上了，想到这冯异低下了头，宁死不屈的力量也弯了，信念崩塌了，
一旁的亲信与门客见状，扑上去把冯异按倒在地，刀剑架脖，只等王羽一声令下，就地格杀，
刘秀眼看冯异被按倒在地，于心不忍，接着劝说王羽，
“王公，杀他轻而易举，但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我看冯义士也是贤良之辈，念在其造福一方百姓的份上，就放过他吧”，刘秀这张嘴，不去演说太可惜了，反观历史的长河，能成大事的人，嘴皮功夫还是要有的，
王羽见刘秀如此执着，也只好作罢，
“刘公子，今日心慈手软，恐怕会给我们日后造成困扰”
“我意已决，还请王公放过冯异”
“罢了罢了，放他走吧！”，王羽挥了挥手，手下人立马收起刀剑，两个人把冯异从地上架了起来，
王羽还是决定敲打敲打冯异，
“冯异！他日战场相见，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手下留情了！”，吩咐手下就把冯异架了出去，冯异被推出王家大门，
冯异孤身一人落寞地走在颖阳大街上，当一个人的信仰被击溃时，这个人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这时，冯异的表兄，冯孝从后面追了上来，
“公孙！请留步！”
冯孝气喘吁吁地塞给冯异一包东西，
“这是刘公子给你的，说是给伯母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说罢，冯孝转身就回府复命去了，
留冯异一个人站在原地，冯异愣住了，自己一口一个反贼，刘秀还这般对待自己，冯异心中是五味杂陈。
待所有手下退下后，王羽坐在主位的蒲团上，神情凝重，毕竟事关王家生死，不得不慎重，
刘秀看王羽忧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若非自己刚才的请求，王羽也不至于如此，
“刘秀只顾自己一己之私，还望王公不要见怪”，刘秀施礼向王羽致歉，
王羽听刘秀跟他说话，这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无妨，刘公子仁慈，我当初也是看重冯异的才能，才想招揽他，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只不过他如今已然知晓您在我府上了，恐怕夜长梦多，我们的行动得提前了”
这仁慈二字，羞得刘秀无地自容，您不如直接说我妇人之仁得了，
王羽心中做出了决定，起身就要离开，
“刘公子，好生歇息吧，明日我会叫霸儿回来一起商议商议”
刘秀送王羽离开后，自己回到屋内，刘秀心想，但愿自己这次没有看错人。
王羽从书房出来，一路边走边怀疑，这刘秀如此仁善，缺少了些杀伐果断，是否真的是紫薇命应之人呢，但他转念一想，白灵泽已经身处大牢，不像是假的啊，
王羽经营王家数十载，更是博览群书，古往今来，开国功臣都是一个让人羡慕的群体，他们以从龙之功换来高官厚禄，王羽又何尝不想赌上一把，那可比在这小小的颖阳强太多了，
走着走着，王羽就走到了自家的祠堂，推门而入，看着祖宗和父亲的牌位，王羽回想起了，他初见周武极时说的话，
你有这般好身手，不去报国从军……
报国从军！光耀门楣！
王羽也想为家族的祠堂添上一笔浓墨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