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10
天光大亮。
麻雀和燕子像精灵一样在广袤的绿毯中滑翔，空气中翻涌着许多绒绒的柳絮，东边初升一轮红日，刘耀文穿着短装骑服，手里握着缰绳，在还有些寒冽的清晨走出官寨。
昨晚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宋亚轩那张脸。微翘的唇形和下巴旁边的那颗痣。
所以说不上精神，反正彻头彻尾没有困意。
走到马场，他在马厩里四处闲逛，他想挑一匹高大些的，方便在路上驮运些行李。
他走到最后一间厩房，那只性格不好不爱理睬人的白马背着身朝着门外，低头喝着水。
马厩外有脚步声传来，是塔娜和宋亚轩来了。
白马转过头，像是听到了宋亚轩的脚步，轻抬双腿，向门边转了过来。
从暗处走出来的白马，毛发像是被润洗过，在清晨阳光下沐浴着，泛着银色的光。白马抬眸看向走来的宋亚轩，左腿不自觉在地上踢了踢，像是在激动。
大老远就开始小跑的宋亚轩看见了白马，加快了步伐跑到马厩里。
刘耀文正在挑选马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一跳。
宋亚轩伸出手要去摸白马的鼻背，刘耀文看他突然这样，怕白马不喜欢这样会咬伤宋亚轩，伸出手要阻止——
白马温顺地低下了头。
刘耀文伸出来的手无处安放，顺手在宋亚轩因为静电飞的老高的头发上摸了两下，顺了下来。
宋亚轩微微仰起头对着刘耀文说：“哥哥，就带一匹白马吧，只要它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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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长出来的草地是油绿色的，远远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绿色，坐在白马上穿着白色长袍子的宋亚轩和穿着红色短装的刘耀文，牵着白马的塔娜，慢慢悠悠，慢慢往雪山上去了。
宋亚轩一路上都不怎么愿意说话，只是坐在马上，一颠一颠看着沿途的风景，倒真像是来散心的，刘耀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这样的僵局。
塔娜刚从牧羊人的帐子里被叫回来，心里还是对宋亚轩有些胆怯，也不敢说话。
三个人一路安安静静，除了半途下马休息了一次，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山里比草原上要安静得多，虽然不是很高的山，但比起宽阔的的平原，气温还是陡然降低了几度。
宋亚轩坐在马背上，随着天色渐暗，慢慢开始冷起来，可能是偷偷抱住手臂这个动作被身后的人发现了，刘耀文身上倒是暖和的很，不自觉地，他向前靠近了些。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压缩到了最小，而身后传来的温度源源不断，一直持续到白马走到小木屋边上。
两人只骑了一匹马，行的很慢，这会已经日落西山了。
白马踢着蹄子，自己走进了马厩。
山上这处木屋是刘耀文的，秋猎时他会和朋友在这住上几天。
宋亚轩推开了略微潮湿的木门，里面涌出一股寒气，刘耀文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扶着门边的柱子：
“这山上就这一处屋子，我想着要是在这搭帐子，可能还要更冷一些。”
宋亚轩毫不在意。
“我很喜欢这里。”说完就找了一间屋子，挥挥手让塔娜跟上，要进屋休息了，刘耀文看他不准备和自己道别，赶忙叫住了他——
“轩轩，我就在你旁边那间。”
宋亚轩回头看了他一眼，疲惫地笑了笑，轻轻关上了门。
刘耀文在门口望了一会，转过身来对着林子吹了两声口哨，确定了附近没有鹰雕鸟兽干扰，才打算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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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晚上睡得很浅，木屋不比官寨，就算裹着羊绒毯子，寒气还是有些渗入了体温，清晨醒来时手脚有些冰凉，但他今日心情很好，他现在想见见刘耀文。
他从床上坐起来，推开窗子，窗沿还有冰柱悬着，远处塔娜牵着白马喝水吃草。
房间外面有劈里啪啦爆裂的声音，他听着疑惑，跳下了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厅内不像昨晚那般空荡荡，中间被人搬进来一个火盆，木炭和着冷空气，燃烧着作响。
宋亚轩被这股暖意包围，只觉得眼前热热的。
他走到旁边的房间，刘耀文不在。
他推开小木屋的门，刘耀文不在。
他走到门外，想找一片视野开阔的地方看看，于是急匆匆，光着脚就踩到还没融化完的薄雪层上。
嘶——
刺骨的寒意。
四周没有刘耀文的影子，宋亚轩垂着手，就那样失望地站在原地。
这么快就走了。
刘耀文刚在附近转完一圈，今天起了个大早，想去四周看看有没有野兽，有必要的话，要驱赶一下。
转了一圈，好在没有些危险的东西，他握着弓箭，正要从屋子后面绕回来，发现宋亚轩一个人穿着宽松的中衣，光着脚呆呆站在门口，整个人像被冻在了原地。
他心里一愣，只看到宋亚轩的手脚被冻得通红，耳边刮过的风好像更大声了。
赶紧冲了过去，跑到背后了，却不知道要怎么触碰。
刘耀文咽了咽口水，在他身后，伸出手想要开口。
话还没说完，听到脚步声的宋亚轩就已经转过身来了。
“你去哪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以为你走了！”
话里好像已经带了些哭腔，刘耀文有点被吓到了，但是又有些暗喜在蔓延。
管不了那么多了，宋亚轩还站在雪地里，刘耀文脱下外袍，披在宋亚轩身上，抱起他就往屋子里冲了回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一块浇了热油的牛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声，有心人想拿锅铲把它按住，又还想再听个响。
宋亚轩一肚子的情绪还没发泄完，只看着刘耀文无措的眨着眼，然后又想到什么笑了，被拦腰抱进屋子里时他脑子都是懵的。
这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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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屋子里总算暖和起来了。
除了火盆里带来的温度，刘耀文还觉得心里翻涌起一股热腾腾的暖意。
宋亚轩被放在火盆旁边的一把木椅上，他的脚刚从雪地里离开，被冻得的发红，脸上也是红扑扑的。
刘耀文抿着嘴抑着笑，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抓过宋亚轩的脚踝，拿着棉巾就要给他擦水。
宋亚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把脚抽离出来，整个人抓着椅子边就要往后缩去。
刘耀文倒像是预料到他要往后退去，手上使了点劲，让他一点没向后。
“我没有走，我在山上转了两圈。”
宋亚轩眼睛好像没那么红了。
“我怕你一会受凉了，塔娜还没回来，我先帮你烤烤。”
宋亚轩抿着嘴，没有说话。
“我刚被你吓到了，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叫上塔娜。”
宋亚轩把撑在椅子上的手收了回来，放松地搭在腿上，任由刘耀文抓着脚踝擦水。直到体温慢慢上升，就这样坐在火盆边上听他唠了一上午。
在山腰上“没回来”的塔娜抱着一摞给白马拾来的干草，站在门外听刘耀文和宋亚轩在房间里讲了好久好久，呆呆地看着天空雾气消散，高挂起耀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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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出门了，去找山上的猎户，小木屋没有提前准备好，要想吃上点啥，还得去向附近的百姓要。
宋亚轩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腿上披着刘耀文的外袍。
雪山上没有鸟叫，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他回头，对着屋外轻声唤道：
“塔娜，你进来。”
塔娜静悄悄走了进来，在角落应声：“二皇子，我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独独带你上山吗？”
“塔娜不晓得。”
宋亚轩拉开窗户上卡得严实的把手，让雪山上戴着冰花的风灌了进来。
“我其实还挺想你，官寨里其他侍女都不如你大胆，她们根本不同我讲话。”
塔娜还是低着头，沉默了几秒。
“二皇子要是想聊天，大可以找个爱说话的家奴聊聊。塔娜已经嫁人了，按理来说不该继续服侍您。”
宋亚轩转过身来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语气轻松：
“一想到你嫁了人，我还替你高兴呢！”
“谢过二皇子了。”
“我不喜欢你叫我二皇子。”宋亚轩突然正色，皱着眉头直直盯着塔娜。
“那不妥当，该叫二皇子。”
“你靠过来些，我想和你说说话。”宋亚轩招了招手，让塔娜靠近些。
塔娜挣扎了几秒，走近了些，抬起头，红了眼睛。
可宋亚轩早预料到她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看着她说：
“我这几日在雪山，做不了什么，你就当从前那样，不要叫我二皇子了，有些话除了你我找不到人听了。”
塔娜死死盯着宋亚轩，眼眶终于红得架不住眼泪，过了良久，哽咽着开口。
“少爷，您害得塔娜好苦啊…”
宋亚轩没有接话，等塔娜把眼泪抹干，然后
抽噎着跪在了他脚边。
宋亚轩最终还是没有在空旷的屋子里听塔娜哭下去，他让塔娜带上白马，到屋外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