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火殛回魂(3)
景桃被顾淮晏一路抱回了私府之中, 府内裳婶和白露等下人见之,纷纷垂眸作避让之状。
景桃从未像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公然抱回府中, 赧然地抬不起脑袋来, 面容之上蘸染了一片灼烫的绯色,双手揽住了顾淮晏的脖颈, 但脑袋垂落下去,丝毫不敢看着他。
一路庭檐廊庑之外的梅树,耐不住长夜寂寥似的, 趁夜纷纷都绽开了,恍若连篇累牍的诗。
那枝茎是堪比乌木般的黑,又偏近褐赭一色, 其上的花饱满而雪白,雪白之中又透着一抹粉意,细小的花骨朵绽成花葩, 雾凇萦绕之下, 薄软且嫩的瓣脉之上, 结着小颗小颗的白霜露珠, 远望观去,粉色连成一片,竟也难以辨清哪些是梅瓣, 哪些是露水。
梅香馥郁, 人籁俱寂,天地之下,徒剩下两道浓墨重彩的人影,男子抱着少女在雪地之上徐缓行走。
顾淮晏看着小女儿家娇憨可掬的模样,嘴唇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线, 将她一路抱回了暖阁,在叽哩半是不满半是无奈的嗷呜叫声之中,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景桃身子刚沾了床,便见顾淮晏要欺压而下,她作势欲逃,但怎奈他两只劲韧结实的臂膀,撑在了她肩膊两侧,教她丝毫不能动弹。
景桃雾蒙蒙的眸子之中,起了一抹微澜,她双手交叠缩在了胸前,不敢妄自乱动,静然且乖驯地躺卧在床榻之上,似是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举动,她抬起眸子来,望入顾淮晏的眸心里,他眸色很是深黯,缓而慢地俯前而来,空气之中,暗香层层叠叠,俨似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景桃的额庭之上,悄然落下一个温热的触感,男人力度温柔,仿佛她是一块易碎的珍宝,他遂是不敢随意糟蹋。
景桃眉眸半阖着,视线静静地低垂着,他的吻似云间的雨雾滚落,拂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此刻,湖面开启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来。
男人的吻,滑过了她的额庭,眉眸,鼻腔,一路蜿蜒而下,最后抵达她的唇,轻拢慢捻地厮磨着,吮啄着,啃咬着,啃了嘴唇还不够,最后又开始啃她的耳根和耳珠。耳根是景桃最容易发痒的地方,当耳珠跟他咬着时,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偏首欲躲,还真的被她躲过去了。
景桃掀起衾被,把自己缩入了衾被之中,她禁不住撩拨的,一被撩拨就会悉身发烫,心脏也热得快要从胸腔之中迸出来,被顾淮晏亲吻过的地方,就像着了火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但又不欲把男人晾在外面,景桃又把衾被掀开了开去。
不是很巧地,她刚从自己的龟壳里伸出了脑袋出来时,嘴唇很快被顾淮晏咬住了,唇瓣被撬开了,他的舌头深深潜入进去,有点胡搅蛮缠地揪着她的。
在一阵又一阵的温和眩晕之中,景桃感觉这个吻煞是清凉,在沁人的凉意之中又有绵长的回甘,类似于薄荷的辛香,以及初梅的冷冽。
吻不知是何时结束的,待景桃再度睁开眼时,看到了顾淮晏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削薄的唇角翘着,狭长的眼尾亦是翘着,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他接过吻的唇,濡湿且红,眉眸之间噙着淡淡的春色,唇瓣微微翕动着,作势还要再欺身吻过来。
景桃当然是要逃的,她马不停蹄地再度掀上了衾被,把自己深深藏入了里边,她心脏一直在狂跳,被他吮过的嘴唇都是酥麻的,如过电了似的,刚刚他还把舌头伸进来,她简直躲都躲不了,完完全全地被压制住了。
顾淮晏看着小姑娘把自己缩成了一只乌龟,淡淡地笑出了声,手臂微微一伸,隔着一张被子揽住了她,下颔抵在了她的颈窝之上,呼吸喷薄在她透红的耳垂上,因为晓得她怕痒,他也不再三番逗弄。
“小骗子,睡吧。”顾淮晏从背后拥住了景桃,景桃脑袋上方传出了了一声低哑清声。
在晦暗的光影里,曙色已经近了,在远处山隅之上已经冒出了一小撮的尖儿,山月西移,东方既白,但两人和衣共枕入眠,气氛弥足安谧。
景桃其实也睡得不久,一整夜都在担心着案子,此刻见到了顾淮晏,悬了一整晚的心神终于安定了下来,慢慢地,那睡意逐渐地浓了,顾淮晏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睡好,之前他一直都不曾拆穿。
但他一直都知道。
景桃心中柔软无比,思量了良久,斟酌了良久,她微微咬着嘴唇,转过身躯,与顾淮晏相向而卧,又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再靠近了些,尝试着把脑袋依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接着,很轻很轻地蹭了蹭。
因为她这一举止,她觉知到顾淮晏身子有一瞬地僵直,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景桃立即装死,把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不敢再抬起头,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因紧张又青涩,她的手指在捏着他胸膛前的衣服,渐渐抓出了一抹褶皱,手心里皆是薄热的汗。
顾淮晏被怀中小姑娘这般反应逗笑了,仿佛他是什么很可怕的妖魔鬼怪一般,一旦招惹,便是会被吞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伸手揽着她的腰肢,把她拉入了怀中,两人因此依偎得更近,他的脑袋拂落下去,抵着景桃的额庭,小姑娘的眼深深闭着,秾纤的睫毛轻轻颤着,不敢贸然睁开,更不敢胆大地看着他。
顾淮晏笑着,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此刻又觉得不必再赘述,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眸,指腹描摹着她的五官轮廓,她的睫毛根根分明,挺鼻红唇,显得娇俏可爱,有些时候,她甚至还很迷糊。
当初在白鹿县初见她,她将他错认为林甫,那个时候,他佯作是林甫应了她一声,她还说,武安侯是从京城来的牛鬼蛇神,凶起来会骂人。
顾淮晏从未遇到这般敢言又很威的小姑娘,明明未及笄,对待尸骨可以从容应对,也不畏惧皇权显贵。她明明没见过他,却可对一个陌生男子道出这般惊人之论。
小姑娘,多多少少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不过,亦正是那一声“牛鬼蛇神”,她这不经意间地一句话,在他心底里悄然萌了芽,生了根。
历经诸多案桩,小姑娘的眼睛里,一直倒映着光,无所畏惧的,满含希望的,又很是从容笃定,淡静温驯,不骄不躁。
似是盎然的新韭碧草,又似是簇新的长夜灯火,纷至沓来,像坠落的星星,又像是悬空的月。
顾淮晏将景桃搂得更紧,指腹穿过她鬓间的发丝,细细摩挲着,拥着她而眠。两人一夜好梦。
翌日,约莫日上三竿之时,两人醒来,洗漱过一番后,顾淮晏便道:“今日带你去侯府一趟。”
景桃自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放在现代的语境来说,好像是要见家长的意思了。可是,根据顾淮晏之前的述说,以及原书的剧情,他的生母颐和长公主死于非命,父亲楚国公也在几年前病逝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侯府早已是物是人非,主事的人早已不在,只有几位姨娘和庶出的子女,顾淮晏是侯府之中唯一的嫡长子,自然而然要成为了新的主事之人,但因他常年在政事堂或是去各府各州勘案、调查民情,遂此,侯府之中的那些姨娘们和庶出的弟妹们,与顾淮晏皆是不大亲近的,与其论亲近,毋宁说是尊崇与敬畏。
但这些府内的事,景桃从未听顾淮晏提起过,但眼下或许是时候到了,原书之中一些剧情会自动解锁了,让她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顾淮晏的身世背景。
去侯府之前,顾淮晏又问景桃:“喜欢吃什么?”
景桃眨了眨眸子,晓得顾淮晏是要遵守之前对她许下的承诺,她遂是报了一些菜名,都是很简单的京城菜系,特别容易上手的那种。
问完,景桃又微微困惑:“去了侯府里,侯爷亲自下厨的话,侯府人丁众多,侯爷哪能忙得过来?”
问完,景桃的鼻尖便被男人的手指刮蹭了一下,景桃自然是不了解侯府的具体情况的,所以顾淮晏便是被她的天真言语弄得忍俊不禁。
“侯府里的人,已经很久没在同一屋堂吃过饭了。”在粼粼的马车声之中,顾淮晏缓声道,“自从楚国公病逝后,大家都是各过各的。”
顾淮晏说得云淡风轻,似是在说一桩与自己毫不相关之事,甚至唇角还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
景桃不自觉捏紧了顾淮晏的手掌心:“所以说这几年以来,侯爷都是一个人过的吗?”
顾淮晏偏了偏首,桃花眸散懒地弯了一弯:“不是啊,不是有桃桃在吗?”
在马车里打盹儿的小叽哩:???
主人当人家不在的?
景桃陡然面染娇红,嗔怪地看着顾淮晏,目光移不开,手心欲要捶他的胸口,却是被他反握在手掌心。
在菜市择菜时,景桃看到了一些比较漂亮的碗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卖碗的大娘便是对顾淮晏道:“这位官爷,要不要来买几只碗回去?”
顾淮晏浅浅笑了笑:“不缺。”
大娘眼神来回扫了他和景桃几眼,笑道:“官爷缺的不是你自己的碗,而是缺了未来娘子的碗啊!”
顾淮晏似乎恍然,对景桃道:“小娘子,去挑一下你自己的碗。”
景桃:o_o
她大脑乱成了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