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为刀俎（九）
一年多不见，齐晏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徒弟身量高了一些，肤色也黑了几度，少女的面容长开，便是一副俊俏佳人的模样。
那双黑色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包含了满天的繁星。
生为女儿身的事情在军营早就已经传开，本来她的面貌也越发的不像男子。
但最重要的是北宁王那个缺心眼的老头子背着她偷偷给她搞了个十五岁的及笄礼，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
起先那些将士还不满首领是个女儿身，但无一例外都被系统的拳头锤了个遍，于是就没有人再有异议。
齐晏也知道这件事，虽然他人不在，但他与北宁王有密切的联系——如果不是因为想知道某人近况，他是绝不会自己主动去找北宁王的。
要怪就怪当初某人说好要定期给他送信，结果才坚持了两三个月就断了书信。
而齐晏又不是个主动的，也不会突然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写信。这会显得他好像很在意这个小徒弟的样子。
这行吗？
这不行。
要是让徒弟知道了，那她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晚餐过后，齐晏不客气地指使系统去干活。然后自己回房间关起门来不知道干些什么。
也不至于睡这么早吧？
系统很疑惑，难道她就这么不讨人喜欢？还是说齐晏突然在这一年多里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可是他进去许久，房间的灯火还是没熄灭。
系统也不去关注了，闲来无事，就开始在院子里舞起剑来。
这是她养成的一个习惯。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她潇洒地翻转剑身，变成手握着柄朝上贴在后背。
她又看了下齐晏的房间。
还是没熄灯。
她把剑放好，直接坐到院子里的安乐椅上。头顶一片星空，耳听八方蝉鸣，惬意至极。
感觉心都没那么浮躁了。
系统闭上眼，放空思维，内心平静得四大皆空。仔细想想，当皇帝的执念也没那么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一阵稳稳当当的脚步声靠近。
然后怀里一沉，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被人隔空丢过来，恰巧落入她的怀里。
系统急忙睁开眼睛，一下就看见齐晏略带冷漠的表情，然后又看看怀里用蓝色布包裹起来的一个方形东西。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齐晏冷着脸：“前阵子你不是满十五及笄么，这是为师给你的及笄礼。”
臭丫头，及笄也不回来！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系统一听，脸上顿时绽开花一样的笑容：“啊，谢谢师父。”
后者冷哼了一声，又回去自己房间里。
系统不管他，立刻便喜滋滋地把东西拆开：那是个方形的雕花檀木盒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让她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师父到底有多少钱？连带着对盒子里的东西也装满了期待。
会是什么呢？钱钱吗？
然而盒子里并不是什么更加值钱的金灿灿的财宝。里面只装着一根精雕细琢的并蒂莲花簪，每一处的线条都恰到好处。柔和又典雅。
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便宜货。
系统第一眼看见就十分喜欢，摸上去滑滑丝丝的，冰凉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哎哟，齐晏这位师父还真是不错，大方！
系统喜滋滋地重新把东西放好。再看齐晏的屋子，人家已经熄灯歇下来了。
………
系统又住了几天，之后在到北宁王的来信后，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这一次她回来其实还是有个原因的，虽然自己决定不会去干扰齐晏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希望他别去搅和。
而在她回来之前的几日，皇甫少凉的队伍吃了一场败仗，按照原剧情，他已经打算派人去请齐晏来做军师了。
虽然比原来剧情晚了些，但还是走到了这个时间点。
于是她带了点行李就赶回来，本以为会见到一个空屋子，没有想到的是齐晏居然还在。
这也是意外之喜了。
现在既然没有齐晏的帮忙，那皇甫少凉是不会有机会成功了。反正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系统也不确定皇甫少凉的气运会不会太强，以至于没有齐晏的助力也可以打下江山。
又或者，是不是使者还没到？所以齐晏才依旧留在这里的？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必须要回去了。
临行前一天，系统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去找齐晏，这个时候后者还在悠哉悠哉地喝茶。
嗯……这一点癖好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系统走过去，捡起了她丢失已久的礼仪规矩。端正地坐在齐晏对面。
后者抬眼瞥了一眼。
嗯，还有得救。
系统眼珠子转了转，斟酌着开口：“那个……师父，若是有人来请您出山……嗯……带来的说辞是希望您能为平定天下战乱尽一份力，而且事后必不会亏待你。你是愿意不愿意？”
齐晏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幽幽的：“……你希望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怎么想的？系统摸不准齐晏的心思。
又斟酌了一番，模棱两可地回答：“嗯……这弟子不敢妄言来左右师父的想法。师父不论是如何想的，弟子都尊重您的想法。”
不过，还是希望你别同意啊。
“……”齐晏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泊，表面平静无波，底下暗流涌动。
系统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如何，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来跟他说起这种事，自然不会希望跟他起争执。如果齐晏不喜欢，那她就不继续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有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说起来。齐晏今年才二十出头，比她这具身子的年龄都才大了七八岁。老是怎么待在家里跟个老父亲似的整天盼着她的来信也不太好。
媳妇没有一个，自己倒先养起孩子来了。
正是年华正好，有远大抱负，渴望建功立业的年纪。
不该一直做个养着小娃娃的，整天盼着念着徒弟的操心老师父。
如果真的有人来请他，不管是不是皇甫少凉，只要对方刚好是他看得上的，那他去辅佐也无可厚非。
要是系统真说不让他去实现这些理想，那也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