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沈意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那种烦躁的情绪被强行压抑下来，他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闹钟没有响，这是我的失误。”
沈意还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
这种只有小学生才会编出来的幼稚谎言让男人皱起了眉，他无意识摩挲着指尖，眼神轻佻，盯着沈意，如同什么猛兽盯上了自己钟爱的猎物。
他看到了沈意微表情中透露出来的得意，还有罪魁祸首那双故意睁地很圆的眼睛，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或是换句话来说，是不在乎自己在想什么。
沈意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令人尴尬的对话而已。
电梯上的数字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沈意头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空气，他的视线在密闭的环境里到处乱晃，却在触及到上司的时候，猛然跳开。
他宁可坐在办公桌前写代码，也不愿意胶着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
对……就是奇怪，他身上似乎永远缠绕着一股阴郁，黏腻的黑雾，让沈意很轻易就能联想到下着雨的沉闷天气，第六感传达给沈意一个信息——他很危险。
按理来讲，沈意完全不该那么想。
他的上司可以说是一表人才，最喜欢穿着一身休闲装，一双丹凤眼隐藏在透明镜片的背后，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随性，漫不经心的，似乎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可那种随性除了在他身上，沈意就再也没有从别的地方见到过，他所见到的，似乎都缺了那么点意思。
沈意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其中的特殊。
他就算顶着张脸做出的动作再随性，在外人看来，却还是能品出他浸在骨子里的优雅。
沈意总结到，他就是一个外表优雅慵懒，像一只大猫一样的人，实则心黑透了，每次让他加班的时候，都会随意把一杯咖啡扔到他的桌子上，靠在墙角，身体懒洋洋随意歪着，然后薄唇一掀，短短几个字，就决定了他的下班时间时早时晚，用一种让人讨厌的，□□者的身份。
沈意在心底又骂了他好几句，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调整姿势，将自己尽可能藏在角落里，存在感缩到最低。
上司拿眼瞟他，“怎么不说话了？”
“没……没有，我只是在思考着怎么改掉代码中的bug。”
沈意对此感到得意，心想，空闲时间想着工作的员工，努力为公司创造收益的员工……哪个资本家不喜欢这样的员工呢？
只是落在沈意身上的眼光非但没有缓解，越来越炽热。
“没关系，等到了上面，你来我办公室，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上司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
一阵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沈意就像是一只最无害的动物，暴露在凶猛的野兽的目光下，呼吸沉重，脚步向后挪动。
沈意咽了咽唾沫，支支吾吾了好久，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可是……可是你不是修的经济吗？”
上司慢吞吞地哼了一声，视线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眼神越来越露_骨，“我修过双学位，怎么样？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
沈意发自身心的拒绝。
但好在没多久，他就彻底失去了这种烦恼，他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电梯的运作上。
电梯上的数字猛然一黑，往上攀爬的速度也逐渐变慢，到了最后，甚至缓缓地停了下来，数字不再变化，就这么停在了原地，随即，代表电梯还能运转的按钮也失去了亮度。
……沈意想杀_人的冲动都有了。
空气越发稀薄，给人以一种冰冷，窒息的错觉，内里的那一层贴片反应着身后那个人的脸。
都到了这个情况下了，他竟然还在笑，似乎一点都不为现在这个情况感到着急。
他的五官是柔和且放松的，仿佛他现在还处在歌舞宴会之中，有一种松弛的优雅。
沈意看了，越发心烦。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就算是大口大口地将气体吸进去，能被利用的，可能也就一点点，因为缺氧，沈意的脸上染上了桃花一般鲜艳的色彩。
他难受地蹲在地上，尽可能放缓自己呼吸的速率。
小小的铁制笼子给了他很强的压迫感，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要死在这里的错觉。
沈意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他有试过拨打电话向外界求助，但是短暂的电流声想过以后，就只有代表着通话中断的滴滴声。
周围是出奇的安静。
安静到沈意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沈意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开始说起了脏话，“草，不是说了这里是科技公司吗？为什么这么大一个科技公司，连电梯都能烂成这幅样子。”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依旧懒洋洋的男人。
他就像是穿梭在艺术馆中，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姿态，欣赏沈意现在狼狈的样子。
他想到了前不久的下雨天，他在路边看到的一只野猫，应该是才没出生多久，身上的毛发被雨水弄得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感受到身边的热源，小奶猫很轻易地就把整个人贴在了他穿着漆黑皮鞋的脚边，嘴里还发出楚楚可怜的叫声。
真是可爱。
随即，他的身体就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露出里面黑色的一团雾气，裂缝越来越大，逐渐吞掉了那只小猫。
小猫尖声大叫起来，挣扎中猫毛落了一地。
但很快，声音消失，整个小巷子都笼罩在一层死寂的平静中。
黑暗将一切都吞噬了。
视线重新移动到沈意身上。
舌头顶着口腔，他看着沈意，就像是野兽盯上了弱小的动物，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罄竹难书。
他的眼睛有些泛红，身体像是再也维持不住本来的样子了，被眼镜遮住的眼睛部分已经再也维持不住本来的形态了，出现了一条小小的，却又难以忽视的黑色缝隙。
镜子上清晰地映出了一张人脸，那张人脸不断地放大，反映出一种金属的光泽，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后脖颈处，这是一种充满着亲密的姿态。
而从出生到现在，沈意还从没有跟其他人这样亲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