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点灯事件
当天际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殆尽,黑暗代替了原本的光明,所有的声音都在刹那间停止,诡异的宁静将这一片天地包裹其中。
黑暗,似乎是所有罪恶最好的保护色,它将一切的污秽都掩藏了起来,平静的犹如一滩没有生命的死水,让人无端感受到沉寂与冰冷。
倏然间,一阵风从林中穿过,枝丫摇曳,卷起一地落叶。这阵风似乎惊扰了一直匍匐在林中的野兽、群鸟,它们也不知是不是嗅到了这风中所夹杂着的腥味和莫名而生的紧迫感,纷纷远离。
一阵慌乱的悉索之后,整个林子似乎又回归到了之前的平静。
这是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最南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这片森林的所有者是意大利的梅迪契家族……从上个世纪开始,这里便被称为梅迪契家族的后花园。
若能从一个制高点往下俯视,便能发觉,整片森林所围绕着的是一座古堡,就像是这个家族世代的守护者一般,将所有的踪迹隐藏其中,让外人无法窥探。古堡上的一块砖石都像是镌刻着这个古老家族的历史一般,轻轻抚摸便能感受到岁月所留下的痕迹。
而此刻,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声响起,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盘旋于这座古堡的上空,那盏被梅迪契称为永不会熄灭的长生灯从城堡上坠落,砸了个粉身碎骨。
空气中带着一些水汽,其余的便是浓厚的血腥味。
阴云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无端感受到了压抑沉闷。
伴随着一阵风的呼啸而过,血液中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使得森林中的野兽垂涎。可不知为何,它们隐没于黑暗中,未上前一步。
“首领,那老家伙不肯交出来。”说话人的身形曼妙,而在兜帽之下,是一张神情冷漠的脸。女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连头也没有回,抬手间便将想要偷袭的人当场击毙。那被一枪击中脑门的男人,临死前还睁大着眼睛,似是不敢相信适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杀了几个了?”
被女人称为首领的男人倚着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看着即便是此刻也是灯火长明的古堡,眼中划过了一丝的厌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和冷意,话语之间气息微弱,更像是个身染重病之人。男人过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黑色的瞳孔定睛地看着不远处的古堡,神情越发阴郁。
“已经杀了四个了。”女人朝着自己的首领轻轻颔首,头微微垂落之时,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过唇瓣,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滑过了嗜血的光芒。
他们所指的“老家伙”,是这个古堡现在的主人,梅迪契的第六位拥有者。那是一个顽固的疯子,是一个不懂变通,自负的失败者。而女人所提及的“四个”,是指“疯子”的四个儿子。
老梅迪契一辈子都花心风流,在外头的私生子不计其数,可能在这古堡里生活的也就只有他两任妻子所生下的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咳咳!”男人一手撑着树干,低头咳了数下之后,才幽幽地缓了过来,近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那老家伙的女儿呢?不是说那老家伙最疼爱他的女儿吗?”
面前的女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朝他恭敬地说道:“首领,我过来的时候,他女儿已经没了一只手了,可是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地在脸上勾起了笑意。
那笑容中,有嘲讽,但杀意更甚。
今天晚上,无论那老家伙会不会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都必须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这个古老的家族,今天难逃湮灭。
从古堡之内传出的嘶吼声似乎消失了。
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城堡内跑了出来,站定在他们面前。那人的脸上还带着未干透的血渍,身上更是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就像刚从尸山血海中扑腾了一圈。
他下意识地往旁移了半寸,颔首道:“首领,人死了。”他低着头,能感受到他头顶之上那冷冽的目光的扫视,可他继续如实汇报着:“老梅迪契看着他的女儿被我们砍了双脚,突然发疯挣开了钳制,撞向了桌角,死了。”
“东西呢?”他不关心那老疯子的死活,他只想知道那东西的所在。
伴随着冗长的沉默,男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随后收回了目光说道:“别留活口,都烧干净。”
“明白!”
男人看着漫天的大火烧起,烧掉了原本竖立着的梅迪契的家族旗帜,烧掉了这个古老家族的根基,同样,也烧掉了他所有、所有的噩梦。
“噔、噔噔”“噔、噔噔”……男人的瞳孔中印着橙黄色的火焰,嘴边溢出的小调似乎是对这个家族的哀悼。他的嘴角边是嘲讽的笑,可眼中却皆是满足,手在半空中为自己打着节奏,脑袋随着自己的哼唱而左右摇摆。
在这漆黑夜中,这不成曲调的哼唱声,使得周边的一切更显诡异沉寂。火光冲天之时,伴随着浓烟滚滚与爆裂的声响,逐渐将男人那飘渺的曲调衬得更是虚无。
“首领,我们走吧。”女人上前,将男人半开的衣襟拢上,又轻轻抚平了男人衣襟上的褶皱。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一句“farewell,medici”在风中吹散。
这个曾经伟大过,曾经辉煌过的家族,终是被这一把火烧个干净,只留下残骸余灰,不复存在。
这一事件,后黑手党界被称为点灯事件。
至此之后,曾经在意大利黑手党界占据一席之位的梅迪契家族,便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中。作为友盟的彭格列家族,调查了数月仍未查清是谁在背后下得手。使得此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他们,也只能从那一片废墟中窥探到几分当时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