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封信
陆星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医院，在秋家。
映入眼帘的是知性温婉的秋瑾之。
陆星湛：“秋姐姐——”
秋瑾之：“先别起来。快躺下，你现在很虚弱。”
陆星湛：“我又犯病了吗？”
秋瑾之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陆星湛眼神一暗。
吃了那么多中药，做了那么做治疗，果然还是没用吗？
他这副残躯还能陪小师姐多久……
陆星湛：“秋姐姐，我还能……”
秋瑾之：“别说丧气话，你不相信秋姐姐的医术吗？”
陆星湛：“相信，我相信秋姐姐……”
可他不相信奇迹。
他听话地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八岁来到秋家，人人都说他长着一张“校草脸”，加上他自小体弱多病，总是苍白着一张脸，又得了“病美人”的外号。
他不喜欢这个外号。
父亲平时总是很忙，带他看了许多医生都不见好。
陆永：“阿湛，爸爸想送你去秋家住一阵子，让秋先生给你调理调理身体。你愿意吗？”
看着父亲为自己发愁的样子，陆星湛没有拒绝的道理。
秋先生是父亲的旧交，他从小就经常听父亲提起。
秋先生是镇上有名的心脏科专家，不仅能救死扶伤，也写得一手好字。
秋先生还擅长乐理，懂得各种乐器，但最让人惊艳的是他唱得一口好南音。小镇上的人们都会尊敬地叫他一声“秋先生”。
陆星湛对南音有着浓厚的兴趣，常常跟着电视机、收音机哼两句，可总是不得要领。
前往秋家时，他问父亲：“爸爸，我可以拜秋先生为师吗？”
陆永笑了笑：“这就要看阿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秋先生可是要求很严格，不轻易收徒的。”
陆星湛：“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秋奶奶同秋爷爷一样，出身医学世家，在城东开了一家小药房，是小镇上十分有声望的中医。
陆星湛的身体便是由秋奶奶帮忙调理，因而他身上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秋家一家人都待他极好，除了一个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只觉得这小家伙真俊俏，皮肤白里透红，一双眼睛仿佛含了秋水，望一眼便会让人沉沦。
长得当真让人欢喜。
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道：“小弟弟，你好呀——”
可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你坏蛋！呜哇哇——”
不知所措的陆星湛一时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只能不断地安慰小家伙。
陆星湛：“你别哭呀，小弟弟。”
陆星湛：“我带你去街角打游戏好不好？小弟弟，你别哭了。”
他越说小家伙就哭得越大声，收都收不住。
哭得陆星湛彻底没辙了，只能不断认错。
陆星湛：“对不起，小弟弟。哥哥说错话了。”
陆星湛：“小弟弟，你别哭了，都是哥哥的错。”
先认错总是没问题的吧？
然而，小家伙不仅哭得震天响，还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往楼上跑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女孩子，是秋先生的外孙女孟南音。
这也不怪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一有空闲时间，就会一个人去街角那个废弃的旧礼堂练嗓子，风雨无阻。
秋先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多年来第一次收了个小徒弟。
成为秋先生的弟子后，陆星湛跟在孟南音屁股后面一遍一遍地喊：“小师姐，小师姐？小师姐！”
孟南音：“闭嘴！谁是你小师姐！”
陆星湛：“那，小师哥？”
孟南音：“滚！”
小师姐圆鼓鼓的脸就像生气的河豚，可爱极了。
想到孟南音气呼呼的模样，陆星湛不由轻笑一声。
秋瑾之：“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陆星湛：“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秋瑾之：“哦？是不是和你小师姐有关呀？”
听见她的调侃，少年苍白的脸浮起一抹红晕。
他和孟南音两小无猜，虽说常常拌嘴，但青梅竹马的情意旁人看得清清楚楚。
秋家上上下下也都非常喜欢他，若是两个年轻人以后能够亲上加亲固然好，只是……
秋瑾之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星湛，且不说他时好时坏的身体状况，如今他的身份也存疑……
如果他不姓陆，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孟南音回来了。
此时已是半夜一点半。
孟南音：“小阿姨，你们怎么回家了？”
秋瑾之：“你看看家里这些设备，不比医院差。再说了，有小阿姨在，你还担心什么？”
孟南音：“嘻嘻，小阿姨说的是。”
孟南音这才看向陆星湛：“你没事吧？”
陆星湛：“我没事，小师姐。”
秋瑾之：“你们聊，我去书房处理两份文件。”
秋瑾之：“别聊太久了，病人要多休息。”
她说完还冲孟南音意味不明地眨眨眼。
孟南音掩饰什么般地推着她走出门：“知道啦，知道啦，小阿姨真啰唆，小心以后小姨丈嫌弃你。”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听者有意。秋瑾之原本带笑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幸好是背对着孟南音的，不至于被发现端倪。
秋瑾之走后，陆星湛才开口问：“你朋友没事吧？”
他说的是孙向婷。
孟南音：“没事，她堂哥已经送她回家了。”
想起在广电碰到的那人，她问道：“珈宁会玩轮滑吗？”
陆星湛：“不会吧……阿宁说她个子太高了，平衡性很差。”
陆星湛：“怎么突然问这个？”
孟南音：“哦，没事。想着下次带她一起玩咯。”
她最终还是决定不把在广电碰到楼珈宁的事告诉陆星湛。
陆星湛：“小师姐，我——”
孟南音：“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会帮你向班主任请假。”
陆星湛：“不是，小师姐，我不想——”
孟南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总是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不想听陆星湛说废话。
陆星湛看着孟南音转身离开的背影，神色黯然。
他不想请假。
他想多在学校里感受一下青春气息。
他想……多陪陪小师姐。
可是小师姐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完。
第二天醒来，陆星湛就感觉自己好多了。但到底昨夜睡得晚，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他一下楼就看见了将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孟南音。
陆星湛：“早上好，小师姐。”
孟南音答得懒洋洋的：“早。还有——”
陆星湛抢答：“还有不要叫你小师姐，我知道。”
有些人嘴上说着知道，一顿早餐下来却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小师姐”。
孟南音翻白眼翻到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快要抽筋了。
后面也就由他喊了。
与往常一样，他们在岔路口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楼珈宁。
楼珈宁：“阿湛、南音，早呀。”
陆星湛：“早。”
孟南音十分不雅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没回话。
反正楼珈宁打招呼的对象本就不是她。
孟南音没打算拆穿她的谎言，她倒是主动说起昨晚的事情来了。
楼珈宁：“南音，我昨晚在广电好像看到你了。”
楼珈宁：“嗐，也可能是我眼花。”
孟南音：“你没眼花。”
孟南音：“你看到的的确是我。”
楼珈宁：“啊，可是——”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南音有的是耐心，一点儿要追问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她会自己往下说。
陆星湛显然也是这样想的，跟她一样，正气定神闲地走着。
楼珈宁：“你怎么会跟孙向婷在一起呀？”
孟南音：“有什么问题？”
楼珈宁：“我也是听说的……孙同学和一些社会上的人走得很近。我怕……总之你小心一些，我不希望你出事。”
孟南音眉头一拧。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楼珈宁：“最近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红姐，你知道吧？”
沈嘉柯老远就看见并排走着的三人，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搂住陆星湛的肩膀。
沈嘉柯：“聊什么呢？什么红姐？”
他说着看向孟南音，见她一脸淡定，七上八下的心也很快平静下来。
楼珈宁：“没什么。就听说孙同学和红姐的关系好像挺密切的……我提醒一下南音注意安全。”
沈嘉柯：“嗐，红姐有什么可注意——”
他及时刹车，顿时戏精上身：“什么？你说谁和谁关系密切？”
楼珈宁：“孙……孙同学和红姐。”
沈嘉柯：“那不得了！我听闻红姐此人英明神武……啊，不，心狠手辣，招数歹毒，杀人不眨眼……音姐，你当真要小心！”
孟南音险些没忍住笑场。
陆星湛看着孟南音气色不好的脸，又看了看她仿佛又宽松不少的校服，内心有了他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红姐是做什么的，就算他不刻意打听，也会多少听到一些。
莫非小师姐……
他顿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激动之下，无法掩盖的咳嗽声猛地响起，涨红了他一张脸。
沈嘉柯：“你没事吧？小星星！”
沈嘉柯：“你说你，逞什么强？身体没好全就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嘛。”
陆星湛终于停下咳嗽，摆摆手道：“我没事。”
沈嘉柯：“看看你都咳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
陆星湛压低声音：“阿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沈嘉柯不由自主地跟着降低音量：“什么忙？只要我沈嘉柯办得到，绝对二话不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星湛：“我想见红姐。”
沈嘉柯：“……”
他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