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丁华舟不知是殉情还是殉国，反正是死了。危机暂时解除。上海站内部又恢复了原来的工作。
俞芝兰去跟顾安源说，不知苏陌是人是鬼。若是鬼，必定所图不小。有些情报，尤其日军的情报，一定不能让他接触到。
顾安源淡淡地说，那你继续盯着吧。
俞芝兰不敢再说了。
因为，谁知站长有没有怀疑他呢！
毕竟，三个特点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后来干脆来了个“德国留学的医生”，矛头直指苏陌！又没什么证据，只是些说故事一般的猜测。什么家族、什么派系、什么恩怨、什么内斗之类的狗血剧情！
所有看得到的证据，反而是苏陌在抗日！
自己反复在站长耳边“说三道四”、“挑拨离间”，站长能不怀疑他吗？！
刚才顾安源的表情，让俞芝兰心生警觉。
他心知，顾安源已经开始不相信他了。他不能再在他面前说苏陌的“坏话”了。
丁华舟已去，行动处缺个处长。作为行动处副处长、又是站长救命恩人的林泽生，自然而然成了这个处长的头号候选人。
就在顾安源向上峰提交申请之际，卢兆辉回来了。
卢兆辉作为行动处一队的队长，是已故处长丁华舟的铁杆心腹和得力干将。他跟随丁华舟在上海站多年，若说资格，他比林泽生更合适。
丁华舟身亡，最伤心的，莫过于卢兆辉了。
卢兆辉去顾安源那里哭，“我外出执行任务，不过一两个月，处长怎么就没了呢？”
顾安源叹气，“节哀吧。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十余个小鬼子给他陪葬。值了。”
卢兆辉继续哭：“我完成了处长给我的任务，回来却没人汇报工作了。”
顾安源安抚道：“你不愿意向林副处长报道，就向我汇报吧。不过，以后的任务还是要听从林副处长的安排。”
卢兆辉一惊，道：“站长是决定让林副处长升任处长了吗？万万不可啊！”
顾安源道：“我知道丁处长走了，你很伤心。但是站里的工作还是要进行下去的。林副处长就是不升，他做的工作还是跟处长一样的。不如让他名正言顺，以后的工作也好展开。”
卢兆辉痛心疾首道：“站长，我不是小肚鸡肠，容不下林副处长。是林副处长他有问题，他是□□啊！”
顾安源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林泽生“□□”的帽子又回来了。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卢队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一时接受不了林副处长成为你的顶头上司。但是林副处长□□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影响内部团结，也影响我们的工作。”
卢兆辉几欲悲痛欲绝，“站长，我卢兆辉不是这样的人。林副处长若是清清白白，我卢兆辉绝对说一不二、脚踏实地地跟着他干。”
“可是，实实在在是林副处长有问题啊！丁处长生前让我执行的任务，就是去找回那个乞丐。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乞丐已经承认他是受人胁迫才翻供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得之不易的上海站的平静，又一次被打破了。
短短十几天，先是丁华舟，再是苏陌，现在又是林泽生，他顾安源的眼神就这么不好？给自己的上海站挑人，不是叛徒，就是日谍；不是日谍，就是共谍？
事实证明，丁华舟鬼迷了心窍是真，叛变还真算不上。至于苏陌，全站最大的功臣，就是他了吧？
现在林泽生……
顾安源脑壳疼。
“卢队长，不说单靠那个乞丐的证词，不足以定林副处长的罪；只说你说那个乞丐受人胁迫，受谁的胁迫啊，又是怎么胁迫的？他交代清楚了吗？还是又胡编乱造一通？”
卢兆辉刚要回答，忽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站长亲自去问问，如何？”
顾安源起身，“好吧。正好无事，我下去看看。”
卢兆辉立即道：“站长，不在这里。这里不安全，我把他放在外面的安全屋。”
顾安源重新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小卢啊，如果你想让林副处长避嫌，你可以去找俞处长、苏处长、甚至吴处长，都可以。他们虽然不是行动处的，但是他们的业务能力都很强啊。要不你找他们帮忙？”
顾安源是个谨慎的人。他是不会单独跟别人一起出门的。尤其卢兆辉还一走一两个月。虽然他是通过了联络站的审查，才回到的站里。
能让顾安源一起出门的，除了苏陌，还有……很不幸的，就是林泽生。
罗光明其实是他最信任的，但罗光明出了破译室的门，也是最无能的。万一有突发状况，还得他一个站长保护他。
而林泽生，有勇有谋，必要时还能为他以命相护。
至于苏陌，“勇”不见得，但“谋”绝对不缺；估计遇到危险不得已的情况下，会毫不犹豫地扔下他撒丫子跑，但回头绝对会想出主意来救他。
至于卢兆辉……本来就不能直接跟他对话的好不好？这算越级了！他耐下性子来安慰他，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还想让他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有个词叫“得寸进尺”，卢兆辉现在就是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得寸进尺”了。
所以顾安源索性推了个干净。
想利用他的好心，对付他自己的心腹？想啥子呢！
行动处的处长没有了，别处的处长可都还在！找他们去吧！
卢兆辉不是个蠢的，听话听音，立马听出了顾安源的意思，赶忙道：“职这就去把那个乞丐带来。”
卢兆辉千方百计让顾安源跟那个乞丐碰面，是有原因的。
乞丐说不清楚胁迫他的人是谁。
先是说让他翻供的，是跟他们撞在一起的三个人中的一个。那就是，苏陌、吴嘉、谢成峰其中的一个。
可是，接着又说让他翻供的，是丁处长的老大。
“老大？”
“对，审我的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
“你看见那人长啥样了吗？”
“没有，撞的时候戴着头套呢！”
“我是说，进了那个屋子之后。”
“没有，他坐的地方太黑了，我还没敢仔细看。”
“是个年轻人，还是年纪大的？”
“听声音，得有五十多了吧？”
“……就是他给你钱让你赶快离开上海的？”
“对。让我翻供，然后我被里面的人痛揍了一顿后，他来给我钱让我走。我想不走还要挨打啊！所以拿了钱就买了火车票赶紧跑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哎，我说，是你们老大放我的。他怎么出尔反尔，又让你们来抓我来了？我就搞不懂了，你们老大让我翻供，你们就不让我翻供，你们咋还和你们老大不一条心哪？”
“各位爷爷，各位好汉，各位英雄，我就是个苦命人，你们家大业大、权大势大，搞内讧就别捎带我这个小人物了行不？求求各位大爷了。我给各位大爷磕头了……”
卢兆辉彻底懵圈。别说乞丐搞不懂，他也搞不懂了。
处长口中的“老大”，定是站长无疑。当时在刑讯室的，除了被审的林泽生，也就处长和站长俩人。
但，跟乞丐、付涛他们撞在一起的，是苏陌、吴嘉、谢成峰三人啊！
卢兆辉决定，想办法让这四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挨个在乞丐面前露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