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短暂的相遇
“剑魄的价格很好，我很满意”
李贺听到白无常的话，心中呼出一口气，不由感叹：今夜来此的目的达到了。
李贺问：“那我可以上九重天了吗？”第二次开口了。
白无常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另一个问题：“你要去九重天做什么？你知道九重天上是什么人吗？”
李贺顿住了，他只是被告知说白玉楼的九重天上有一位起灵师，对这一趟边关之行有莫大的帮助。然而自己却并不知道任何细节，实属大意了。
“李贺此番前来寻找一位起灵师”
白无常点点头，看着他，李贺知道这位白无常大人有话对自己说。
“其实我不想你去找他，世界上的东西不能白白得到，就像天上不会掉下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唉，也罢”
李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白无常也不在意。转身白无常坐在了桌子上，手指扣在了桌子上，低声说了道：拿过来。
李贺挠头：拿什么？
从门外传来一句：“是”李贺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李贺顺着白无常的目光望向窗外。
看着向目光前方的月光，看向前方的京城夜景，看向另一种车数马龙，看向灯火不消。
“这个窗口刚好对着京城的街道”李贺大概清楚了这个房间的位置。
李贺不知为什么，李贺觉得这位白无常大人并不是在看那些繁华的夜景，而是在看无人处，一个稍显破旧的地方，一个商贩带着他两个孩子归家，一个骑在他的肩膀上，一个被他牵在手中。
俄顷，门外传来了敲打的声响。
“大人”
白无常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与刚才的那种清冷的感觉不一样了。
侍卫从门外进来，手上还端着以杯类似酒一样的水液。
白无常起身，伸手拿起托盘中的酒杯，递给了李贺，无言其他。
李贺伸手将这个酒杯接下，不明所以。
李贺莫名觉得，他从这样的动作中感觉到了一种庄重，一种来自灵魂中的仪式，一种由生从容赴死的沉静。
他仿佛听到了古佛敲钟般声音：无常赐酒，请君上楼。
大道绵长，其音渺渺。
李贺听完最后一句话，只是闻到了酒杯中的酒气，眼皮就不受控制的合上，意识还只是停留在拿着酒杯之前，白无常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乞丐模样的人的话，李贺只记得这个老乞丐有些与众不同，不仅知道的东西多，而且似乎自己还拜那个人为师。
“你啊，便且去白玉楼上九重天，去见一个人，见到你会明白你想知道的一切，要想要上楼，须得见到带着白无常面具的人，见到白无常面具的人，把这个给他”
李贺倒在了地上，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做了一个梦，人们嘈杂的声音像是还在耳边，环绕不绝，忽而一道响雷在耳边炸开，意识瞬间就从梦中起身，梦醒了，声音不见了，转而是溪水潺潺的声音，其间伴有着鸟鸣，花香不经意间悄悄浸入李贺的鼻尖。
李贺感觉到自己的气力在缓缓恢复，起身看着周围，看着眼前这是什么地方。
在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小舟横渡在一个湖泊上，小舟无桨也自动，向自己徐徐驶来，湖水很是清澈，小舟伴着日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若是有人说是小舟破坏了本就空明的湖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贺认为：湖泊以小舟才这成其空明，小舟以湖泊故才成其古远，偶有几白鹭从水面上击水而过，在空谷中悠悠长响，给这一座幽静的山谷点缀了几种动的声音。
李贺没有过多将注意力停留在眼前的景物上，他意识到自己进来了九重天。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九重天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他踏上了那只越来越近的小舟，野渡无人舟自横。
随之后脚在古老的船板上印出了一个脚印，发出了枝丫枝丫的声音，船有离开它停留的地方，整个过程中没有言语，也没有摆渡人，只有安静的可怕的水流流过的声音，古舟静静地驶向自己的彼岸。
“一个起灵师，能够确保整支队伍在夜晚时分能安全度过，他们通常需要负责找到生死地的入口，与鬼神做交易，是哪怕是一个朝代都不可或缺的力量，可惜的是成为起灵师需要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和气运才行，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类似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来了一股子味道。
杨小五转头疑惑道：“是谁在说话？”
发现身后无人，有回过身来。
在杨小五的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头发发白，年岁约莫已过古稀的老人出现在他身后。这一刻杨小五眼瞳中出现了晃动，因为眼前的这个老人跟他在刚刚进入修行场的时候看到门外的那一尊石像以及师兄听雨楼大楼处的那一幅画像，上面都在为了雕刻眼前的这个老人而竭尽全力，但当你能够直接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很多时候的赞美并不是为了抬高了，反而是一种贬低。
杨小五明白莫听雨为什么说他能够见到老师了，因为他已经见到了。
杨小五是知恩图报的人，对方对他好，他便尊敬他。不仅是他未见过面的老师，而且救了他。
扑通一声，双腿跪在泥土中，发出的沉闷声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敬仰，他抬头向上看，老师眼上那种生动并不是每日修行前在庭院前所看到的雕像能比的。
“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夫子一手将酒偷偷拿在身后，伸出一只手来。
夫子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小五的头，说道：“好，好，没想到当年的你还是很小只，现在都这么大了”
杨小五笑的有些腼腆，从小到大还没有听过此种话语的杨小五有些不好意思。
夫子不在意自己的小徒弟扭捏，反而觉得多了一分少年郎的灵动：“像当年为师初见你的时候，我就将练炉经放在了你的体内，你的父亲还说你可能不会踏入这一条道路，但是不出我所料，你不仅踏入了修行者的世间，而且修行速度还比别人快多了，你师兄他不懂修行，只不过读的书很多，你要快些长大，而后帮助你的师兄，他一个人挑的担子很重”
杨小五点点头，通过几日的相处下来，这个师兄对他很好，就算是老师他不说，他也会如此。
此外，他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这个老师，是关于他的那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父亲的。
夫子看出了他的这位小徒弟有心事。
“你父亲死之前来过书院”夫子说了一句话。
杨小五看向夫子：“小五知道，小五还知道父亲他的武器还在书院的试炼之地，那他到书院是为了我？”
夫子点点头，手有伸回身后拿了酒瓶，杨小五这才知道刚才一开始那一股怪味是什么，原来是酒的味道。
夫子大口灌了自己一口酒后，笑着说道：小徒弟啊，你觉得人生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做些什么让你能够觉得自己无愧来此人间？
杨小五显然有点懵，毕竟这个问题杨小五在莫听雨那边听到过，问他当然是不知道了。毕竟连他那个师兄都答不出来，自己又怎么能够答出呢？
夫子见他无言，继续说道：你那个师兄确实困惑了很久，但是为师觉得小徒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会比你那个死读书的师兄快的很。
杨下五：啊？
夫子重新将酒壶挂回腰间，挽起了袖子，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杨小五询问：老师您在寻找什么东西？
夫子略带有些遗憾的表情：哦，为师在这里没有看到一根好用的木棍，为师一生中就你和你师兄，你师兄修的儒道，打不得，可是小徒弟你不一样啊，你是习武的，得多敲打敲打。
杨小五一脸黑线。
夫子眼见没有称手的木棍，索性就用手在杨小五的头上来了一个爆栗。
杨小五吃痛。
夫子这时候又恢复了笑容，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其实人更多时候是为了看到很好看的风景而活着。
杨小五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将他击碎，地上有很多个零零散散的杨小五，但是夫子的下一句话将他又是重新组合了起来。
“为他们不曾见过的美景而继续活着，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人生吗？小徒弟啊，你想一想，你在小巷街末难道见过这大漠的长河落日吗？你想一想，你难道能够见得那青云之上的白雪万里，北国风光？你曾见过那大江大河之中的波涛汹涌？难道你不想去见一见那雪山之中的风雪千年？难道你就不想去见一见那相思一夜情多少，天下何人配白衣的绝色？难道你就不想朝行大河，暮往深山？”
这一些话在杨小五的心中形成了一幅幅的画面，连续起来就是一个方向，他该去往的方向。
夫子看着杨小五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小徒弟还是有点聪明的，不是很笨。
杨小五很快就醒悟过来。
杨小五说道：老师，我站在这里他们看不到，也无法触摸，说话也无法使得他们听到，再就是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夫子抚须笑道：这人们都说啊，相由心生，那这幻境有没有可能本来就是一个人的内心呢？
杨小五疑惑：“一个人的内心也能够成为幻境吗？”
夫子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大浪淘沙，终成至金，大千世界，更是无奇不有，你要去辨识的东西还有很多”
杨小五点点头，表示很赞同：“知道了，老师”
接着少年就无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是走在高桥上，走着走着就到了大漠，莫名被告知说这是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而且还遇到了自己的老师。
夫子知道少年的害羞。
“小五，为师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传道受业，我这作为老师当然也不能够撒手不管，所以之所以那么久还没有走，其实是为了等你来”
杨小五疑惑：老师去哪里？
夫子的笑容丝毫不在意，右手指了指天上。
杨小五这才记起，师兄们都说老师已经仙去很久了。
“那里有人在等我下一盘棋”夫子说的这句话杨小五不是很明白，但任然觉得很是厉害，他的老师是天下一等一的老师。
杨小五忽而下跪。
夫子扶起杨小五的手：你的身上有长安城酒家眠的酒魂，现在已经与你的身上那个圣人的浩然气融合，促进了你的吸收，不然按照你这个身体，恐怕需要十年之久才能够吸收圣人的这股浩然气，但是现在效果出奇的好。
虽然你只是吸收了不足十分之一的浩然气，但也足够你能够踏入俯地境界了，而且在这种浩然气和酒魂养魂的前提下，你前十年的空白期反倒是一件好事。
杨小五知道这种空白期，五岁到十五岁这一段时间称为修行的筑基阶段，未曾踏入境界之中，但是这一阶段却能够决定你之后修行的上限，这些知识同样是在小五进入上高楼之后才了解的。
但杨小五不知道什么是长安城中酒家眠，也不知道什么酒魂，他只记得在梦中有个教他枪法的老人。
夫子好像有些累了，于是就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那一个老酒鬼，在年轻时被你父亲所救，临死过来报恩而已，记得以后若是到了长安城，记得到过城外，去看一看有没有一座孤坟，给他倒上几口酒就好了，为师记得那里挺有名头的，你可以带壶酒去”
少年还想说出他在梦中十年的事，却基本都记不得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提问。
夫子像是看透了少年心中所想：“大梦十年，一梦黄粱，有人醉里悟道，醒时折花，有人梦中入圣，很是快活，有人梦中斩龙，人间庙宇之中留有了席位，也有人在这一梦中醉生梦死，酒里乾坤，难找自我，最终不见自我，消弭在了天地之间，也有人在梦中只为回到了不愿离开的过去，看一看那不能再见到的人”
杨小五懵懵懂懂的点头，很多事情他不是很了解，但他想要记下来。
夫子久久看着他：“罢了，既然是人家给你的，就不要浪费了这一股酒魂，这个修行场叫做来见往生，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接下来记住我的话就好”
“天支解我为前，九字后为先，九言是为：领，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领为统领，是为统领自己的内心、兵为草木皆兵，若是一个人感悟到了一定地步，甚至可以以身边万物化为自己所用、斗………听雨他用的是九言中的行字，行为行走天下，听雨他一直遵循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九字外界传的很神奇，其实只是对于天地的感悟的一种罢了。
“惜我不能带你去看遍万山，饮过大水，看过九霄，去见过雷池，不然你能够更加清楚这些感受”
杨小五心中很多不解，但是知道现在也并不是提问的时候，他只得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往事随风去，刚好这荒漠中的风还比较大，不轻不重吹在眼前的老人身上，仿佛将人吹散去。
天空好像在一瞬之间变黑，远方传来的不止有大漠的美景，更有的是一片连接成片的黑影。
夫子站起身，老人的行动看起来有些困难。
杨小五立马起身扶起老人。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借着月光杨小五才看清布满了皱纹的脸。
老人伸手指了指前方那片黑影。
“小五，那就是黑潮，千劫的化身，不久之后将会席卷整个人间，你如今身为我的弟子，当要守护世间，你可愿意？”
老人慈祥的目光看着杨小五，杨小五想也不想：愿意
眼神中有一股坚定，老人很是满意。
“好，那你看好了，为师的九言是如何使用”
老人向前踏步，缓缓向前走去，杨小五只觉得在行走的时候老人的身形好像渐渐拔高，最后发出了亮光，老人化身为百丈圣人像。
“天支解我为前，九字后为先”
“临！”仿佛圣人的大道之言，杨小五只觉得有万界高山随之趋势，屹立在那群黑影的前方。
杨小五看到老人拂袖而去。
“斗”
天光无限，黑影转眼灰飞烟灭。
光亮消失，老人重新在杨小五身边出现。
月光如练凝华，带有一丝清冷的味道。
杨小五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上似乎有荧光闪亮，他猜到了什么，想要抓住飘散的闪光。
夫子笑道：“哈哈，时间快到了，那个人一直想找我下棋，有我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你可曾后悔过”
杨小五摇头，大声说道：“小五不曾后悔过，身为老师的弟子是小五毕生的荣幸”
“仅仅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师？”
“良禽择木而栖，小五自知自己并非良禽，若是没有老师，小五此刻怕是早已死于非命，若是没有老师，小五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想去看事情的真相”
话尽，再抬头看前方，前方早已是没有了人，漫漫黄沙中再看不到老师和蔼的面容，心中那个不敢太过确定的答案好像被人用巨锤敲定般，声音久久地回响在风中，不知过了许久。
“啪……挞”
“啪…………挞”
小五想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是什么，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地面，因为泪水多了是会不由自主的溢出来的。
小五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只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师，他为何有这样的情绪波动，或许是在害怕，害怕身边的老人一个一个随着自己离去，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