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醒时分
杨小五脱口而出：“父亲”。
是的，他一直都不会认错的，记忆中在脑海里总是会不断地浮现一些片段，那时候他把他背在背上，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很小，是只知道吃喝睡觉的年纪，可是不知为什么，有时候便是会想到这样的片段，这也是他来书院的一个目的，一个潜藏在心底，一个有时候他也会忘记的目的：他想要知道一些答案，一些他应当知道的答案。
他也曾问过自家的奶奶自己的阿父是何人，但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去拜的两座坟中，一座是爷爷，一座是父亲。
他不会认错的那就是他在梦中看过无数次的模样，接着杨峒转过身来看他，他对他笑了，可是杨小五看到的是他的父亲双眼通红，旋即他看到他的父亲握紧了刚刚放下的手。
身形再一次消失在原地，直奔剑尘剑灵而去。
先前众人皆震惊于杨峒是杨小五父亲这一事，纵使防备的很好，却仍是难以抵挡，剑尘刚想拔剑，可是却发现剑柄被他按住，不能撼动分毫，接着他只看见在他眼前有一双拳头无限放大，接着他便没有了知觉。
杨峒如法炮制，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他拼命想去阻止，可是一次一次被打退，到最后仅剩下他一人。
甚至 连他最好的朋友也都倒在他身边。他好不容易可以看到一回真实的父亲，可以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亲人，可以好好的在他是父亲身边握住父亲的手，去感受一下他那双粗糙的双手、数一数他那年纪不大但是却因过分操劳而生的华发。
他听见有人在告诉他，你父亲入魔了，你只有杀了他，这场试炼才能被终止。
杨小五内心如进入了一条死胡同里，在这里没有世间的纷纷扰扰，在这里他可以跟在他父亲背后，听他去吆喝街上的行人，看他在熟练地煮着一碗长寿面，我呢则是在我父亲旁边打杂，跟他一起为了十文钱的生活而忙碌，为了……
“小五”
杨小五听见有人在自己，他看见他的父亲去中庭取了他那杆老朋友，取下之时，他看见自己的父亲通红的眼睛在那一刻变得清明。
“小五”
他一边唤着杨小五的名字一边走来，握紧一杆长枪，走的很慢像是在告别。
杨小五觉得自己的生命了解在自己父亲的手里了解了这一生也挺好，可是他又想起了他的奶奶，他觉得自己若是不死定要好好孝敬奶奶。
杨峒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儿子的模样也不禁笑了。突然也是意识到他的孩子误会了。
“小五，我没必要杀他们的”
杨小五顿了一下：“可是他们说您入魔了”。
杨峒：“孩子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犹如我早已不在人世”
杨小五疑惑:“那他们”
杨峒：“放心吧孩子，他们只是被打晕过去了而已，而且大梦一场后，睡一觉会有收获的”
杨小五冲过去抱住了他父亲，迟来的拥抱来的太久，久到重逢的时刻两人无言，杨小五想哭出来但是此时需要做的并不是哭泣，因为他不能浪费这他苦苦盼求了十六年的机会。杨峒也是紧紧抱住他的孩子，抱的很紧，想感受一下这些年来他没有触摸过的孩子。
“爹您刚才说的早已不在人世是什么意思”杨小五抱了很久才发觉。
“我在西华的那场战斗中就已经是力竭了”杨峒看着他的孩子，说出的话力气佷小，力气虽小但是却会引发轩然大波，惹得一阵潮起。
杨小五此时也是止不住他的眼泪，他拼命想在他的父亲面前扮演一个心里坚强的、一个不会惹人厌烦的、一个能够博得他父亲高兴的孩子，但是现在他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杨峒看着他的孩子刚想出声安慰但是又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小五的哭声逐渐变为抽泣，杨峒只是在他旁边拍杨小五的背。
待杨小五停下之后，杨峒跟他说了很多，杨小五在一边听着。
杨峒问杨小五：“小五，过的好吗？你奶她身体好吗？”
杨小五点了点头：“每日同样的时辰起床，从来没有晚起来过”。
杨峒伸出手来握住杨小五的手。
“孩子，你受苦了”。
杨小五看着很是真实的眸子：“爹，我不辛苦”说罢杨小五对他父亲笑了笑。
杨峒看着自己儿子的笑容，他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是笑着好还是怎么样，也不知道之后该说些什么，总归不会和自己的孩子相处罢了。
其实不只是一位父亲，作为一个自记事以来都没有看见父亲的人来说也是一样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毕竟在平时看到的都是别人的父亲教训他的孩子，好像那些话不适合在现在说出来。
杨小五突然问道：“父亲，你是谁？为何我从未看见过你，你说你早已不在人世，那是谁？”
杨峒：“父亲就是你的父亲，是小五的父亲，和很多父亲都一样，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我是紫禁王朝的一名武卒，只是不小心战死了而已，战场上，刀剑晃眼之极，谁也都有不注意的时候，身上多了几个窟窿，也没什么好痛心”
杨小五摸了摸他父亲虚无缥缈的腹部。
问道：“那您……您现在还疼吗？”
杨峒无言，只是摸了摸他孩子的头，摸一摸只有在小的时候才触摸过的感觉，如今再摸起来，确实是不一样。
“嗯，长大了，不愧是我杨峒的种”
杨小无嗯了一声，又问道：“那我阿母在何处？”
杨峒沉吟一声：“那时候为父把你从你阿母身边带走的时候，你母亲她被人囚禁了，不过她只希望你能过的好些，不希望你去救她”
杨小五看了眼自己的手，“小五知道，父亲不说，是担心儿子会冲动，但是儿子想要自己去探究答案，我要去接回母亲”
杨峒楞了一下接着便放声大笑：“不愧是我的儿子，好，很多事情得自己亲身去听到和看到才是最真实有效的”
杨峒低声呢喃：“雷池一练外加夫子的《练炉经》倒也是将毒祛的差不多了，我再传授你《雷语》”
杨峒抚摸在杨小五头上的手中雷光闪过，一道雷光从乌黑的头发进入内里，由天门进入识海中。
杨峒本就有些飘散的身影变的更加虚无，仿佛风一来，就不见了。
“小五日后多加练习《雷语》，这也算我多年听雷有感所作，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除了爹这柄老朋友之外。”
“爹你的意思是……”杨小五看着通雷枪说道。
杨峒：“这看你的选择”
杨小五：“我的……选择？”
杨峒：“你自己想做什么，取决于你自己，只要大丈夫无愧于心，哪怕是死都可以从容的面对，失败并不能被简单的结果所定义，男儿一生忠君报国，哪怕最后醉卧沙场，也是值得的，因为他一生中不会向虚无投降，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是一种活法，当然我是一个父亲，我也该让自己的孩子有些不一样的活法，这些你来选择，就像你长大了，你得照顾你的奶奶一个道理。”
杨小五：“我……”他刚想说什么便被杨峒出手打断。
“选择什么的，对现在的你还太早了，等你踏入含章境界之后，回来书院书山拿起这把枪，你再做决定”
杨峒伸出手按在杨小五的肩膀上。
杨小五看到他父亲的手几乎不见了血色，甚至透过了肌肤看到了远处的周围的人，看到了别的景色，他慌忙地问道：“爹，你怎么了。”
杨峒看了看北方的天，再看了看小五：“小五，好好照顾你奶奶，也同样照顾好你自己，记住，做事无愧于心即可，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说实话爹有些想念娘做的的长春面了”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消散，慢慢地说道，一边飘向家的方向。
杨小五看着他爹的身体消散在风中。他对着杨峒消散的方向一直看着，静静的看着。
杨小五又想起他父亲单枪匹马的在西华之中，将他绑在身后，纵使身前伤痕累累，身后却未见过血。
我好像又进入了幻境中，这一切我都感到如大梦初醒，如清风听蝉，如泡沫幻影。
在这其中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喊我的名字。
“小五，小五，你醒一醒”
于是我拨开朦胧的水面去探寻背后的真相。
“这一次，我会用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