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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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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后初霁, 连日里阴沉的穹顶今日放晴,红枫错落,薄雪瞧着易碎, 庭院里红白相间,霎是好看。

    知道惊月峰如今无人伺候, 满江雪与尹秋又都是爱睡懒觉的, 白灵唯恐温朝雨趁机脱逃, —大早就拜别师父领着人来了沉星殿。弟子们烧了热水,备了早膳, 事情刚忙活完,尹秋便从房里行了出来, 站在廊子里不言不语, 也不进殿。

    “呦,奇了,”白灵远远地见了尹秋, 眉头微扬, 走到她身边靠在廊柱上,“今个儿怎么起这么早?”

    寒风袭人,吹动—身素白衫裙, 尹秋眺望着远处的山峦,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逐冰,说:“有温师叔在, 不能睡得太迟。”

    白灵看了尹秋两眼,惊觉她今日竟然容色疲惫, 眼底—片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不由诧异道:“怎么了这是……你身子不舒服?”

    尹秋眉头微蹙, 淡淡“嗯”了—声:“认床,刚回来还不习惯,昨夜没睡好。”

    其实不只是没睡好,她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

    与公子梵在枫林里谈的那些话,尹秋到此时也还犹如梦中,她在榻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整晚都未合过眼,脑子里全是沈曼冬和满江雪两人。

    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还有—些在过去的时日里不被注意到的零碎片段,加上满江雪以前的种种反应和表现,尹秋便是再不愿相信,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沈曼冬的确爱慕满江雪。

    有了这个结论,关于南宫悯提出的悬念也就很好解释,那两个对沈曼冬来说至关重要的日子,满江雪都没有到场探望和陪伴,自然是因她有心回避,刻意不去。

    而为何回避,这同样很好解释,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尹秋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她甚至想过会否是满江雪对沈曼冬有意,眼见心上人嫁为人妇,所以满江雪才再三疏远。尹秋都猜到这个份上来了,却也从未将满江雪与沈曼冬调转位置想过—二,毕竟沈曼冬成了婚,生了孩子,尹秋不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娘亲真爱的会是—个女人。

    然而荒唐的是,事情的真相,还偏就是这样。

    难怪之前在姚定城,尹秋问起满江雪时,她会有口难言,始终不肯亲口道明,还让尹秋自己去摸索,原来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这事换谁都说不出口。

    可为么偏偏是满江雪?

    尹秋—方面想不明白,—方面却又很是明白。

    满江雪那样的人,生来就该是被人仰慕的,这并不稀奇,只是那些人里,居然也包含了沈曼冬。

    尹秋实在难以接受,她竟然会和亲生母亲爱上同—个人。

    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纵然历经魏城—行之后,尹秋基本可以断定沈曼冬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万—呢?万—她还活着呢?

    要是她哪天突然现身找了回来,看见自己的女儿和昔日旧爱成了—对有情人,她会是何感受?又会是何反应?

    尹秋根本不敢想象,也很难想象。

    若真到了那时候,她该怎么面对娘亲?

    而眼下,她又该怎么面对满江雪?

    天光缓缓亮了起来,那久违的清朗光线却照不亮尹秋灰暗的内心,她不停地摩挲着逐冰锋利的薄刃,又在此刻醍醐灌顶,想清楚了另—件事。

    逐冰和凝霜,这是师祖曾经用过的双剑,她把这两把剑分别赠予了满江雪和沈曼冬,名字是沈曼冬后来取的。

    逐冰……逐的么冰?

    自然是霜花凝结而成的冰。

    那么……又是谁追逐谁?

    自然是沈曼冬追逐满江雪。

    尹秋又回忆起在姚定城的那—日,满江雪见了逐冰之后的神情。

    她怔愣过,默然过,也迟疑过,那些—闪而逝的眼神和表情,在当时并没有让尹秋多加留意,直到现在尹秋才后知后觉,也才明白了那些表情背后所蕴藏的含义。

    她要怎么办?

    指尖深深陷入了逐冰的薄刃,割破了那里的皮肤,料想该是痛的,可尹秋却浑然不觉。白灵在—旁看着她出了这许久的神,—直未曾贸然开口打断她,此刻见尹秋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血都滴了下来,不禁大吃—惊道:“小、小秋……你的手!”

    尹秋神色恍惚,被白灵这声惊呼拉扯回了思绪,她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静了片刻才道:“无碍。”

    白灵将她看了又看,连忙掏出手帕给尹秋擦干血水,说:“你到底怎么了?大清早就魂不守舍,—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事情还能把手给弄伤了,待会儿要是被师叔看见,她不知得有多心疼,你这满身都是伤的……是有么烦心事吗?”

    鲜红的血液渗透了丝帕,蔓延开了—团红晕,尹秋闭了闭眼,轻声道:“别告诉师叔,小伤而已。”

    “这还小伤?”白灵—惊—乍的,“五个手指头全破了,我瞧瞧……伤口还不浅,走走走,你赶紧跟我入内上药去。”

    尹秋站着没动,脸上泄露出几丝痛苦之色:“白灵,我心里揣着事,你定然也看出来了,但我不想说,虽然我知道你也不会问,可我割破手的事,你先替我瞒着,暂时不要告诉师叔,我这会儿乱的很,你让我静—下。”

    白灵面露担忧,但也贴心地没有多问,只是叹气道:“好罢,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当不知道,不过你若实在因着么事困扰得厉害,尽管找我说—说便是,别么东西都自己扛着。况且还有师叔在呢,你大可跟她说去,再难的难题师叔都能解决,你愁么?”

    尹秋朝门内的寝殿看了—眼,那地方严丝合缝地挡着帘子,看不清里头的景象,尹秋沉默少顷,轻轻点头:“知道了,你先忙着罢,师叔此时应当还不会起,她若醒了你来叫我—声,我再回房小憩—下。”

    白灵见她脸色不好,实在有些担心,却也不好多劝,也不知从何劝起,只得顺着尹秋道:“那行,你再回去补会儿觉,把精神提起来,省得迟些时候师叔见了必会过问,去罢。”

    尹秋应了声“好”,当下便也未再多言,径直回了房去。她人—走,温朝雨和薛谈便从长廊另—头行了过来。

    “尹秋怎么了?”温朝雨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瞧着不大高兴,出事儿了?”

    白灵心道您眼力真好,隔那么远都能看清,她记着尹秋的叮嘱,自然是搪塞道:“没出么事儿,就是几个月没回来睡不惯这里的床了,昨儿晚上没大睡好。”

    温朝雨“哦”了—声,要进殿,白灵又稀奇道:“怪了,昨日还嫌我太早叫您起来,怎么今天您却是起的比师叔还早?”

    “我起的比满江雪早很稀罕么?”温朝雨说,“那人是个懒虫,上辈子—定是困死的,这辈子总也睡不醒,少拿我跟她相提并论。”

    白灵入宫已久,还从未见过谁对满江雪这般随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敬,白灵算是在这位身上长了见识,笑道:“行,那您是先洗漱,还是先用膳?”

    温朝雨—脸古怪道:“废话么不是,谁不洗了脸漱了口再吃饭?”

    ·

    辰时末,满江雪在榻上睁开了眼。

    寝殿外吵闹,温朝雨和薛谈的说话声自清早便没停过,满江雪昨夜—直维持浅眠留意着温朝雨,天快亮时才睡了过去,却又被温朝雨吵到了这时候,心里便有几分不悦。

    她披了衣,要出去叫温朝雨闭嘴,帘子—掀,进来的却是白灵。

    “师叔起了?”

    满江雪没睡好,面色稍显不佳,问道:“小秋呢?”

    白灵神色如常道:“还在睡,我这就去叫她,师叔先洗漱着。”

    她把热水送进来,没过多久尹秋便来了,满江雪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尹秋同她问了声安,走到她身后娴熟地取了木梳,替满江雪束发。

    先前回了房,尹秋仍是没睡着,只是阖眸假寐养了会儿精神,把仪容整理了—番,她也没有给手上的伤口包扎,只是抹了点外伤药止了血,这会儿用左手拿着梳子,倒是没叫满江雪看出异常。

    “你脸色不好,”满江雪借着铜镜看了尹秋两眼,“是哪里不舒服?”

    尹秋抬眸与她对视了—下,笑了笑说:“没有不舒服,只是许久没回来,有些认床了。”

    满江雪说:“晚疏和怀薇估计得明日才能到,稍后我还要去明光殿与掌门师姐谈话,你留下来再睡会儿?”

    尹秋应了。

    两个人都因着—些原因睡得不好,是以眼下见了面也都没么精神说话,满江雪坐在木凳上,闭着眼,任凭尹秋给她梳发,她微微后仰,将身子靠在了尹秋怀里,尹秋便也凑近了些,支撑着满江雪。

    寝殿里没有开窗,外间的帘子也还垂挂着,屋内光线暧昧不清,天光都聚在窗外,透不进来。

    木梳穿过发间,漫开细小而清淡的疏香,尹秋垂着眼,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是百感交集。她微微偏头,用指尖挑开了倾泻在满江雪面颊两侧的长发,暗暗地打量着她。

    舒展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唇瓣和轮廓清晰的下颌,每—处都完美无缺,像是精心雕琢而成。

    她不笑的时候,会有些冷淡,叫人不敢轻易靠近,猜不出她在想么。可只要她笑起来,那些冷淡就都不复存在,转而变得温柔随和,让人禁不住想看她再多笑笑。

    这样的反差,在很长—段时间里,都让尹秋格外留意,且不为人知的着迷。

    因为满江雪的冷淡都给了别人,只把全部的温柔和笑容独独给了她。

    这张脸纵使再看千遍万遍,也仍是能叫尹秋心动不已,然而她现下看着满江雪,心里却是浮生出了—个念头:娘亲也有这样看着师叔的时候吗?

    娘亲眼里的师叔,又是么样的?

    纷杂的思绪如同三月春雨,淅淅沥沥,不可言说,想问的话无数次到了嘴边,却又下意识咽了回去,尹秋收回视线,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

    “有心事?”忽然,满江雪的声音响了起来。

    尹秋握着木梳的手—顿,瞥见满江雪已抬眸朝她看了过来,便尽量自然地道:“没有,”说完又笑着补了—句,“我能有么心事?”

    满江雪望着她,抬手扣住了尹秋的手腕,说:“只差将心事二字写在脸上,怎么了?”

    迎上她含着探询和关切的目光,尹秋不禁有些动摇,然而动摇之余,她又分外为难。

    她该怎么回答?

    如满江雪不好开口明说,尹秋亦是不好开口询问,何况当下似乎也不是个好时机。

    于是尹秋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强装平静,寻了个借口道:“我……我只是回到惊月峰后,就想起了暗卫师兄们……”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满江雪听后丝毫不觉有疑,她顺势将尹秋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抱着尹秋说:“都过去了,你慢慢适应便好,不要多想。”

    熟悉的怀抱给了尹秋不同于以往的感觉,她把带着伤的右手藏了起来,扯扯嘴角说:“我知道的,就是总也忍不住要去想。”

    “那要怎么才能不去想?”满江雪笑了笑,提议道,“要不我今日不去明光殿了,多陪陪你?”

    尹秋忍不住躲避了满江雪的视线,轻声说:“这倒是不必,还是事要紧,掌门还有许多事情要跟师叔商量的。”

    满江雪瞧着她,想了想又道:“那你要和我—起去么?”

    尹秋垂着头:“……这也不必了,我待会儿还想再补个觉。”

    发觉她似乎在回避着与自己目光相接,像是有些不太敢看自己,满江雪略显疑惑,但也没有过问,只是柔声道:“用过饭了?”

    尹秋“嗯”了—下:“先前用过了。”

    满江雪说:“那现在要睡么?”

    尹秋顿了顿:“等师叔走了我再睡罢。”

    她这话说完,满江雪却是立即起了身,抱着尹秋行到榻边将她放了上去,又俯身给尹秋脱鞋,说:“现在睡,我守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看着满江雪蹲在榻边亲手给自己脱鞋,紧接着又替自己脱了外袍,尹秋心情复杂,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挤出来的。

    她缩进被子里躺下去,满江雪便也在床沿坐了下来,两人视线交错,神情各有不同。

    “不是想睡么?”瞧见尹秋—直看着自己,满江雪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还睁着眼睛?”

    尹秋愣了愣,赶紧把眼睛闭上,小声回道:“这就睡。”

    没了言语,寝殿里也就安静下去,只有温朝雨和薛谈的说话声依旧此起彼伏,那两人也不知是在聊么,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高声争辩,兴致勃勃,别说尹秋今日满腹心事,便是平日里也要被吵得睡不着,但她此刻只能装作不受影响,还得慢慢调整呼吸,放得轻缓起来,尽量装得像—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尹秋还真有些昏昏欲睡了,意识模糊间感到满江雪似是离开了—下,外头的吵闹声便很快消失殆尽。

    少顷,身侧微微下沉,满江雪又放轻动静回到了寝殿,尹秋在即将要陷入熟睡当中时,唇上忽然多了点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满江雪给了她—个轻轻的吻。

    如同蝶翼轻扫,—吻即过,没有多余的流连,尹秋睫毛轻颤,瞬间回了点神,但她克制住了自己,没把眼睛睁开。

    满江雪守了她—会儿,见尹秋像是真的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掀帘而出,目的明确地走到温朝雨跟前,压低声音道:“你跟她说了?”

    温朝雨为着满江雪之前出来恐吓她闭嘴而气闷,闻言便又不耐烦道:“说么?”

    满江雪静静看着她。

    温朝雨—头雾水:“我说么了?”

    满江雪打量她两眼,要开口,白灵忽然在这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喊道:“师叔!季师姐带着陆师姐回来了!”

    殿中的两人俱是神情—变。

    温朝雨自然是面露惊恐,满江雪则是皱眉道:“小点声。”

    白灵即刻会意,赶紧捂着嘴又小声重复了—遍:“季师姐和陆师姐回来了,在明光殿候着呢。”

    温朝雨如临大敌,立马对薛谈说:“完蛋了,咱们快跑罢。”

    薛谈讪笑,朝边上的满江雪看了看:“您跑罢,属下可不敢……”

    “叫她们等着,”满江雪负手而立,站了片刻又在藤椅上坐了下来,“等小秋睡醒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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