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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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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湘推开门进了房, 脱掉身上洒了酒水的弟子服,她在屋里找了口冷茶喝,片刻的功夫, 干净的衣物就被人送来了。

    “小姐,这是夫人前几日新做的, 还没穿过, 您试试看合不合身。”侍女关了门, 捧着一套崭新的桃红罗裙,恭恭敬敬地立在桌边。

    傅湘看了那衣裳一眼, 觉得颜色太过艳俗,心里很不喜欢, 嘴上却只是说:“既是小娘的衣裳, 又怎么好拿给我穿。”

    听她用了“小娘”这个称呼,那侍女垂头一笑:“夫人说了,就当是送给小姐的, 您不常在楼中待过, 奴婢们也不知您穿衣的尺寸,但看夫人与您身量相仿,应该是穿得下的, 小姐姑且试一试?”

    傅湘在桌边坐下, 瞧着那衣裳说:“她是哪儿的人?”

    侍女回道:“近着呢,就是金淮城里罗家的嫡小姐。”

    傅湘又问:“年岁呢?”

    侍女说:“下月就满十八了。”

    闻言, 傅湘嗤笑一声:“只比我大了五岁?我爹行啊,娶了个这么年轻的当我小娘。”

    听到这话, 那侍女面露尴尬,讪笑两声。

    “下去罢,我这儿不用人伺候。”傅湘转过身去。

    那侍女看了看她:“那这衣裳……”

    傅湘动作一顿, 倒也不想为难她,挥手道:“放下罢,劳烦你替我转告谢意。”

    “知道了,那小姐早些休息。”

    入了夜,明月楼热闹不减,外头敲锣打鼓地闹了一天,到了这会儿也没消停,傅湘将沾了酒的弟子服挂到窗边散味儿,那窗下摆着一张矮榻,叠了层薄被,傅湘之前在宴席上被人劝了两杯酒,此刻脑子有点发热,便躺去了那榻上吹吹冷风,醒醒神。

    她枕着双臂假寐,看起来是睡过去了,实则清醒得很,所以听到窗外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时,傅湘便轻轻睁开了眼,与那廊下鬼鬼祟祟的人影来了个正面对视。

    “看招!”一个轻盈娇小的身影顿时翻窗而进,毫不客气地跨坐在傅湘身上,两手朝她袭来招式。

    傅湘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方的人,动也懒得动一下。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小姑娘背着一把弯弓,笑眯眯地推了推她,“来!这么久不见了,让我看看你在云华宫学了什么功夫!”

    傅湘说:“无聊。”

    小姑娘笑得开怀:“来嘛!好久没切磋过啦,快起来呀!”

    傅湘不理她。

    小姑娘倒也不觉得自讨没趣,两只手直在傅湘身上挠个没完,一脸兴致勃勃,傅湘忍了一会儿,终是不耐烦道:“起开起开!我这会儿没心情跟你闹腾。”

    “刚见面就凶巴巴的,”小姑娘扑到她怀里,意味深长地说,“你有了新娘亲,就不要我跟师父了,没良心!”

    傅湘一把将她掀开:“信不信我揍你?”

    小姑娘哈哈大笑,一个翻身灵巧落地,说:“就知道欺负我,你心里不痛快,有本事揍你爹去啊!”

    这家伙一向口无遮拦,惯会戳人痛处,傅湘有心给她长长记性,便一个扫腿踹过去,那小姑娘见状闪身一避,冲着房门喊道:“师父!你看看师姐,刚见面就对我动手!”

    她话音一落,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梦无归翩然行进,甫一开口便朝那小姑娘道:“阿芙,不得胡闹。”

    小姑娘吐吐舌头,冲傅湘咧嘴笑了起来。

    傅湘赶紧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行礼道:“师父。”

    “本是不打算来的,”梦无归落了座,开门见山道,“但得知傅岑叫你回来,我便也来看看,正好问问你进展如何。”

    傅湘站得笔直,皱眉说:“叫师父失望了,我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听她此言,阿芙立即道:“就说罢!早知道该让我去云华宫的!”

    傅湘白了她一眼,梦无归又道:“叫你照看好尹秋,却被那温朝雨得了手,连带着我与你师妹也不得不抛头露面,此番我又在明月楼现了身,不出两日,南宫悯必会得到线报,那时她就会知道我的身份。”

    傅湘面露歉意:“这……是我大意了。”

    梦无归思忖一番,说:“不过也怪不得你,我们迟早是会与紫薇教对上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且接下来南宫悯应当不会再对尹秋下手,所以你的任务就只剩下一个。”

    傅湘沉默了一下,嗫嚅道:“我在云华宫行动受限,接触不了太多,师父要我找的东西,恐怕没那么容易到手。”

    “所以我改主意了,”梦无归瞧着她,“那东西不需你来找,我另有安排,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新弟子大会拔得头筹,拜入谢宜君座下成为她的关门弟子。”

    这事是一早便说好的,可傅湘此番心境发生了变化,不由老实道:“师父,别的事我都肯听你的,但要我拜谢宜君为师,这我确实不太愿意。”

    梦无归微微蹙眉:“你要想回到明月楼,唯有这一条路可行。”

    回想起傅岑今日对她的态度,傅湘面色发冷:“可我不想回明月楼了,待在云华宫也挺好。”

    梦无归端详她一阵,说:“你不回到明月楼,我的计划就只能全盘推翻,只要你成了谢宜君的徒弟,傅岑就会召你回来继承少楼主之位,等你彻底接手了明月楼,我们就能将剩下的事一一做好,你待在云华宫能有什么用?”

    “您没听说我那小娘才十八?”傅湘叹口气,“这么年轻,指不定明年就能生个儿子出来,我爹岂会重用我?”

    “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赶在她产子前回到明月楼,”梦无归说,“新弟子大会将在今年八月举行,时间尚且充裕,就算她产子也不一定就是儿子,便是生了儿子出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毫无用处,傅岑若是有脑子,即便心中不待见你,也该在那孩子长大之前培养你才是。”

    傅湘动了动唇,梦无归又抢先道:“倘若她真的生了个儿子,你就不会使点手段叫他活不下来?”

    傅湘微愣,变色道:“师父的意思是……”

    梦无归没有把话挑明,只道:“总而言之,要你拜谢宜君为师,是为了尽快回明月楼,你最大的目标是当上明月楼楼主,个中详情我早已同你谈过数次,怎的事到如今还瞻前顾后?我将你养大成人,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云华宫碌碌无为一辈子?”

    昔年傅湘出生后,傅夫人难产而死,傅岑既悲且怒,连夜将傅湘送去了远方亲戚家,十三年来不闻不问,那家亲戚对傅湘并不好,只有一个奶娘还算对傅湘无微不至,这些年来,是梦无归暗中收她为徒,教她武艺,教她念书,没有梦无归,就没有今天的傅湘。

    “师父的养育之恩,傅湘不敢忘,”傅湘双膝一弯,跪下地去,“我只是……只是对明月楼没有半分感情,在云华宫的日子虽然短,可比什么时候都开心,何况您别忘了,尹秋也一直想拿到第一名,她想和满师叔在一起,就只能拜在谢宜君座下,如此才能靠近满师叔,否则就只能分配到别的峰脉,我又怎么好跟她争抢?”

    梦无归说:“孰轻孰重,你该是分得清,你若能回到明月楼,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顿了顿,又道,“但尹秋若有能力打败你,那也是她的本事。”

    便听立在一旁的阿芙插话道:“师姐苦练多年,要是败给了尹秋还像话么?”

    傅湘埋头不语。

    梦无归轻叹一声,起身道:“总之,我今夜所说的一切,你必须全力以赴,以大局为重,什么时候达成我心中所想,你什么时候就能恢复自由,过你想过的生活。”

    傅湘怔怔的:“我只想和师父在一起……”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梦无归凝望着她,“明月楼楼主,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

    雨打枝叶,摧残了满院红枫,残叶败枝散落一地,浸在那潺潺的雨水中,像一幅裹在明脂里的画。

    尹秋端着一碗乳糖圆子蹲在殿门口,一边吃一边看外头的枫树被风吹得乱晃,廊檐垂挂着几盏昏昏灯笼,投下一片缠绵悱恻的红光,尹秋看着那光晕,说:“今日是上元节,明月楼应该在办喜事,也不知道傅湘怎么样了。”

    满江雪跪坐在长案前,身侧摆了一方小火炉,上头温着一锅浓稠香甜的乳糖圆子,听见尹秋的说话声,她拾起木勺在那锅里搅动了片刻,说:“有你叶师姐在,不必担心她没人陪。”

    尹秋心道叶芝兰虽然为人温和稳重,但她是宫门大师姐,和弟子们总是有些距离感的,傅湘就算心情不好,恐怕也与她说不上几句体己话。

    要是她在就好了,尹秋想,有她在,傅湘一定会开心许多。

    “吃完了没?”满江雪敲了敲锅沿,“哪有蹲在门口吃东西的,快过来坐好。”

    尹秋将碗里剩下的甜汤喝干净,赶紧一溜烟跑回满江雪身边坐下,笑道:“为什么不能蹲在门口吃东西?”

    满江雪说:“只有小狗才会蹲在门口吃东西。”

    尹秋眼睛一瞪,见满江雪唇边噙着笑意,便也没争执,嬉笑着说:“小狗就小狗罢,我还没吃饱,师叔再给我盛一碗。”

    满江雪便又给她盛了一碗,说:“既已回了宫,往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落了这半个月的课,又没参加武试,八月就得举行新弟子大会,明日起就回学堂好好念学,不可懒散。”

    “八月就是新弟子大会了吗?”尹秋吃了一惊,“我还以为要到冬天才办呢。”

    满江雪说:“每年八月如期举行,你听谁说是在冬天?”

    尹秋咕哝:“我是冬天进宫的啊……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根本没学满一年呢。”

    满江雪笑看她一眼:“没满一年又如何?你若真是用了功,也不差那几个月,”她说到此处,还特地补了一句,“我当时进宫才两月有余,就正好撞上新弟子大会,照你这么说,我该找谁喊冤去?”

    尹秋说:“可我怎么能跟师叔比?”她好奇道,“那师叔拿了第几名?”

    满江雪唇角微扬:“还用问?”

    尹秋惊叹:“第一名吗?”

    满江雪“嗯”了一声。

    尹秋艳羡不已,崇敬道:“师叔好厉害,我可没这个本事。”

    满江雪说:“又忘了我教你的话?”

    尹秋说:“没忘,记着呢,”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有自信又有什么用?要拿第一名靠的是实力,空有自信没本领,难啊。”

    听她这老气横秋的语调,满江雪轻轻笑了起来:“对你而言的确难了点,我入宫前就已习过武了,新弟子大会对我来说不值一提,”言毕,她又看着尹秋道,“可若没有自信,就算功夫练得再好,上了场也不一定就能稳操胜券。”

    尹秋得了这话,霎时便想起了满江雪的身世。

    离开紫薇教后,尹秋一直沉浸在与满江雪重逢的欢喜之中,也来不及想别的,可此时此刻,当她听满江雪说自己在入宫前就已习过武后,尹秋不禁回想起了南宫悯同她说过的那些话。

    炭火烧得不算旺,火星忽明忽灭,那小锅里的乳糖圆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沸腾着,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甜香,缕缕白雾蒸腾出来,萦绕在满江雪的白衣黑发之上,尹秋看着她平淡含笑的容颜,忍不住感到心惊肉跳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又经历过怎样的动荡与过往。

    纵然从前的事尹秋不曾亲身体验过,如今也无法设想出当年事情发生时的全貌,但满江雪此刻就坐在她身侧,真实而完整,云淡又风轻,这让尹秋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受。

    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不知为何就降落在了她身边,无人知道满江雪曾经是那片明月,可尹秋心里却清楚,她的师叔,就是那珍贵无比、停留在了人间的月亮。

    大殿门开着,寒风携着绵密柔弱的雨丝而来,漫进了宽敞静谧的沉星殿,满江雪一手执着书卷,一手拎着木勺,她许久没有听见尹秋再说话,正要抬头看一看她时,尹秋却忽然扑进了她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纤瘦的身躯柔软而温暖,就那么软绵绵地贴在她怀里,却又将她缠得很紧密。

    满江雪垂眸,瞧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嗅到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她丢了手里的东西,掌心顺着尹秋单薄的后背一路轻抚而上,末了拎着她耳侧垂落的辫子晃了晃,说:“怎么了?”

    尹秋在她胸口蹭了两下,没说话。

    满江雪很有耐心地摸了摸她的脸,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尹秋不知为何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悲伤,她缩在满江雪怀里悄悄红了眼,很想问问她南宫悯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可她又蓦地想起文试前一天她和满江雪在凉亭时,满江雪曾经说过,能被轻易提起的事情就代表已经放下,而关于满江雪的身世,她虽然也和尹秋提过一些,却都只是些只言片语罢了,这是不是就说明,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放下,所以才没有轻易提起?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满江雪不主动说,那尹秋就不能随便开口问,哪怕她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尹秋才想起一茬来应付满江雪,闷声说:“之前……陆师姐跟我说了一件事。”

    满江雪静静听着:“什么事?”

    尹秋又蹭了她几下,将眼中蓄满的泪水借机擦干,说:“她说我虽然错过了武试,但文试考了第一名。”

    满江雪抬了抬眼,笑着说:“果真?”

    尹秋说:“嗯……”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满江雪低下头,瞧了瞧尹秋藏起来的脸。

    “开心的……”尹秋歪了歪脑袋,露出半张侧脸。

    “开心?”满江雪打量她片刻,“开心怎么还红了眼睛?”

    尹秋看了她一眼,抿起嘴笑:“我这是喜极而泣。”

    满江雪微微翘起了嘴角:“又是喜极而泣,你还真容易喜极而泣。”

    尹秋翻了个身,仰首看着满江雪,委委屈屈地说:“不行吗?”

    满江雪说:“行的。”

    “那你笑话我。”

    “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满江雪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语气带了些玩味:“可我已经笑话了,你要如何?”

    灯火缱绻,映照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拖长了影子落在不远处的地面,尹秋仰着脸,看着满江雪近在咫尺的容颜,心底交织着数种情绪,又酸又甜。

    她深深地注视着满江雪,说:“我要师叔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悯:“你这样子,像极了一只急待投食的小狗。”

    尹秋:“你怎么骂人呢?”

    满江雪:“只有小狗才会蹲在门口吃东西。”

    尹秋:“小狗就小狗罢!”

    好家伙,两幅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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