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派
玉冠镇。
吴翠玲又犯了老毛病，夜里需要人照顾，于是，车纪和江慧妍便开始忙活起来。
车纪年轻的时候干得是卖力气的活，现下老了，没了力气，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是干一些短工而已。
他向来有点大男子主义，见自己在外忙活，江慧妍还伺候不好老婆子，便开始埋怨起来，把江慧妍当作出气筒。
江慧妍逆来顺受惯了，便听着他的教训，一言不发。
不知什么时候，她对此已经是非常麻木，她也曾想小姑娘一样期待着被丈夫温柔以待，盼望着丈夫护佑自己，但这些最终没应在她的身上，现下唯一能让她得些慰藉的便是她所期盼的美好全部灵验在自己二女儿身上了。
车梦芷抱着儿子回娘家看奶奶，一进门就听到车纪扯着嗓子骂江慧妍。
江慧妍拿着吴翠玲用过的尿壶清理着，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一样。
车梦芷心里叹着气，要是说不埋怨车纪是假的，她也是身为子女的，心里到底还是跟江慧妍亲近，见不得江慧妍遭人这样对待，哪怕是最亲近的车纪也不行。
身为人妇、人母的车梦芷更加深知江慧妍这些年的苦与难。
有些事情就是要去经历才能做到感同身受。
车梦芷把怀里的儿子放在车纪怀里，不是嗔怪的语气，像是玩笑，“爸，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着，她走到江慧妍旁边，接过江慧妍手里的活。
一开始江慧妍推搡着，不给车梦芷，车梦芷找了个由头，“妈，赶紧做饭吧，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江慧妍知道女儿这是在心疼她，她没说什么，净了手，拿着肥皂打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异味了，才走进厨房里。
车纪没有重女轻男的恶习，特别溺爱儿女，见车梦芷一回娘家，就开始干粗活，关切着，“哎，小梦，你刚回家，干啥活，放那，等会让你妈干。”
车梦芷干各种苦活累活干习惯了，眼下也不觉得脏，非常熟练地干了起来。
她笑着，“不。”
虽是笑音，但只单单吐出一个字，略显生硬。
车纪笑呵呵的不再说话。
尽管车梦芷当下冲他甩脸子，他也不会生气半分的，只是会苦涩一笑。
像车纪这样的父亲，车梦芷不常见。
的确算是个好父亲，掏心窝子对儿女们好。
但绝非婚嫁良配，似乎在他眼里娶媳妇就是给她生孩子的，媳妇儿永远是外人。
车梦芷心里也明白，正是她父母之间没有感情，才会一直走到现在，且以后就算是到老死也还是在一起。
他们的结合本不是因为热烈的爱情，而是搭伙过日子。
就像她和苏州安一样。
没有太多感情，凑合着过。
车梦芷刷完，回到屋里看着卧在床上的吴翠玲，心里一揪，鼻子酸酸的，“奶奶。”
吴翠玲背靠着三个枕头，三角眼艰难地看了车梦芷一眼，沉沉地“嗯”了一声。
车梦芷坐在她身旁，想要跟她说些话，看着她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
屋子里充斥死一样的寂静。
车梦芷对吴翠玲是有着感情的，兴许是因为她本身性格的缘故，从小乖巧懂事，特别服帖，像吴翠玲这样的人最待见这样的孩子。
吴翠玲是村子里大部分婆婆的缩影，她重视家里必须有后，苛待儿媳，性格强势，年轻的时候骂过街，跟人在大马路边上扯着头发打架过。
但她有一点，不同。
最起码，在车梦芷心里这一点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敬重这个奶奶的缘故。
通透、明事理。
吴翠玲虽有些小聪明，但大部分都是精明，她不是纯粹的坏人，更谈不上是好人。
但就是这么复杂的一个人，二十几岁时，正是年轻的时候，一个人独自拉扯车纪长大，独当一面。
这么想起来，车幂骨子里的一些狠厉倒是随吴翠玲。
人总是会亲近与自己互补的人，或者是亲近与自己一样拥有良善品质的人。
兴许是车幂生来便是不受待见的“二妮”缘故，兴许是车幂藏于骨髓里隐蔽的叛逆和锋芒忤逆到吴翠玲的缘故。
吴翠玲和车幂一直不对付，磁场不合。
但无论是现在的车幂还是以往的车幂都是会被吴翠玲当年力挽狂澜为他们姐妹证明清白。
护短也是吴翠玲的特点之一。
她虽苛待车幂，但在外人面前却给足体面，不允许外人作践她的儿女。
吴翠玲只是浅眠，一整个半睡不睡的状态。
她在想事情，想她死后的事情。
……
车幂最近刻意与周度青保持距离，课间操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班队伍，或者是和各种女老师扎在一起闲聊。
一回、两回，周度青没感觉到，次数多了，心里便也了然了。
网上的视频虽是一时热度，但其影响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时候避险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车幂是女老师，还是有家室的。
一旦网上言论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吃亏的肯定是车幂。
蛰伏在暗处的邱良轩总是有事没事就往车幂身上贴，制造各种巧遇。
车幂直觉得恶心，这学校里难道就没一个能降服的了这人的。
期中考试过后，年级里又做了一大总结工作，车辽也被车幂叫到办公室里教训了一通。
车辽真是一点也不愧对他体育生的身份。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车幂知道有些东西是请求不来的，但她只求车辽能对学习好好用一点心，别苦了三年，连个大学都捞不着上，最后落得一个原地回家，十几岁就娶媳妇的地步。
车辽这些天一直都在观察着国际班的邱良轩，哪有心思学校，平时训练都是能逃就逃。
他是学生，当然知道年级里的传言有多难听，他受点委屈没什么，但他见不得一些小人颠倒黑白，往车幂身上泼脏水。
在学校，学校和老师自成一派。
老师之间的谈论的一些东西会被学生知道，但学生之间一些私密的事情是完全跑不到老师耳朵里。
因为老师没这么闲，再就是老师走过的桥比学生走得路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