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声色犬马
陈佳期和新男友的恋情只是一时赌气。
尹沣拉黑她。尹沣竟然敢拉黑她?她气疯了。刚好有个男生过来跟她表白,她就答应了,连名字和脸都没看清。
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了尹沣。在麦当劳打工,他是真的没钱了对吧。太自作多情了,谁爱他那两个臭钱啊,她就不能单纯得喜欢他好看吗?
去周末逛街,先碰到了尹沣,他居然没看她。真的吗?就看都不看一眼。
她要气死!
上了楼梯碰到了绿茶。
其实,也不算绿茶,挺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大声,人也热情。她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喜欢她,跟她叫朋友。
正因如此,陈佳期不喜欢她。尹沣那种人,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这个女生太危险了。
她甩了男朋友的胳膊,走到绿茶面前,说:“你最好不要接近尹沣!”
绿茶“啊?”了一声,又点头,“ok的。”
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从麦当劳回来,陈佳期回宿舍就甩了男朋友,她换了一身衣服到酒吧去上班。那天晚上似乎要来大客户,经理提前开会,今天晚上有京城大人物来,不要去vip包间。
经理看到陈佳期和其他几个漂亮女孩,特地嘱咐,“尤其是你们这种长得漂亮的,把心端正。你们平时怎么鬼混都行,今天不要到包间去。这几位可不是有钱的富二代凯子,你们玩不起的。”
陈佳期噎,她似乎听尹沣跟他讲过权贵们的生活,混乱的、奢靡的、肮脏的。她只是缺钱花,不代表会出卖自己。
她找到经理,“我今天能待在大厅角落里,哪里也不去吗?”
经理欣赏她,“小姑娘挺聪明的。行。”走了几步又回来,“你想不想打碟,我们公司送人去培训。”
陈佳期立刻点头,“要。”
陈佳期藏在灯光昏暗处,不跳也不动,经理瞥了她一眼,没有管。
有几个男孩子来搭讪请她喝酒,她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辨认出是三四百的款式,立刻不好意思,“我是气氛组的,公司规定,不能随便加别人微信。”
陈佳期是气氛兼营销。她生了一双势利的眼睛,衣服包包鞋子,多少钱,瞥一眼就知道。有钱的加,没钱的不要。没钱的订不起台,放到聊天列表也是烦她。
她不喝酒,中途去走廊里头透口气。
这口气透得差点把人搭上,京城富贵公子哥儿们来这里消遣,生人勿近。陈佳期站在外头,将好和这群人照了个面。
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她埋着头,不敢看,这几位形形色色华贵非凡的公子哥儿们也不看她。他们什么样姿色的女人没见过,像陈佳期这种发黄妆浓网红打扮的女人,瞧也不瞧一眼。
人都要到尽头去了,陈佳期才抬头。公子哥打头的那位高些的、俊些的男人抱着个女人。
长裙,平底鞋,随手挽起的头发,背影窈窕。
贤妻良母样。
陈佳期吸了口气,回到大厅里了。
酒吧包间能看到台下,但台下的人看不到台上。陈佳期待在包厢下头,刚好是包间的视线盲区。她从小就生得很美,但美貌不是武器,是灾难。一个没钱没势的漂亮小姑娘,的确能过得顺风顺水,但顺风顺水的背后,是性,是欲,是肮脏。
她不想去接触这些东西。
经理走过来,有些责备,“你刚才是不是出去碰到什么人了?”
她张口,“啊?我只是出去透了口气。”
经理恨铁不成钢,指着上头,“他们指名道姓要你上去。”
陈佳期慌了,她哀求,“经理,我安分守己就想赚点钱,不想干那些事的。”
经理叹气,“我也得罪不起人家,你好好考虑考虑。”
陈佳期慌乱无措,掏手机给尹沣打电话,那头尹沣还没来得及说话儿。
“尹沣,我今天碰到惹不起的人了,你能不能来救救我?”她都要哭了,“我在光谷酒吧这里。”
说话的是别的声音。
“你是尹沣女朋友?”那头说,“他今天喝醉了。我是他表哥,你怎么了,跟我说说。”
表哥?
她都要哭了,“表哥你好,就是我在酒吧做兼职,有我惹不起的人过来,喊我去陪酒。我不想去,也不想跟他们掺和,你能不能救救我?”
那边,“京城?赵封昀么?你别着急,我给你问问,别挂电话。”
她捏着宽松衬衣的下摆,一会儿那头说,“你别怕,进去找宋知远就行。我跟宋知远打过招呼,他会照看你的。你在哪儿,我让尹沣去找你。”
“我在光谷酒吧。”
“好。”
经理拍拍她的肩,“对不住了。”,推她进了包厢。
陈佳期仿佛撞入了声色犬马光怪陆离。外头的音乐被一层隔音玻璃隔开,里面有人唱歌,唱得蓝调。婉转悠扬的声。灯开了几盏,人的脸面不大能看清。陈佳期进来,都盯着她,虎视眈眈。只有人在唱歌。陈佳期小心扫视了一圈,中间坐着那位公子哥儿拥着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颤着声说,“我找宋知远先生。”
有人笑,“明明是我找你来的,你怎么找宋知远啊?”
油头粉面、稍胖些的男人,他扫视陈佳期,像扫视一件货物。
陈佳期害怕,眼泪就要掉了。
一个瘦高个儿、穿卫衣的男人说,“这是尹沐弟弟的女人。”他说,“我是宋知远,你过来坐我旁边吧。”
胖男人喝酒,有些不爽,“尹沐?按死他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宋知远抹嘴,“咱跟上海那帮孙子不对付,尹沐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他挺会来事,抱上了秦廷敬的大腿。秦廷敬是惹不起的。”
胖男人看中间那位,“赵哥,你说。”
“为一个女人惹秦廷敬,不值得。”这男人说话声儿低,像含了块磁石,专吸人耳膜。
陈佳期绷着的肩膀松了下来,宋知远低声说,“你有本事,不但认识尹沐,还认识军区大院里的人。”
陈佳期不认识尹沐,她认识尹沣,听名字是亲朋好友么?她缩着头,跨在沙发边缘上。别人不怎么搭理她,聊着天,谈一些生意上的事。再隐晦地说谁的父亲下马了,又是谁的父亲高升了。
陈佳期拧着衣角,京城公子哥们,比尹沣更遥远的人物。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错,就成了这一圈猛兽的食物。
那位藏在暗处,一手拿着烟,一手揽着美人的公子哥儿拍拍美人的脸,“去,给我们唱两首歌。”
宋知远低声说,“你不喝酒,就吃点果盘,别这么拘束。咱赵哥脾气好,他说不动你,就没人敢动你的。”
她轻轻说,“谢谢。”
吃也没怎么吃。
那个女人已经在唱歌了,唱吴侬软语。
嗓音婉转,歌啼声泣。
江南瘦马。
陈佳期脑海里冒出这个词。
宋知远笑,“这是我们老大的新欢,挺漂亮是吧。”
陈佳期点头,何止是漂亮,是漂亮有气质,清冷得跟一潭洒满月光的湖水似的。
宋知远低低问,“你长得也漂亮,会唱歌吗?”
陈佳期摇头,“不会。”
宋知远没再同她说话,跟旁边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天,聊京城的天气,聊家里帮人办事绕了一大圈关系,聊有人收了多少钱养了几个女人……这些近乎等于违法犯罪的内容,让陈佳期心惊肉跳。
女人唱完歌,门打开了。
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政府官员打扮,进来就跟中间那位公子握手。陈佳期不认识。宋知远搡她的胳膊,“你出去,别再进来了。”
一同出去的还有那位瘦马。
陈佳期慌张要走,有人叫住了她,“你好。”人径直走到陈佳期面前,说,“交个朋友吧。”
那双手长得纤细柔美,像,从古画上拓下来的。
陈佳期不想握住这双手,这双手接近那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京城公子哥们。他们话里那些东西,叫陈佳期害怕。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当白领,有钱养活自己。
什么政治,什么豪门,她都不要。
“你不愿意吗?”
人已经在问了,拒绝了,陈佳期想起暗灯里那张脸,她也会横死么?她伸出手,握住,“你好,我叫陈佳期,佳期如梦的佳期。”
郑嘉怡笑,“我叫郑嘉怡,嘉兴的嘉,怡宝的怡。”
“赵哥喊你呢。”是一个矮个男人出来。郑嘉怡抽出手,“有时间联系。”
她走进屋,坐在公子哥怀里。郑嘉怡长得很美,像一湾冰冷的月光。她坐在男人怀里,莞尔一笑的样子,不像月光,像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
陈佳期打心底里排斥她。
尹沣来了,他酒还没醒,走路有点摇晃,人踉跄着跑来问,“佳期,你没事吧?”
她大哭,“尹沣,我好害怕!”
尹沣抱着她也哭,“我来了,我来了。”
陈佳期不再去酒吧了,两个人又和好如初。每天打电话,周末吃饭逛街。尹沣绝不花女人钱,他打工那点钱全花光了,都没钱吃饭了。
一个多月下来,人瘦了一大圈。
陈佳期卖了几两个包,三万块,两万偷偷转到了尹沣银行卡。尹沣发现的时候,跟她发脾气,“陈佳期,你干嘛卖包给我钱!”
她立刻哄人,“现在卖包度过难关,等将来你发了,再还我十个好不好?”
尹沣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其实,尹沣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生活,他以为陈佳期爱钱。
也的确,她爱尹沣有钱。她也爱尹沣好看,爱他握着酒杯眉眼意气风发,爱他千里迢迢来暖她手脚。爱他时刻垂首听她讲,眉眼如观音,答声是呢喃。
她一生做过些倒灶事,到大了开始信佛。尹沣知道她信佛,入藏地投钱求经拜佛,为她拿到活佛的天珠赠礼。天珠戴在手腕上,是热的。像他的手,是热的。尹沣是个奇怪的人,他痴迷于和她散步。他又不喜欢牵手,喜欢牵手腕。大街小巷,拉着她的手腕走,也摸索着那颗天珠。
他时常叫陈佳期,“佳期。”
长长的,高高的一声,像唤好久不见的人。
天底下的人都叫尹沣是混蛋,是二世祖,是不学无术。
但她爱他。
她想,尹沣究竟知不知道,她要的不是钱,是他。
人来人往,孑然一身,他从路的那一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腕,走,慢慢走。
走入人海,走入红尘,只要是他,别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跟尹沣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花光你的钱。”
尹沣低着头凑近她,“好,以后我的钱都给你花。大钱小钱都给你管。”
眉眼如观音,答声是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