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吾乡归处是心安
推开许星言后，江年急冲冲地冲出房门，啪地将它带上。
她有一种置身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的感觉，蓝天白云就在头顶，耳边荡漾着微风掠过草地的声音。
犹如季风过境，迅疾而驰，但又心旷神怡。
整个人贴在门上，江年大口地喘着气。纤长的手指慢慢抚上鼻梁。
好似上面还带着许星言的余温。
好像，和小时候的感觉不一样。
和上次吹手的感觉，也不一样。
江年细细品味着之间的差距，全身贴在门上，头往后一靠，磕在了木质的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门内，许星言有些失神，仍旧坐在刚才的位置没动。
他在调整情绪。
刚才凑近江年时，他装作平静，可只觉整个身子都要烧了起来，只能握紧拳头压抑着不知从哪升腾的焰火。
缓了有一会儿，许星言握拳的手慢慢松开，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出了卧室。
进了餐厅，许星言有意无意地往江年那儿瞟了瞟，落座在她对面。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位置仅剩下那个，江年旁边是她老爹江于明。
饭桌上，四个长辈负责活跃气氛，开展谈话，三个小辈只负责安静吃饭。
连一向被称为话痨的江年都静悄悄的，什么话都没接，只是听着。
“星言，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江于明作为大学教授，发挥了教师的天性。
听到这个问题，江年吃饭的速度放缓，咀嚼都慢了起来，继而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许星言。
她好像从未问过许星言想去哪所大学，或许，她是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上了大学，许星言势必会离开家，见到更广阔的世界，结识更多的人。
世间万物，瞬息万变。
她预料不到未来的事情，或许她是害怕的。
害怕许星言步伐太快。
害怕自己跟不上他。
害怕有更好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她和许星言之间永远隔着两岁的差距，也隔着无法跨越的两年光阴。
此时，这个问题直接被抛在明面上，江年内心的那一点暗流，蠢蠢欲动。
好像，她有点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其实，江年之前想过。
以许星言的成绩，进北清大学肯定没问题，但北清离南江好远。
如果许星言真的去了北清大学，自己以后见他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少。
这个问题的展开，像是那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的蝴蝶，不可收拾地带来一系列效应。
江年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诸多可能出现的其它问题。
最后，不仅没有得出结果，反而搞得心情不愉快，她也就没再想过了。
此刻出神儿的太过明显，筷子放在嘴里，江年愣愣的盯着许星言看。
下一刻，许星言沉静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想好了。”
许星言看着对面发呆的江年，他就知道小朋友肯定又不可控地想到其它地方了，咳嗽两声，眼神诚挚地望着江年，像是专门讲给她听:
“我打算报考南江大学，天文系。”
嗯？
江年此时的情绪有些复杂。
疑惑，震惊，惊喜，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许星言也不躲，直视着她 。
南江大学也是全国重点大学，双一流工程。
更是和北清大学有“南北”之称。
一个称“南大”，一个称“北大”，一个坐落于江南水乡，一个坐落于北方都城。
“你的成绩能去北清了，为什么选南大？”江于明作为南大的教职人员，自然希望人才报考，但许星言的成绩很好，他也有些疑惑:“虽然我们南大很好，但北清可是全国第一。”
“可南大的天文学全国第一。”许星言回，认真坚定:“而且，南大离家近，比较方便”
许星言的话，省略了后半句。
南大离家近，方便等那个挂在心尖的小朋友，方便陪那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小朋友。
“嗯，学校固然重要，但也要看专业。”江于明赞赏地朝他点点头:“有想法。”
江年仍旧沉浸在许星言不去北清的惊喜之中，她想立刻问他原因，但又不方便，只得作罢。
“天文？”杨玥看向许星言，又问:“之前没听你说过对它有兴趣啊，怎么突然想去学它？”
“嗯，也是最近才定下的。”许星言回想到那天看到的漫天星辰，继续说道:“有幸见到了星辰大海的壮阔，我也查了相关的资料，发现其中有许多值得我去深入探究的知识，我也想继续领略宇宙的浪漫。”
说这话时，许星言视线没离开江年，饱含色彩。
“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许舜听了许星言的话，总结:“你想好了就去做。”
许星言笑笑，点了点头，又看向江年。
结果，小朋友又在发呆。
江年从许星言说星空的时候，思绪就飞走了，像是一粒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下意识想到许星言生日那天给他看的投影，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许星言报天文，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江年想着，但又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在一众人面前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许星言向来是目标坚定，有自己的规划路线，肯定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带他看了一次星空投影，就改变他的前进方向。
他选择天文，肯定有他的理由。
这个逻辑自洽，江年了然的点了点头。
许星言看着她，只想笑。
怎么那么能乱想，不知道又想哪去了！
真想看看小朋友天马行空的脑回路。
“我们说星言的专业，你一直摇头点头干嘛呢？”秦雅观察江年好久了，对她奇奇怪怪的动作不解道。
“啊？”江年抽回思绪，调动脑细胞，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我，这不是赞同许星言嘛。”
说完才想到，自己说这是说了个什么啊。
人家学专业，爸妈都不管，你赞同哥什么劲儿啊。
江年懊悔地低下头，真想咬舌自尽。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年想解释这句话，但又解释不明白。
这时，一句话响起，像一剂安定针，使江年整个人放松沉定下来。
“谢谢年年，这么支持我的选择。”许星言清淡的眸光递过来，但在江年眼里，是如此的浓墨重彩。
这下，饭桌上的大人也没再说什么了，纷纷扬着笑容。
许星言和江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一个人有着数不尽的奇奇怪怪，另一个人却把这些视作珍宝，宠着她的奇奇怪怪。
一个不管做什么，都有另一个给她兜底。
亦或是，许星言就是江年最坚固的后盾，是她最后的防线，是她最心安的存在。
吾乡归处，是心安。
许星言就是令江年安定的“故乡”。
而坐在一旁的秦童，因为不熟悉，像一个边缘人物，没有一点点存在感，只是默默地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江年得知秦雅要带着秦童去逛街，顺便买点纪念品。
谁承想，她自己却被勒令在家学习，补作业。
对此，江年表示不服。
“为什么童童去玩，我在家做作业。”江年举着手，像申诉:“我抗议。”
“你没点数儿，放假到现在你动过笔没？”秦雅不吃她这套，说:“抗议无效，下午必须在家做作业。”
放假到现在，江年确实一个字没动，卷子发回来是什么样，现在仍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丝毫没变化。
江年绝对不行啊，撒泼打滚带撒娇，结果都是否定。
最后，秦雅一声令下，江年老实了。
“星言，你在家给我看着她，今天下午做不完英语，看我回来收拾你。”
“秦女士，你知道英语有多少嘛！”江年仍旧给自己能简则简。
“再说一个字，就加两张数学。”
“保证完成英语。”江年这才老实下来。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秦雅他们和秦童出门happy了。
整个江家，只剩着高考生许星言，和补作业的江年。
“行了，别装了。”许星言拍了江年脑袋一下，说:“秦姨都走了。”
“不装的像点，妈妈能信吗？”江年恢复正常神色。
“你可真能，戏精。”
总算把秦童带出去了，江年倒是不讨厌她，就是觉得和她在一起相处有些怪怪的，反正很不自在。
“你先上楼等我，我回家拿卷子。”许星言说。
“嗯，快点来。”
“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