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罪过就大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氛围在安静中糅杂着丝丝尴尬,就像和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坐在一起,明明无所谓,却又坐立难安。
江年一反来时八爪鱼的姿态,乖乖地坐在后座,身子紧靠车壁,和秦童之间留着一个半人宽的距离。
她倒不是针对秦童,也不是不想挨着秦童,这是她的习惯。
面对不熟悉的人,江年会开启自动隔离模式,习惯缩在角落,并且和陌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肢体接触。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夜晚漆黑,看不清路况,江年觉得回来时好像比去的时候快了些,仿佛还没走多久,就到了家门口。
刚停下,江年便急匆匆地跳下车,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干呕,胃里一阵反胃,恶心的感觉不断向上涌着。
她竟然罕见的晕车了,刚才在车上忽的便感觉整个车厢密闭闷热,开着窗都无法缓解她头晕脑胀的症状。
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江年缩成小团儿,整个人蹲了下去,等着老爸老妈。
江于明去停车了,秦雅先带着秦童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个布袋,里面是秦童带的换洗衣物。
“年年,还想吐?”秦雅走近江年,蹲下来,拧眉关心的询问。
秦童站在路灯没有照到的暗处,沉默地等着。
“没有,好多了。”江年摇摇头,扯起嘴角,开玩笑道:“肯定是老爸车技不好。”
“你啊,”秦雅站起身,向江年伸出手:“回家,爸爸去停车了。”
“嗯。”江年应了一声,抓住老妈的手,蹭一下站起来。
秦雅叫了声秦童,三人往门口走过去。
“不行,老爸害我这么难受,等他回来了,我得要点补偿。”江年财迷绝对不能吃亏,找各种理由混资产:“然后给许星言买数学53。”
“拿着你爸的钱,去给星言买题。”秦雅把钥匙插进锁芯,向右旋了两圈儿,打开门:“你可真能耐。”
“谢谢妈妈夸奖。”江年甜甜地说完,径直进了门,鞋都没换,开了客厅灯,直奔沙发而去。
啪唧一下躺倒在沙发上。
“舒服啊!”江年舒展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带着餍足的笑,情绪在这刻松下来,全身感觉软绵绵的。
她得到了放松。
秦雅带秦童换完拖鞋后,带着她上了二楼的客房,拿了换洗毛巾,牙刷牙膏之类的生活用品,又去对面江年的卧室拿了套新睡衣。
“童童,东西我都放床上了,睡衣是新的。”秦雅说:“有什么你来找姑姑就行,姑姑在隔壁,年年就在你对面,找她也行。”
秦童低着头,声音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看不清楚情绪,但能看出来她呆愣愣的。
“那,你先洗澡。”秦雅说:“姑姑就下去了。”
“嗯。”
秦雅转身带上门,在门外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其实可以看出来秦童并不想来,防备心理很重,只是受于她妈妈的胁迫,不敢反抗而已。
现在她这个姑姑能做的,只有让秦童的不适感慢慢消失,稍舒服些。
秦雅家里的事情是她的心结,她不想让江年和江于明跟着她受这些莫须有的针对,所以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满足弟弟一家的要求。
结果,总是无济于事。
但,秦书是她弟弟,那是她的家,她不能不管。
只是,要委屈了自己家的两个活宝。
秦雅又叹了口气,心思沉重,眉头间是散不尽的忧愁。
下了楼,她站在楼梯口,看见了自己那一大一小瘫在沙发上,听着他们谈论的奇奇怪怪的话题。
好似所有的烦心事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好转。
眼底,心里,只余下溢出来的幸福。
“你们俩不收拾,躺在这儿干嘛呢?”秦雅走近,坐在了江于明身边。
“妈妈,你不懂,现在这种时刻最舒服了。”江年闭着眼睛,声音轻飘飘地,听起来是很舒服。
“嗯,我不懂。”秦雅碰了碰身边的江于明,又说:“你呢,江先生。”
“江太太,我和女儿一样。”江于明懒到连理由逗不想找了,直接copy江年的。
“大懒虫,带着小懒虫一起懒。”秦雅看了眼挂钟,起身,又走到江年身边,捏住她的鼻子:“十一点了,快去收拾,睡觉。”
“妈妈,你怎么不催爸爸啊!”江年惊坐起来,胡乱拍着老妈的手,她被捏地呼吸不上来,声音闷闷的。
“我起了啊。”江于明见风向不对,立刻起身,得意地看向自己女儿。
“老爸,你不够意思啊。”江年无奈于老爸的胆量,看透一切似的摇摇头,可惜地拉长声音感叹道:“说好共患难,结果,你却临阵脱逃。”
“你老爸察言观色有一套,不然能拿下你老妈。”江于明嘚瑟起来。
“得得得,别又给我撒狗粮。”江年受不了他俩了,怎么能这么腻,套上拖鞋,拿过手机:“我上楼了。”
“宝贝晚安。”江于明和秦雅说着。
“晚安晚安。”
江年说完,上了楼,只想赶快洗了澡,然后上床睡觉。
这几天真把她累够呛,天天得跟舅妈斗智斗勇。
卧室没开吊灯,只开了床头的两盏,整体氛围昏暗。
洗完澡,江年推开浴室的门,刚拐出来,便看到披头散发的身影。
“我k。”
大晚上的,在床边看到个人影,江年着着实实被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汗毛都立起来了。
“秦童?”江年缓过来神儿来,看着这个人有些熟悉,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嗯。”那人转过来,面无表情。
“呼。”江年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下来,继续擦头发:“有事儿吗?”
“”
秦童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是不是缺什么,缺什么直接跟老妈讲就行,也可以跟我——说。”江年被她盯得发毛,话都没说利索。
“你的睡衣都是粉色的?”秦童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视线又转向江年。
“噢,”江年还没反应过来,话题转变得这么快,然后答道:“几乎是粉色吧,我比较喜欢粉色了,然后就。”
江年停住,说这么多干嘛,看秦童的样子,人家根本不想听。
“你不喜欢吗?”江年问:“你不喜欢,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秦童摇摇头,又自己转身出去了。
江年看着秦同出去的背影,真是觉得她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房间,又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再莫名其妙地走。
难道就是为了吓她一跳,真逗。
江年的脑袋搞不清楚这么复杂的事情,她爷不想猜测秦童地想法。
随即头发一吹,睡觉了。
翌日,江年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室内亮堂堂一片。
其实,她是被饿醒的。
昨天晚上坐了好久的车,吃的饭早就消化了,又经过一晚上的消化,她现在的肚子里空空如也。
空腹感真是不舒服,急需美食来填满它。
江年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上拖鞋,脸没洗,牙没刷,披头散发地像个僵尸,飘飘忽忽地往下走,根本没注意到客厅里说说笑笑的声音。
“妈妈,我好饿啊,早饭还有吗?”江年飘过来,大喊道。
“几点了,还早饭,都快吃午饭了。”秦雅在客厅说:“你要实在饿,锅里有粥,先应付应付吧。”
“啊,只有粥啊。”江年对仅剩的早饭表示不满,嫌弃地走进厨房,看着锅里惨淡淡的白粥。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江年知足常乐,给自己舀了一碗,像大爷一样,磨磨唧唧地往客厅走。
拖鞋的啪塔啪塔声传出来,江年边走边说着,声音还特大,仿佛在宣泄。
“妈妈,昨天都怪爸爸,要不是爸爸让我晕车,我就能去找许星言了。”江年喝了一口粥,口齿含糊:“搞的我现在都没看见他,”
“我吧,倒是无所谓”
“我就是担心他,”
“万一他想我想的夜不能寐,我——”
看着面前的光景,江年正说的话停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沙发上坐着四个人,秦雅,杨玥,秦童
还有想她想的夜不能寐的,许星言。
江年觉得,现在只有世界毁灭这件事才能和面前这几个人对她的冲击力一样大了。
她眼神空洞,呆滞地看着客厅里的四个人。
咕咚一下,嘴里的粥被了咽下去。
丢人也没我这么丢的吧。
妈妈啊!
稳住,小事儿,小事儿。
江年自我安慰地给自己加油鼓劲,继而扬起笑容,朝对面几个人挥了挥手。
如果江年看到自己当下的笑容,可能再也不想笑了。
“早啊,玥姨。”
“早啊,年年。”杨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叫她过去:“来坐。”
江年看了眼那个位置,不就在许星言旁边嘛。
这不行,得找个不过去的理由。
找什么呢?
江年像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没动,脑袋高速运转,眼睛瞥到一抹白色,眼底冒出个小灯泡。
“我不过去了,玥姨,”江年晃举起手里的碗,解释道:“我得吃饭呢。”
说完,视线悄摸摸的扫向一直没敢看的许星言
蓦地,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许星言双手环在胸前,嘴角弯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下一秒,江年便看到他起身,走了过来。
“万一想你想的夜不能寐,你就怎么?”许星言走到冰雕江年跟前,眼底满是光泽,问着她刚才没说完的话。
“我”
“你怎么?”
“我罪过就大了。”江年眼睛一闭,根本不给许星言盯着她的机会,慷慨就义似的说出来这句话。
两人之间沉默几秒。
江年没听到声音,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了面前的许星言。
犹如,整个人被摄入琥珀色的海水之中,沉浮,下沉。
而后,一道清淡但又浓烈的声音响起。
“噢,那你确实罪过大了。”许星言垂首,望着她的眼睛说道。
“”江年停了停,符合形势的来了一句:“那真是抱歉。”
“没关系,”许星言喉间滑动,发出轻笑,抬手理了理江年的发丝:“懒虫。”
我去!
江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睁开眼就下来了,丝毫没有收拾自己。
瞬间把碗塞到许星言手里,跑上楼去收拾了。
许星言看着自己手里的半碗粥,摇头笑了笑。
而秦雅和杨玥像是司空见惯,全程全不顾他俩,心无旁骛地聊闲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