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万事胜意
室内一片漆黑，静谧的可怕。
江年看不太清，只能借着洒洒进来的月光与星光辨认方向。
在床边的角落，她看到了蜷缩起来的许星言，像只受伤的小兽。
那时她不懂，后来才知道，许星言有多么无助。
小江年快步走过去，蹲在了他的旁边。
“小星哥哥，你怎么了？”江年小小的手握住了许星言的手，冰凉一片，感受到他在挣脱，江年又抓紧了些。
“”
“小星哥哥，你怎么不开灯”
“小星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江年又问。
“什么。”许星言终于说话了，嗓子沙哑地不行。
“你的生日哦。”
“”
“小星哥哥，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所以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许星言低着地头抬起，在无限黑暗中默默看着江年。
好像看到了星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江年笑着说道:“小星哥哥，闭眼。”
许星言闭起了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地相信江年。
“一，二，三”江年慢慢数着，右手挪到床头灯地开关上，在说睁眼时，将灯打开:“睁眼。”
许星言睁开，眼前不再是黑暗，他看到了床头灯闪烁的亮光，面前是笑眼盈盈的江年。
亮光仿佛一颗火种，点亮了他的世界，驱散了不安，惶恐。
在他曾以为这个世界只有黑暗时，有人像个温暖的小太阳，坚定不移的闯了进来，给他带来了光。
那一刻，许星言看着面前明媚的江年，怎么也移不开眼。
“小星哥哥，不要害怕，年年会保护你的。”江年又拉住许星言的手，一脸天真，但又真诚炽烈。
“”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而后传出声音。
“好。”
那天晚上的事情，杨玥是后来听江年说的。
当她第二天做好粥，端给许星言时，许星言已经醒了，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杨玥小心翼翼走过去，无措地站在床边，她在害怕，害怕许星言会再次躲开她。
“妈妈，给我煮的粥吗？”许星言察觉到杨月走过来，扭头淡笑，朝她说着。
这件事对幼时的许星言，乃至后来的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长期的凌辱与恐吓，使得许星言不愿与人接触，抵触靠近。
他出现了强烈的自闭倾向，经常不开口讲话，喜欢一个人独处。
更严重的是，三天的的囚禁使他恐惧一切封闭压抑的空间，由此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和防备心理。
为了保护自己，许星言患上了幽闭恐惧症，他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壳，在面对事物时，他会判断，权衡。
可这心理抵触机制，唯独对隔壁家的小女孩不灵敏。
在她面前，许星言才像是真正的许星言，活的许星言。
会笑，会气，会无奈，也会露出自己幼稚、孩子气的一面。
当许星言不开口讲话时，江年就会使出浑身解数逗他，等到“小星哥哥，求你了”这句话一出来，许星言总会无奈的看着她，然后如她所愿的开口。
可是，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此。
生日，成了许星言逃不走，避不开的心魔，给他带来无尽的惊怖与暗夜。
事情发生后的前几年，只要有人提到生日或是给他庆生的一点细节，他总会想起6岁那年，甚至会浑身会颤抖，呕吐。
慢慢地，为了他的心理健康，家里人没再主动提起这件事，也没有再给他庆生。
许星言也成了一个不过生日的小孩儿，少年
十几年过去了，许星言早已忘记了生日是什么，也习惯了不过生日，如果不是江年，可能他不会知道，过生日原来是这样的令人震动。
幸运的是，那个小太阳还在，也始终照耀着他，不断给他带来数不尽又炽热的暖。
十八岁之前，许星言的生日里只有黑暗和反复的梦魇。
可在那之后，他的生日，不再是无边无际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耀眼璀璨的星空。
而他，也想要留住那一片属于他的浩瀚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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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下午，街上已经有了很重的年味，红彤彤一片。
大街小巷挂着鲜红的灯笼，商店橱窗上贴着样式各异的剪纸与窗花，小孩儿都洋溢着过节的快乐。
他们玩着几毛一盒的炮仗，噼里啪啦的声响都在宣告着新的一年要来了。
三点半多，江年一家去了许家，一起做年夜饭。
好几年前，江家，许家，齐家就是一起吃年夜饭，轮流安排，一家一年。
这样地形式，不仅能促进关系，还热闹红火。
今年轮到了许家，而齐翊一家恰好出国旅游了，所以只有江许两家。
四个大人忙活着张罗年夜饭，江年则在一旁帮忙，跟自己老妈逗逗嘴，跟她玥姨撒撒娇，再跟她老爹和许叔打听打听今年包了多少红包。
冬季的南江白昼更短，不知不觉间，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屋外一片红艳，喜庆。
许星言消失了一下午，在包饺子时，终于回来了。
南江的年夜饭其实是包春卷，没有饺子的，但许舜是北方人，所以他家一直有吃饺子的习惯。
三家经常一起吃饭，齐翊在吃了一次许舜亲手包的饺子后，就爱上了这道美食，速冻饺子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可江年不这么认为，她不喜欢吃饺子，可以说是不喜欢吃带馅的食物，所以，她一般不吃饺子。
但在年夜饭那天，为了迎合新年，她会吃几个。
许舜和江于明刚才去邻居家送年货了，厨房里现在剩着秦雅，杨玥，江年和许星言，四人围在一起包饺子。
准确来说，是三个人技术工作者，和一个嘴力工作者。
许星言站在案板边擀饺子皮儿，杨玥和秦雅在包。
我们的江年小朋友，则穿梭在许星言周围，跟他说着她今天下午刷微博看到热点，说着她的爱豆的新歌，最远的距离不超过50cm。
“江年，你别在星言身边捣乱。”秦雅看着自己从来了就没安静过的闺女，一脸无奈。
“没事，不影响。”被点名的江年正准备反驳自己老妈，却被许星言抢先了。
“秦女士，听见没，许星言说不影响。”江年像只主人在身边地小狗，耀武扬威地朝老妈说。
“”秦雅没有感情的笑了笑，说:“行，你觉得不影响就行。”然后继续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
杨玥也笑笑，手里捏着一个饺子，两边手一用力，掐出形状。
“星言，你的床单不是刚换吗，怎么今天又洗了？”杨玥下午去院子里浇花，看到了晾在架子上的床单，在这聊天之余提了一嘴。
许星言擀皮儿的手顿了顿，像说一件平常的事，泰然自若应:“脏了。”
倒是说了好久的江年安静下来，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疯狂咳嗽起来。
“咳咳咳。”
“呼吸还能呛着？”秦雅对江年说。
“咳”江年还在咳嗽，脸颊，脖子，耳尖都带上了绯色。
本来这个话题就可以这么过去，结果江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许星言昨天非喝咖啡，然后撒到上面了。”江年顺好气儿，恶人先告状道。
她可不想让杨玥知道这么尴尬的事情，太丢人了。
“”许星言抬头，眼神不明的看了眼江年，嘴角带笑说道:“嗯，是我没注意。”
江年不自然的向二位母上大人点点头，眼神闪躲，疯狂转移话题:“许星言，你一下午没在家，去哪了？”
许星言继续手里的活儿，拿起最后一块面剂子，向下压了一下，厚厚的圆饼被擀成了薄薄的圆片儿，然后夹了馅儿，帮着包饺子:“秘密。”
“我都不说？”江年对许星言保密的行为有点生气，脸颊鼓起来，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像只小跳蛙。
“噗嗤。”许星言看着江年，觉得她可爱极了，没忍住笑出声:“恩，不能说。”
“切，小气鬼。”江年幼稚地甩过头，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想知道呢。”
杨玥和秦雅看着这场景，一脸姨母笑，对视一眼后，互相点了点头，更加确定了未来亲家关系。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这时，许舜和江于明回来了。
整个屋子里，除了江年以外的每个人都会做饭，人多力量大，在春晚开始时，桌上已经摆了六菜一汤。
“星言，出去吃饭了，还炒什么呢？”秦雅手上端着汤盆，对还在灶前地许星言说道。
“秦姨，您先吃，”许星言往锅里倒上油，拿过架在水池上的盘子:“年年要吃可乐鸡翅，我做完就出去了。”
“那么多菜，不够她吃？”
“不废多少时间，您先去吃。”许星言下进去鸡翅，锅里里滋啦滋啦地响。
“你惯的她。”秦雅无奈摇摇头，出了厨房。
不一会儿功夫儿，许星言出来了，把手里的可乐鸡翅放到了江年面前，然后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干杯！”江年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个，兴高采烈的举着杯子:“祝老爸老妈，许叔玥姨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恩爱。”
几人拿起杯子，和江年的撞了一下。
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屋外的齐鸣的鞭炮声相配合。
“新年快乐，祝我们年年天天开心，小翊，星言高考顺利。”杨玥拿着杯子说。
“新的一年，万事胜意。”秦雅接着说道。
饭桌上，四个大人聊着电视里的春晚节目，回忆着一年来的大小事情，聊着江年不感兴趣的话题。
“星言，你去把饺子盛出来，应该煮好了。”杨月对许星言说着。
饭其实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饺子了。
“嗯。”许星言应了声，起身走向厨房。
许星言来回两趟，他没有盛到盘子里，而是每个人盛了几个。
江年不喜欢吃饺子，所以他只给她盛了6个。
碗里个个饺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满满汤汁。
“许星言，太多了，我吃不下了。”江年刚才吃了一堆菜，那盘可乐鸡翅更是一个没留，所以吃了三个饺子，就啥也吃不下了。
于是把碗里还剩下的三个推到许星言面前:“你替我吃。”
许星言看了眼碗里的三个饺子，自然地从里面夹出来两个，放到了自己碗里，说:“再吃一个。”
“嗯不要。”江年摇摇头，说:“一个也不行。”
许星言莫名坚持，又推了回去，好声细语的跟江年打着商量:“就一个。”
“好吧。”江年夹起来，放到嘴里。许星言坐在旁边，笑了笑。
“这是什么？”江年刚嚼一下，便发现不对劲，咬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一枚面值五角的硬币。
“年年吃到硬币了，新的一年肯定会顺顺利利的。”杨玥笑着对江年说。
秦雅则是看了眼正望着江年笑的许星言，露出个了然的笑容。
“怎么有硬币啊？”江年还是懵懵的。
“年年，在北方，过年包饺子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也可以说是一个美好的希冀，通常会在饺子里包硬币，吃到硬币的人，来年会万事顺遂。”许舜给江年解释着:“刚才包饺子时，你玥姨拿过来一枚硬币，提议包在里面，星言刚好拿着一片饺子皮，就包了进去。”
“原来如此。”江年是个相信玄学的人，硬币饺子让她更加开心了:“那我也太牛了吧，只吃了四个饺子，就吃到了硬币。”
“是不是超牛，许星言？”不论什么情绪，江年总会第一时间分享给许星言。
“嗯，超牛。”许星言笑了笑，望着江年说:“江年小朋友，新的一年肯定会万事胜意。”
“嘿嘿，万事胜意”江年笑的憨憨的，忽的想起什么，神情一下低下来:“那该让你吃到的，你吃到的话，高考肯定没问题。
许星言笑了笑，又说:“你顺利，我就顺利了。”
“奥。”
说完，两人默契的笑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两家父母也互相笑了笑，每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么多饺子里，偏偏是吃的最少的江年吃到了那枚硬币，如果不是偶然的话，那就是某个包它的人，做了什么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