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种独特的方式
南江一中这次“良心发现”，高一高二年级国庆七天假期一天没少，校园里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如同寂静无痕的湖面落入树叶，泛起片片涟漪。
只有高三的所处的红楼与这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们明天才是假期，而且只放三天。
江年的班级为了纪念第一次班级活动，在校园的国旗台下拍照。
南江的天气向来不稳定，早上和煦明媚的阳光已不复存在，厚重的云层横铺在天际，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
秋风不似春风那般温柔，刮过徒留凉沁和萧瑟。
江年站在一人半高的灌木丛后面避风，只穿着纱织薄裙的她被吹了个透心凉。
她后悔啊，早知道听秦女士的话，拿件外套了，现在只得双手环住贺清然，汲取温度。
又过了五分钟，老赵还在选光线较好的位置。
江年已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感觉这次是要完，给自己作感冒了。
江年和贺清然正讨论着某个电视明星，嘻嘻哈哈的，说到昨晚更新的电视剧情节还会激动的手舞足蹈，又随意哈拉了几句，二人听到了班上女生惊喜而又压抑的尖叫。
又叫什么！
江年奇怪的循着声音望去，是许星言和齐翊，旁边还跟着见过几次的蔡宇轩。
齐翊的胳膊抱着篮球，他们这节是体育课。
江年松开贺清然，跑了过去，她还没有卸妆，只是额前飘下来几绺碎发，修饰在鬓边。
江年向蔡宇轩摆摆手，打了招呼，目光直接越过齐翊。
齐翊朝江年翻了个白眼，往贺清然的方向去了。
“要上体育课吗？”江年刚被风吹过，鼻尖发红，声音有些囔。
“”
许星言看到江年只穿了一件薄裙，眉头轻蹙:“不知道变天吗，穿这么薄，等着吹风？”
边说边往下拉自己的校服拉链。
“早上还暖和的，没想到现在变冷了。”江年辩驳。
许星言嘴唇轻抿，脱下校服然后搭在了江年身上:“伸手。”
江年就着许星言拽起的袖子，把胳膊套进去，袖子有些长，她伸起来抖了抖，露出手腕:“好了。”
许星言拉直因为长而堆起褶皱的袖子，将多余的一截挽了两折，拉链拉到了锁骨位置，然后理了理衣领，才算完工。
校服下方是缩口的松紧带，舞裙被凑在一起，态度十分恳切地提出建议:“许星言，拉链拉起来很丑。”
许星言面不改色，抬眸看向江年，说:“暖和。”
江年嘟嘴，点了点头。
好吧，颜值主义向实用主义屈服。
后面的蔡宇轩听到许星言的回答没忍住笑出声，结果被许星言和江年的一个眼神制裁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江年穿着许星言的校服在除贺清然的注视下，大喇喇的回到班级，拍完了照片。
后来，那张被洗出来的集体照被许星言要了过去，夹在了几何瑰宝》的内页。江年问过为什么，但许星言神神秘秘的不告诉她，可能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16岁的江年，和即将18岁的许星言，曾在同一个时空存在过，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拍完照片，在全班沉浸在放假的快乐时，赵想甩出了月考的“消息炸弹”，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同学们“生于忧患。”
全班的氛围霎时间幽怨，纷纷征伐老赵，而手段高明的老赵，早已溜之大吉，还没忘了祝他们假期愉快。
老赵，你这个行为让人怎么节日快乐啊
而没有校服的许星言在教导主任“大壮”的眼皮下，光明正大地在校园里晃荡了一天，然后喜提扣分政策。
因为没课坐在办公室喝茶的高三6班班主任张琛，只想知道是谁，让她本就少的可怜的班主任费雪上加霜。
从这天起，红楼又传出言论，许星言是现代周幽王，不顾班级荣誉名声和班主任费，只为自己的可爱小迷妹不受风吹
早放半天假就是爽。
江年一路哼着最近的网络神曲进了家门，钥匙搁到玄关的置物柜上后，便开始喊老爹老娘，可惜无人应答。
没人吗？再叫一次。
“秦女士 ？”
“老江同志！”
“我回来了。”
还是无人应答，空旷的房子里只有江年的声音。
算了，等会打电话再问。
江年随手扔下书包，进了洗手间，在盥洗台上抽了几张卸妆棉，沾了几点卸妆油，从鼻子开始卸妆，干巴巴的粉底糊的她难受了半天。
从洗手间出来，江年又进了厨房，今早为了穿裙子好看，她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没吃，她决定先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找爹妈。
翻了厨房一圈儿，只在微波炉里找到了温热的海棠糕，江年拿了出来，又撒上了一层糖霜。
一口下去，软糯香甜。
海棠糕是南江传统糕点，主要是用面粉、花生、豆沙、芝麻、猪油等原料制作的，因其形似海棠花而得名。
江年边吃边打开高压锅，她记得今天的早饭有糖粥，她打算热一热。
糖粥别名红豆粥，做法简单，原材料只需要的糯米，梗米，红豆，糯米粉；红豆和粥分开熬制，最后将熬好的红豆沙倒在粥里，再淋上一勺桂花酱，汤汁粘稠顺滑，甜而不腻。
南江本地人通常在冬至那天喝，寓意祛病消灾。
江年很喜欢它的口感，所以秦雅经常做，只不过江年喝的并不是红豆熬制，而是红糖。
江年天生对红豆过敏，所以秦雅和江于明时刻叮嘱她不准碰红豆。
有一次，江年趁着没人在家，偷偷喝了邻居送来的糖粥，起了反应，皮肤上出现大片的荨麻疹，还伴有严重的呕吐，她不敢告诉秦雅和江于明，只能跑去赵许星言。
那时许星言11岁，从补习班回来发现江年蹲在门口哭，把他吓坏了，立刻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儿。
江年那会的过敏已经严重了，胳膊上大片的红疹裸露出来，许星言一下明白过来，安抚江年的同时还领着她去了附近的诊所，然后打电话通知了秦雅和江于明。
等秦雅和江于明赶到时，江年正在输液，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让她爹妈的脾气消下去大半，再一撒娇，火气基本没了，最后还收获了满满一大堆零食。
满心欢喜的江年似乎忘了一个人，秦雅江于明那关过了，可许星言并不准备放过她。
为了让江年意识到过敏的严重性，许星言硬忍着三个星期没跟江年说过一句话。
江年发现许星言是真的生气了，随即放出杀手锏，当着秦女士的面掐了自己几把之后，手腕通红，然后眼泪汪汪的找许星言去了。
当晚，秦雅看到了三个星期没来家里的许星言，他在给江年补习数学，时不时还会拿笔头敲一下四处张望的江年，提醒她听讲。
而从小学起就被许星言一对一辅导的江年，早已练就了行云流水操作，顺手捞起桌上提前准备的酸奶，喂给许星言，以此阻止他的说教。
当许星言咬着吸管露出迷茫的表情时，江年便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似在夸奖自己的明智之举。
看到这幕的秦雅，只能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摇头。
人家两人这是姜太公钓鱼，一个不管怎么闹，另一个也愿意惯着，她能做的，只有看着。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令秦雅震惊，这次之后，江年再没碰过红豆。
微波炉叮的一声停了，江年端出糖粥放到餐桌上，拿起水杯倒水，瞥到了水壶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是秦女士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飞机提前了，只能和我老公去过二人世界了。
我们已经告知你许叔玥姨，这几天你去星言家，算是妈妈对你的补偿，高兴坏了吧？
最后，预祝你我假期愉快！落款留着“妈”的字样。
江年看完随手一扔，纸条飘到了餐桌的某个角落，而纸条的主人公却被自己老妈整得哭笑不得。
她真的是亲生的吗？
江年不得不发出这种疑问。
但心寒也不能阻止江年吃饭的心，她继续喝着粥。
怎么这糖粥，越喝越苦涩呢
江年喝完粥简单地收拾了厨房之后，拿着钥匙去了隔壁，然后和杨玥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剧。
客厅的钟表指针指向6点15，江年还在滔滔不绝地向杨玥控诉亲妈的恶行，甚至激动地跪在了沙发上。
这时，门响了。
“应该是你许叔叔回来了。”杨玥起身，去迎接她老公。
江年也从沙发上下来，准备给许舜打招呼。
玄关处传来杨玥的说话声:“我以为是你爸，浪费感情。”
是许星言！
江年眼睛一下亮了，“腾”地跑到玄关处，许星言在换鞋。
“你怎么已经回来了？”
“不上自习了吗？”
“那你放几天假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家吗？”
许星言换好鞋，站定看向江年。
这么活蹦乱跳的，应该没感冒。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二楼走，然后许星言说“你这么多问题，我回答你哪一个？”
“每一个。”
许星言认命般的看了眼江年，回答到。
“临时通知提前放学。”
“不上自习。”
“放三天假。”
“你在我家是常态，没什么原因。”
江年感觉许星言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不似平常那样澄澈清润，有些沙哑醇厚，不过在她听来，还是很好听。
许星言推门进了房间，把书包扔在小沙发上，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江年。
许星言猛然停下，江年来不及闪避，结结实实撞在了他的后背。
江年捂着额头，问:“许星言，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许星言转身，食指抵住江年的额头，阻止她继续往前，说话带着微弱的鼻音:“我要洗澡，你还要继续在这吗？”
江年想起上次刚洗完澡的许星言，耳尖慢慢染上红色，脑袋“嗡”地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下去找玥姨。”
然后飞的速度逃走了。
许星言看着江年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