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辜负人心
姬晚被带到马厩,见着里面只有两匹骏马。那两马见着公主一来,便认得主人,朝她嘶鸣,颇通人性。
公主抚着两马头,对姬晚说道:“两匹马是本公主的至爱,一匹自己骑,一匹是为我那心上人准备。你要好好伺候,不可怠慢。若让我见着瘦了,要罚你。”
姬晚听罢,连连点头,心里直好笑,想道:“人家都没看上你,你反倒先把陪嫁准备好了,太想嫁人。”
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声苍劲的老者声音喊道:“迟儿,为何擂台比武才开始,你就走了?难不成找到了你那心上人?”
姬晚一听叫声“迟儿”,心里一颤,暗想:“这莫不是我那八九年没见的结拜义妹郑迟?”
偷瞄她一眼,见她那眉目之间,果然还有几分小时的模样。
故人相见,一时欢喜之情顿生,便又想起义兄郑难。
郑迟叫了一声“父王”,然后偎到他身边。
又说:“原本以为找着,可惜不是。”
姬晚再偷看那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泰安殿上高坐的巍巍老者。身后由四个带刀侍卫跟护。
见着目标出现,更上更喜上加喜。可见到郑迟偎在他身上撒娇,父女之情尽显,心里一时又显无措。心想:“要是让义妹知晓是我杀了她父王,她岂肯原谅我?”
心里一时蹰踟不安。
不曾想,父女两人正在盯着看自己。一时心慌,忙把头低得更低。
郑王见他低了头,就说:“把头抬起,寡人看看公主心上人的影子。”
姬晚更惊慌,一时不敢抬头。
郑迟就走过来,欲用手将他头抬起让父王看。
姬晚心想:“她若踫到我脸,破了我妆,岂不前功尽弃。”
便推开她手,勇敢站到郑王面前让他看。
那郑王仔细看了一眼,对迟儿说道:“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又老又俗。我女虽说眼光不错,但还不够。”
郑迟听罢,小嘴一撅,答道:“因为不是他,所以女儿叫他养马。要真是他,就要反过来,要马养他了。”
姬晚怕露出破绽,赶紧退下。
郑王又笑问道:“若是那人不来,寡人家公主怎办?”
郑迟将嘴撅得老高,一副刁蛮相,答道:“他若不来,我就不嫁!”
郑王听罢大笑,道:“难不成天下所有英雄,还不及他一人?”
郑迟答道:“当然不及,为他提鞋倒还可以。”
郑王说声“父王不信”。便大笑走了。
姬晚见郑迟在旁边,又在仓促之中,不好动手,只能眼睁睁见着他离去。
只听郑迟在旁一声叹息:“你不是我,怎知他在我心中的份量?”
姬晚见她似入了魔,便轻声说一句:“那人说不定早死了。”
郑迟听了,举起手,就来打他脸,怒不可遏训道:“掌你嘴,让你不知好歹!”
姬晚抬起肩膀抵住。
不曾想郑迟见手没打着,抬起一脚,正踢到他肚子上。见他受了疼,才罢休。
姬晚心想:“记得迟儿小时温柔,那时为我补破衣,我还觉得像贤妻良母,深感荣幸。不曾想,几年不见,倒变得如此野蛮。”
见她蛮得又有几分可爱,便有想认她的冲动。好在脑海中那任务重于一切,终于让他罢了相认的念头。
他低头装成委屈说道:“小人只是见公主乃万乘之身,却被一个江湖浪子牵动喜怒,因此深感不平,才出此言。如有不妥,请恕罪。”
郑迟怒气未消道:“本小姐看你与他相像,才抬举你在宫里为本小姐养马。你再咒他,先杀了你!”
姬晚怕多说有害,直想赶她走,便说:“公主不是想借比武招亲找到他?那擂台上正打得热闹,可能他此时来了,正在与人比试,你还不快去?晚了怕是错过了。”
公主听罢,慌忙又去坐擂台。并给了他一块出入令牌,嘱咐去护城河边洗马。
姬晚接了令牌,哪有什么心思为她洗马?但一想到这青天白日之下,也不好行事,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两马牵出来。
出了城,见着城门外半里处,护城河边有柳树成荫,地又平坦,又没人,正好洗马。
牵了过去,一边大手大脚洗马,一边筹谋刺杀计划。
姬晚洗了一场,看看快到午间,欲牵着回马厩喂食。
不曾想,郑迟手里执了宝剑,正带着几个侍女,从城里蹦蹦跳跳出来。
她老远喊道:“姬大,且先莫牵回!本公主这几天在宫里,让父王禁锢得烦死,好几天不曾骑马游戏,且让我趁着今儿空闲,骑它几圈。”
姬晚听罢,便立在原地树荫里,将马绳交给郑迟。
郑迟接过,身形一跃,跨上那匹红马,双腿一夹,那马识得主人,飞一般的扬蹄飞驰起来。
郑迟在马上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欢畅大笑。驰过姬晚面前,见他身旁另一匹白马也因失伴,站立不安,就喊道:“姬大,你骑上那马,飞驰几圈,也让它锻炼下脚力!”
姬晚不敢违命,便真的也上了马,轻打马屁,身下白马就去追郑迟那红马。
跑了一圈,郑迟勒马停了,跳下马来,望马上的姬晚说道:“本公主有个游戏,要你配合着玩下。”
姬晚心想:“这小刁钻鬼,且看她有何把戏。”
忙陪着笑脸答道:“公主怎么说,小的怎么做。”
郑迟便从怀里掏出个黄金面具,递给他说道:“你戴上这个,骑圈马让本公主看下。”
姬晚一看,见正是当初自己被她从马上扯下的面具。心里一惊,知她必有坏念头,死活不肯戴。
郑迟喝道:“不戴就将你赶出宫去!”
姬晚没法,只得不情愿接过。那面具在她怀里捂久了,还带有余温。
他还没将面具带好,那身下的马就被郑迟一手拍起,嘶叫一声,在平地里奔跑起来。
姬晚在马背上还没来得及细想缘由,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姬大!”
姬晚猛然回头一看,只见郑迟正站在河水边,无比灿烂的望着自己笑。
他不知道她为何而笑,心里直发怵。
正在忐忑不安之际,她住了笑,深望着他又说:“天太热,马跑了几圈,出了一身汗,快让它到浅水里凉快凉快。”
姬晚见说,正求之不得,摘了面具,勒了马,将它牵到河边浅滩。
人跟马刚下浅滩水里,不曾想,郑迟趁他交还面具之时,猛朝他脸上大拍水花。
姬晚慌忙用手遮掩脸面,转身往岸上逃,刚走两步,岸上几个侍女又围上来阻住。
前是人围,后是郑迟,无处可走。一时,全身被从头湿到身,如落汤鸡一般。
姬晚这时才悟透郑迟一片鬼心思,原来她只是想认证自己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人。
他深知经水这么一打,再好的妆也破了,心里不禁长叹一声:“天不佑我!”
就欲拨开面前侍女逃走,另作打算。
只听身后郑迟幽幽说道:“你那么厌恶我?面对着我也不肯相认?”
姬晚这才明白,她已经认出自己就是她那等待的人。
一时停住,心里带着悲哀暗想道:“你最好不要认我,不然,你的心上人,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于是冰冷答道:“在下生性风流,拈花惹草乃家常便饭,初一十五都得左拥右抱。你算谁?想纠缠我独占其身?!”
郑迟见他答得难听,又冷若冰霜,异常伤心问道:“那你为何来我擂台上比武招亲?”
姬晚不耐烦答道:“不是说过,在下风流成性!听国人说公主美貌,勾起心中兽欲,特想借着比武招亲,来赚个便宜!”
郑迟听罢大哭,泪流满面跑到他面前,将手中黄金面具砸到他脸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把木雕小人撒给他。骂道:“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
然后又朝天震天吼的大哭一场,抹着眼泪跑进了城里。
那两匹马也跟她进了城。
姬晚捡起水里的黄金面具,揣进怀里。见着水面漂浮着几个木头小人,感觉有点稀奇。
一时捞起,细看,原来,每个雕像都是身形不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