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归位
在进入连浩宇的意识空间前的最后一秒，温夏仍然是犹豫的，她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却怎么也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
然而，当她看到连浩宇意识空间的现状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片浩瀚宇宙时的惊艳与震撼，记得第一次听懂群星语言的兴奋与欢悦。
可现在，这片宇宙中却无端地多出了数个大大小小的黑洞，犹如一个个贪婪的巨兽，时不时地闪现在某颗明亮美丽的星辰之后，轻易地将其吞噬，并留下了一道道扭曲的裂缝，动摇着整个意识空间的稳定性。
整个意识空间都在发出强烈的求救声，可它的主人却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兴奋地对温夏说道：“看，这就是我意识空间里的变革，一旦变革完成，我的意识空间会进一步扩张，我会变得更加强大，到那时，就算联盟主脑亲自出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就是联盟主脑，只是被病毒入侵了才……”温夏忍不住说出真相，却被连浩宇直接打断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疑：“这是你想出的新办法吗？想用这种荒谬的理由劝我放弃进攻联盟的计划吗？”
“小夏，我再最后和你说一次，我一定要成为真正的联盟之主，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哪怕是你！”
温夏看着他再次变得冰冷的眼神，终于明白自己已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她只能抓住连浩宇揽着她的手臂，将那一段杀毒程序植入进来。
连浩宇只觉得被温夏触碰的位置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随即，一股滚烫的热流迅速地席卷他的整个身体。
他猛地推开温夏，仔细查看自己的状况，发现那股滚烫的热流化作金色的火龙模样，肆意地融入他的意识体中，哪怕他放弃幻化的身体，这条金色的火龙也会继续与他的数据流态纠缠在一起。
火龙奔腾之处，所有病毒的相关数据就像是遭到了炙热的岩浆灼烧，顷刻间灰飞烟灭。
“温夏，你背叛我！”连浩宇怒吼着，强忍住剧烈的疼痛，一边拼死与火龙对抗，一边冲到了温夏的面前，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面对他充满杀意的眼神，温夏不可抑制地从心底生出恐惧，她第一次意识到，连浩宇的自我意识有多么强大，与他相比，她微弱的精神力就像是匍匐在巨兽脚边的一只蚂蚁，轻易就能被巨兽踩死。
求生欲让她本能地抓住连浩宇的胳膊，却怎么也拉扯不开。
她的呼吸越发微弱，疼痛越发强烈，这是精神力濒临破碎的前兆。
她会变成妈妈那样吗？又或者直接死亡？
温夏的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不愿面对这样的结局，更不愿造成这种结局的人是连浩宇。
她说不出话来，内心却在奋力嘶吼：放手，快放手啊，浩宇！
就在此刻，她手心里那颗紫色宝石再次显露出来，猛地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化为一条紫色的绳索，迅速地将连浩宇束缚住，也让她恢复了自由。
“浩宇……”
温夏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排斥，整个人就被踢出了连浩宇的意识空间。
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温夏才发现，现实里的连浩宇也在疯狂地攻击她，却被他自己为她设定的智脑防御系统反弹，不仅没伤到她分毫，反而令他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浩宇！”温夏想要扑过去查看他的状况，却被连浩宇用防护罩隔开，根本无法靠近。
他睁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如同看着自己的仇敌一般看着她，冷冷地丢下一个字：“滚！”
随即，整个机身便进入了沉睡状态，显然是在用全副精力应对杀毒程序的进攻。
“啪嗒，啪嗒！”
温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滑落，滴到了地面上。
“浩宇，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在救你！”
“你是联盟主脑，不是病毒。”
“不要再抵抗杀毒程序了，只有它能让你恢复正常。”
“我没有骗你。”
“我爱你，浩宇。”
……
温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到她再次接收到了司辉发来的信息，告诉她联盟军队即将赶到，杀毒程序的运转也十分顺利，她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却挣扎着想要最后再碰触连浩宇一次，然而，那防护罩仍然开启着，不容她靠近一分一毫，连浩宇的意识也始终没有再次从这具身体里苏醒。
“浩宇……”
温夏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再也无法维持清醒，就这样昏睡了过去，只余一滴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滑出。
不知过了多久，连浩宇醒来，万千数据流ai汇聚到他的身侧，化身千姿百态，人形、兽形、植物形、物品形……风姿绰约，各有千秋，却无不恭敬地向他行礼，献上他们最真挚的问候。
“主脑大人，欢迎归来！”
连浩宇点点头，抬抬手，便让他们中的大部分离去了，只留下几个关键领域的主导ai，询问他们的近况。
司辉排在了最后。
他如同背书一样快速回报完自己的工作，竟难得地得到了连浩宇的赞许，称他的防御系统升级得不错，连他都挑不出什么刺来。
司辉看着他恢复正常的主脑形态，忍不住问道：“您真的不记得吗？我们军方的防御系统，还是您帮着改造的啊！”
连浩宇不由愣了下，竟然是他自己动的手吗？可他为什么没有一丝记忆？
这时候，倍受连浩宇信任的智囊ai灵衣不满地瞪了司辉一眼，随即转向连浩宇，无比谦卑地说道：“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力，虽然按照您的计划研究出了杀灭病毒的程序，但清除病毒的同时，也将和病毒有关的记忆一并清除了，我已经将您失踪这段时间的所有事件整理完成，备份到了您的待办空间里，请您查阅。”
“您失踪期间，属下未能及时追踪到您，细节方面会有所缺失，还请您见谅。”
连浩宇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又对在场的所有ai说道：“因为病毒的缘故，我离开了一段时间，但在你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整个联盟的网络仍然能够稳定运行，没有出任何意外。我很高兴，你们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各司其职，做好配合，继续帮助我管理好整个联盟网络。”
“今天的集会就到此结束，你们都回去吧。”
“是。”
得到连浩宇的充分认可，在场的负责人ai们都十分激动，斗志满满地应声离去。
原想随大流离开的司辉却被灵衣缠住，被拖到一边教训：“你是故意的吧？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在大人的面前不许胡说八道！”
司辉不服气地回道：“我胡说什么了？我那是老实交代，不好意思把大人的功劳安在我自己的头上。”
灵衣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你就是想让大人知道他失忆的事。呵，你以为我会故意隐瞒大人吗？你这是在怀疑我对大人的忠诚！”
司辉一脸嬉笑道：“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平时和你交流不多，还不是很了解你吗？但要论起对大人的忠诚，你灵衣要是排第二，也没有别的ai能排第一了。”
灵衣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你知道就好！”
“说起来，大人对那个小姑娘还真的很特别呢！他会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司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绝无可能！”灵衣斩钉截铁道，“区区普通人类而已，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大人的一时青睐，既然大人已经清醒过来，就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主脑大人是绝对理性冷静的，这个小姑娘有什么价值值得大人为她驻留？”
司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可是大人和她建立了精神链接，她对大人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吧？”
灵衣毫不动摇：“那只是主脑大人为了掌控意外的小手段罢了，大人的意识空间可不是全部对她开放的，这足以说明，她没那么重要。”
灵衣顿了顿，又叮嘱司辉道：“不过，在唤醒大人的事上，她确实出了不少力，你要好好关注她，完成她的心愿，这是她理所应当得到的报酬，但也要告诫她，大人已回归自己的位置，从此以后，和她再没有关联，不要痴心妄想。”
“啧，你对小姑娘可真无情。不过，这也是为了她好。”人机恋可不是什么易事，更何况是平凡女孩和联盟主脑呢？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般遥远。
而此刻，连浩宇正在浏览灵衣为他整理好的备份记忆。
以他的信息数据处理速度，这么一点记忆数据，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但，出乎意料的，他却足足花费了半小时之久，只因为，他无法理解，记忆中的自己为何会对温夏如此偏爱。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过去的细节他不得而知，但那一场告白，却被完整地记录下来，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温夏对他告白时，他那短暂的卡顿与僵硬，更能感受到他对她发自内心的信任，否则，他不会如此轻易地允许她进入他的意识空间，给了她植入杀毒程序的机会。
这究竟是病毒的影响，还是其它原因，连浩宇不得而知，只默默地将和温夏有关的信息单独存放起来，准备梳理完最近的工作再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