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停灵仪式
“咱们出去吧，强子兄弟”布运良拉着一旁的佘强说道。
佘强看着乱作一团的屋子，点了点头，和布运良还有屋里的男人一起走出里屋。
在门马上要关上的一刹那，佘强看到从里屋窗户外，飘进来一道灰色身影，似是感受到了佘强的目光，转过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正当佘强想要回屋一探究竟的时候，门关上了，透过门上面的一道小窗户，佘强发现，刚刚的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了。
李木晚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都先别哭了！寿衣呢？”
李木晚的话音刚落，佘强听到里屋痛哭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继而传出一阵翻箱倒柜像是在寻找东西的声音。
佘强心中暗想“原来不光是我自己，所有人都怕木晚姐这个火辣的性子啊。”
“布大哥，你们这儿的寿衣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吗？”佘强坐在凳子上，看向身边坐在身边的布运良问道。
“在俺们这，老人一旦过了60岁，儿女就会为他们置办寿衣，意为增福添寿”布运良把玩着手中的文王鼓，理所当然的看向佘强。
“原来如此，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佘强点了下头说道。
布运良看到佘强的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搬着凳子坐在佘强身边，小声的对佘强说道“强子兄弟，俺和你说，这是俺们这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人是干干净净的来的，就要干干净净的走，在快要去世之前的几天，就只会吃些粥什么清淡的东西，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会拉出来，那个时候，就由自己的儿女将整个身子擦干净，在穿上提前准备好的寿衣，这些一定要在咽气之前全部做完，死了之后再穿的话，就相当于没有穿衣服就去了下面”
佘强听到布运良的话，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还有这种说法？”
“嘿嘿，俺们这讲究可多了，俺家的婆娘都知道”
一说到自家媳妇，布运良一脸的自豪。
就在这时，李木晚怒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们咋搞的，这寿衣怎么能有扣子！你们老刘家还想不想有后了！”
“咋的了？”布运良听到自己婆娘的声音，急忙起身推门进了里屋。
佘强也跟着进了屋，刘老太太身上的被子掀开，已经穿上了白色内衬，李木晚蹲在刘老太太的身边，对着刘老太太的儿女说道“你们赶紧把扣子都拽下来”，之后对着进来的几人继续说“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去个人蒸七个白面饼，再去个人找一个红色带子来”
刚进屋的几人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有动，李木晚怒道“赶紧去啊，傻愣着干什么！”
听到李木晚的话，佘强身后的几个男子顿时向外走去。
“老布，你去找些纸钱，越快越好”其他几人刚走，李木晚对着自家爷们说道。
“好！”布运良应声答应，随后对着身旁的佘强说道“兄弟，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佘强点头，布运良见状，也向门外走去。
“没有红色带子了，你看这个行不行”一人拿着一个红色的手绢走了过来。
“不行，再去找！带子，带子，就是后继有人的意思，赶快去。”李木晚急了。
“我回来了”从屋外传出一道声音，声音刚落，只见刚刚离去的布运良手中拿着一个黑色袋子，将它交给李木晚。
李木晚抓过袋子一把打开，顿时一脸喜色的看向布运良。
“俺看这老刘家啥啥都没有，就把这些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了，你看看，还缺啥不”布运良挠了挠头，傻兮兮的看着炕上的李木晚。
听到布运良的话，在场的刘家子孙都面带羞色的低下头。
佘强扫了一眼身旁的布运良，总感觉这些东西像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否则置办这些东西，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
“给老太太穿寿衣喽！”李木晚倒是没有说什么，转向刘家老太太，低声吆喝了一声，像是在告诉刘家子孙，又像是在向天地宣告，此处即将有人要离世的消息。
李木晚说完这句话，把老太太轻轻扶起，将刚刚拽下扣子的寿衣穿上，又慢慢的把老太太扶下躺好，拽了拽衣角，从黑色袋子中拿出一根红色腰带，系在老太太腰间“老刘家代代有子，后继有人喽”
“你来”系完腰带，李木晚对着刘家大儿子说道。
“我？我啥也不懂啊！”大儿子看到李木晚手指着自己，急忙摇头说道。
“别墨迹，快点的”
大儿子走上前，跪坐在炕上，面向老太太，一脸茫然。
“鞋！”李木晚用脚尖蹬了一下刘家大儿子后背说道。
大儿子连忙拿起一旁的布鞋，为自己的母亲穿上。
“老太太穿鞋，下辈子双脚踏地，再为人喽！”
大儿子将鞋穿好，一抬头，看到自家母亲对着自己慈爱的微笑，抬起手，大儿子便向往常一样，将头伸了过去，半响，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抬头一看，发现母亲的手落在了一旁，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之后便再也没睁开过。
“妈~”大儿子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哭着喊道。
“妈~”炕下的刘老太太的儿女纷纷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布运良看着眼前的一切，叹了口气，拍了拍佘强的肩膀。
李木晚蹲下身，对着大儿子低声说道“老太太已经走了，节哀吧”
大儿子满脸泪水的抬头看向李木晚，抽泣着说道“布大嫂，还是要麻烦你，让我妈走的能顺畅一些”
“你们去找四个木头凳子，一块木板，越厚越好”
听到李木晚的话后，大儿子从炕上下来，和自己兄弟姐妹出去寻找李木晚交代的东西。
在老太太刚咽气的时候，佘强就已经知道了，不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他看到老太太的魂魄，已经飘浮了出来，也是那么横躺着，停在尸体上方。
李木晚又从袋子中一截红线，把老太太的双腿并拢，将红绳系在老太太的脚脖上，嘴上念叨着“缠上绊脚丝，老太太先别着急走”
随着李木晚的动作，佘强看到老太太的魂魄居然被红绳拘回了体内“居然还能这样？”
刚去世的人，三魂七魄无法汇聚到一处，到处飘荡，很容易散去或者走失，佘强以往都是靠符咒将魂魄定在死者体内，却不知道这小小的一截红绳，就能够做到。
“布大嫂，凳子和木板找到了”大儿子走进来，对着李木晚说道。
“放在门口的走廊，将四个凳子放在木板下面，之后将你母亲的被褥铺在上面，再来几个人将遗体抬过去，记住，头要朝外。”李木晚拿起黑色袋子，跳下炕走到佘强二人身边，对大儿子说道。
做好这一切后，李木晚提着袋子走到木板前方，拿出一枚铜钱，又将一截红线穿了过去，打了个死结，交给大儿子“将红绳套在老太太的脖子上，再把铜钱塞到老太太的牙齿中间咬住，千万别让铜钱掉进嘴里，下辈子就会是个哑巴了。”
大儿子一听这话，立刻不敢有一点疏忽的按照李木晚交代的话去做。
“有没有犁地的犁铧？”李木晚又问。
“有，我去拿”大儿子刚将铜钱弄好，转身走到屋外，几分钟就回来了，将手中一块弯曲三角铁交给李木晚。
李木晚接过犁铧，将其压在了老太太的胸前。
“布大哥，这是做什么？”佘强看向一旁的布运良，不解的问道。
“这是压桦铁镇尸，防诈尸用的。”布运良解释道。
“棺材什么时候到？”李木晚问道。
“快了，老二他们已经去抬了”大儿子说。
“布大嫂，面饼做好了”从厨房走出一人，双手捧着一个铁盆，里面装着几个面饼。
李木晚用一根麻绳将面饼串起，将麻绳的一端放在老太太手中，又拿出一根鞭子放在老太太的另一只手上，低声唱到“送了一山有一山，亡者送到饿狗山，饿狗出来要饼吃，打狗饼子得过心”
吟唱的声音时缓时快，不一会，李木晚抬起头，拿出一沓纸钱，先是从中取出一张，盖在了老太太的面上，之后将剩余的纸钱剪了两个豁口递给大儿子“老太太71，已经算高寿了，数71张岁头钱，再加一张天，一张地，一共73张，用麻绳穿住，挂在大院门口右面。”
李木晚在灵铺前面摆放祭品、香烛，点燃油灯之后，到厨房取出两碗饭，对扣到了一起，拿下一只碗后，在饭上插了三个小高粱杆，高粱杆上面还缠着棉花球。
之后不知道在哪拿出一个大铁盆，里面放了三斤十两纸钱，点燃后，将纸灰包好，交给回来的大儿子，“这包纸灰一定要收好，入殓时还要用的”
大儿子点点头，问道“布大嫂，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去找一个扁担”李木晚说着，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
等到大儿子再回来时，李木晚用麻绳串着一串纸钱绑在扁担的一头，将刚刚写字的纸交给大儿子说“你站在凳子上，用绑着纸钱的那头指着西南方喊，要喊三遍，记住没？”
“恩”大儿子点点头回答到。
“妈，走西南大路光明大道，三条大道，走中间那条”大儿子大喊了三遍。
“眼下，就等着棺材到了”做完这一切，李木晚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脖子，布运良立马走上前，帮李木晚按摩解乏。
李木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
“木晚姐，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啊”佘强看到李木晚忙完，上前好奇的问道。
李木晚睁开眼睛，拍了拍布运良的手，示意停下“佘强兄弟，不瞒你说，我和你布大哥，是出马弟子”
佘强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啊，木晚姐，可是这些东西，出马弟子应该不懂吧。”
“你知道？”李木晚一脸惊愕看向佘强。
“来的路上，布大哥拿的是文王鼓和赶神鞭吧。”佘强指了指一旁凳子上的东西。
“看来佘强兄弟也不简单啊”李木晚从上到下的看了一眼佘强说道。
佘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李木晚。
李木晚看佘强没有搭话，也不深究，说道“这些东西，出马弟子当然不懂，我也是和师父学的，我师父是一名阴阳先生。”
“原来如此，想必木晚姐的师父，也是位大人物啊”佘强不置可否的说道。
“什么大人物，就是个糟蹋的小老头，老头天生闲不住，前几年不知道去哪玩去了。”李木晚虽然嘴中说着嫌弃的话，可嘴角却不自主的向上翘，眼神中充满了思念和尊敬之意。
“可惜了，要不真想拜会一下木晚姐的师父。”佘强一脸惋惜的模样。
听到佘强的话，布运良夫妻对视了一眼，李木晚说道“佘强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是我清楚，你不是坏人，要不我们也不会让你们三人住下来。况且”
“有什么话，木晚姐您就直说”
“况且，往生也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吧！”李木晚语出惊人的说道。
佘强眼睛瞪大，看向李木晚“您怎么知道？”
“老仙家告诉我的”李木晚指了指头顶说道。
佘强顿时身上汗毛竖起，惊得整个人目瞪口呆，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炸来了一样。
“老仙家？就是出马仙吗？”佘强暗暗吃惊。
“佘强兄弟别紧张，老仙家说咱们之间的缘分是注定的，早晚都会相遇。”李木晚看到佘强紧张的模样，急忙安慰着说道。
“他们在这里吗？”佘强看向李木晚的头顶，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
“老仙家肯定不会时时跟在我身边啊，只有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或者是需要仙家出门办事的时候，才会过来我身边，他们也是需要修行的啊！”李木晚解释道。
“受教了”佘强拱手示意。
“客气了，佘强兄弟”李木晚摆了摆手笑道。
“布大嫂，棺材到了，已经放在灵棚里了。”大儿子对李木晚说。
“行，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戴孝什么的，找你们家老一辈的人，他们都懂，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李木晚站起身，对大儿子说道。
“辛苦你们了”大儿子看到一脸疲惫的李木晚，双手抱拳，身子前倾，深鞠了一躬。
“走吧，强子兄弟”布运良拿起凳子上的鼓、鞭，对着佘强说道。
再回去的路上，佘强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有个男人敲着大门，看到来人开门之后，跪地磕头。
“这是报丧，俺们这都这样”布运良顺着佘强的目光看去，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