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他的名字真好听
晚上，七点。
古色古香的中式参观，靠近街景的包厢，布景雅致。
男人的着装一丝不苟，领带结得很挺，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让他整个人流露出威仪的味道。
他目光略微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苏曼殊推开门进来，径直迈步走向了过去，拉开椅子。
“抱歉，下午排练耽误了时间，来得有些迟了。”
“不迟，刚刚好。”
帝嘉安淡淡说道：“霍尤今晚的飞机回来。”
苏曼殊一点都不意外，算算时间，刚好一百天，她道：“那是不是该结账了？”
帝嘉安笑容深了，“你还差收尾。”
如同他们说好的。
她留在霍尤身边，给霍尤上一课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人心难测。
他希望她的存在成为霍尤人生中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他希望霍尤被亲近信赖的人背叛，被心爱的人抛弃，卸下所有防备时，体验到亲人把刀直插进心口的滋味。
来到验收成果的一天了。
帝嘉安沉吟：“他八点的飞机落地，他会第一时间来找你。”
“那你今晚留下来吧。”苏曼殊了然，“我让你亲眼看看，该怎么收尾，到时候你就结账。”
“十张支票，一张都不能少。”
她的目标，从来不曾偏移，那就是赚钱。
听了这话，帝嘉安不禁道：“你真的很喜欢钱。”
“我只喜欢钱。”苏曼殊顺着他的话。
帝嘉安薄唇弯弯，注视着她，女人笑容不变，他却想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都说你像戴了一张假面具，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你生气，难受，或者开心过。”
他一直觉得她很奇怪，非常非常奇怪。
现在终于意识到，她身上哪里奇怪了。
大多数人和她接近，只会觉得她的笑容温柔十足，妩媚十足。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真实的情感藏匿在皮相之后，而皮相后边的那张脸，根本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冷漠。
“我现在就很开心啊，我马上要发财了，从帝少手里赚钱真难。”苏曼殊语调轻快。
“我得当霍尤的磨刀石，我得给他希望，最后做坏人，毁灭他的希望。”
她不是什么替身女配，她是恶毒女主。
“我真是本色出演呢。”
“出演什么？”
“你给我的角色，感情骗子。”
“我送祖母出国疗养身体了，苏柔本应该陪同，却在半路失踪了，祖母发现她不见后，说是你做的，要找你麻烦。”帝嘉安换了个话题。
苏曼殊的眉心轻轻一皱，“苏柔去和苏建邦团圆了，帝老夫人可以去非洲找他们。”
帝嘉安闻言，喉结微动，却是道，“你在办理出国手续，你要和宫卓卿一起离开？”
他忍不住调查了她。
他希望她远离宫卓卿，她却办了去哥斯达拉斯的签证。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因为他像我，遇到一个跟自己相像的人多难啊。”苏曼殊绯唇轻勾，很直接，“你们都说他疯，他会害死我，我很期待，他会怎么害死我，我也好奇，我跟他适不适合，得相处才知道。”
“我们也可以试着相处。”然而，帝嘉安开口道。
苏曼殊红唇勾起一弯弧度，眼角眉梢隐着勾人的光，“你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帝嘉安怔了怔，自知失言，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没什么。”
他不能说那种类似挽留她的话，不能亲近她。
她是弟弟喜欢的女孩。
他应该跟她保持距离，而不是产生情愫。
但人的心总那么怪异，压制着什么，偏偏压不住，他的目光总不经意落在她身上。
帝嘉安的眸色微沉，语气有些不明，启唇道：“今天约你来吃饭，我要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她就快出国了，他可以告诉她了。
“没错，霍铭是替我死掉的，十岁那年，我父母遭遇车祸死亡，没多久，我也遇到了车祸，那天姨母带我和霍铭出了远门。”
“下着暴雨，又是郊外，我们在路上遭到了袭击，车子侧翻，漏油起火，当时情况危机，我们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姨母只能在我和霍铭之间选择一个人。”
“姨母救下了我，背着我跑了，留下霍铭待在车上，没跑多远，我们就听到了爆炸声。”
结果不言而喻。
帝嘉安的呼吸一下子沉重，清冷的声线都柔了几分，“霍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出生的时候就被断定了，体弱多病很难生存，所以，姨母在那一刻放弃了他，选择了我。”
如果不是跟她做了这场交易。
这些往事，他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说的，没有任何词语能描述那天晚上混乱焦急的情况。
他并不想回忆。
他永远不能忘记，霍铭在车上，最后看着姨母的眼神。
那个目光，有难过，有伤心，更多的是一股突然爆发出来的强烈恨意。
霍铭在恨他们。
他没有想到，在最紧要关头，被母亲放弃了，母亲会选择救一个外人，也没有伸出援助之手，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就这样置之不理，看着车子起火，将他炸死。
因为他身体不好，受伤了，活下去的希望更加渺小，被放弃了。
应该说，他从出生的那一刻，他就被放弃了。
母亲又生了一个孩子，霍尤，他那么健康。
母亲眼里只有健康的孩子，所以也愿意救下健康的孩子。
“这些事，我们没有告诉霍尤，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姨母说救我，因为我值得救，在那个情况下，她没办法，必须救一个。”
“所以，那个不健康的孩子就被剥夺了活下去的资格。”苏曼殊眼神平静，瞳孔深处划过一抹晦涩。
霍铭是这样死掉的啊。
有点意外，也不算太意外。
大家族都这样，有价值的东西才能存活，才值得培养。
做一件事的前提，首先看值不值得。
“他的名字真好听。”霍铭。
铭，代表着铭记。
就像死了才能被人深深地记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