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秘的会谈
庭会结束,一回到忘川阁,假澈王就再也装演不下去了,立刻卸掉君子的伪装,全然没了大美人的雅正之姿,死神痞性暴露无遗,说话更是随意放纵起来。
“怎么样,本君在王庭上表现如何?可有疏漏?”冥君问向一旁的三九。
我做为一只还未成虫的卵,在幼年时期还是可以看见余念的,总算不用像做人一样,非得开了天眼才行。
三九在王庭时一直隐身跟在冥君身侧,回到阁中,为了说话方便,便退去隐身。
“我自然能分辩出来,但王庭上那些老臣只会觉得澈王有些激动,不会多想。 ”
“嗯,那就好。王庭上揭露染昔年身份的老臣查到了吗?”冥君问道。
“刚调查回来,此人是三朝老臣,年轻时任过染昼王时期的神河府御座,而染昼王正是行王的父亲。”三九答道。
“果然有关系。你们人间这左一个王右一个王的太复杂了,名字记起来也费劲儿。那个行还是不行来着。”
“行王。”三九补言。
“对,行王,山上可有新的消息回传?”
“方才上庭之前,拾得发来战信,说悦梁山和兰屏苑的轮回记录已经先后较对了三遍,确定此人没有死。”
“那就一定潜藏在京城,他一定会借着神选和天选之机进行复仇。现在神选已经解决了,天选之前必须把他找出来。”
冥君顶着一张昔川君的脸,说起这种十分严肃的狠话来,倒是为大美人凭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京郊的行王旧宅已经派人守了半月,宋白,染红楠和裳怜素均未曾露面,想来应该是早已经转移,不会回去了。”三九继续禀言,“要不要撤掉那里的守卫?”
冥君举手抵在唇上,想了一下,这个动作可是小鬼精特有。
“不撤,就这样耗着,免得他们再临时更改计划。对了,你让老大查完那个神河府老臣的行踪后,直接把线索送去牢里,翻查这些凡人的琐碎事还是那个首官擅长。”
冥君又把手抵在脑门儿上,闭目想了一会儿,这个动作大美人也做不出来。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亲自督办,不能有任何闪失。明天一早王室就要出行前往莽荡山,行祭礼之前染昔年要服下避子丹药。千万记住,把药力去掉,所有都要去掉,一粒不落,以免误吃。”
冥君和三九此番对谈,终于让我明白,真傻的是我,真奸的是鬼王。
方才,我还暗自嘲笑冥君在王庭上的表现,假装美人一点儿不像,甚至险些漏馅儿,就这本事还非要逞强下山替人家料理家事。说句话随便就让一个老臣抓了把柄,直接把染昔年推进了献礼的火坑。
殊不知,这前后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情绪的爆发,冥君都在拿捏着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分寸。他就在等着有人站出来异议,他就在等着揭发染昔年是女儿身的那个老臣,因为只有揪出这个人才能顺藤摸瓜查出背后隐藏极深的罪首行王。同时,在这个时机,以这种方式将染昔年推送出来,她成了全郪国唯一能行献礼的王室族女,这当然不是在害她,而是一招棋救下两个人。
一来,免去王后隐瞒女儿真实身份的罪责,毕竟这个时候献礼为大,论罪从轻。二来,行礼之人正是神河府御座饶溟笙,这神合之礼对二人来说便是恰如其分。如此这般,一步双棋,解了眼下神选之困,待日后昔川为王再想办法废除神选之礼,赐二人名正言顺的夫妻之名。冥君这算盘打得实在精妙,他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鬼精啊。
不过,冥君为何把避子丸看得如此之重,染昔年该不会怀孕了吧?难道真是那天晚上因我而起?我去,要果真如此,看来本神要改名了,福神已经不大合适,应该叫我送子大神啊!
冥君安排完一大堆事儿,终于想起自己上庭之前曾被一只鸟拉了泡屎在头上,虽然擦得大概干净,可总会有残留,比如,我这颗卵。
后来每每念及当时情景,我总能笑上一阵。就在鸟屎落头之前,早起他刚刚在暖阁中沐浴,结果不到半天又脏了。这事儿别说换成郁轩了,就算换成任何一个凡人也会立刻再洗上一次,把头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可冥君是谁呀,他是天下奇懒,没有第二,为神时压根儿不用洗澡,忽然间做了人被逼无奈,只能勉为其难,实在脏得受不了才会洗一次。所以,早上刚刚洗过,他宁可忍着,简单擦擦,也绝对不会再洗,因为他是真懒。
当然,正因为他懒,才让我能够卵活,就这样静静潜伏在他头上,也挺好。
下午时候,忘川阁里来了一位老朋友,商储杨,是从鸿卢寺特意赶过来的。从二人言谈可知,商陆要作为澈王殿下的随侍一同前往莽荡山行祭。这我倒是不大明白,冥君曾经还因为商陆吃过一阵子非醋,如今叫人把商陆调到身边来是为何意?这个小鬼精果然处处藏着算计,揣摩不透。
商陆暂住在了京城神河府,与假老师略谈一番便告辞离开了。
用过晚饭,冥君处理完一天的事,本想去大牢面见那人精,结果还未出门,就得了三九报信,郁大人已经出狱了,正在前来忘川阁的路上。
“哈,出来的还挺快。”冥君翘个腿晃着脚便在忘川阁里坐等起来。
不多时候,郁轩一身净白色常服,干干净净走了进来。
祖宗未能有机会得见这人精坐牢时的狼狈样,真是可惜。
许久不见,他虽面有憔悴,但骨子里诡邪与刚硬并存的劲头已然恢复到了失忆之前,现在的他又变成了郁轩和冷沦放的合体。这样的人精本神招惹起来着实心慌,此前因他失忆我才敢那般放肆,换作现在,幸好本神已不在人间,否则,要不了一招半式非折他手里不可。
从知道他要来,到见面之前这段时间,我脑中一直萦绕着临死之前他曾喊出的那句话“送他去死”。心中开始蓄起恨意,可在看见这个人踏入忘川阁的那一瞬间,我这脑子就像瞬间灌了浆糊,什么恨不恨的,好像一见他全都忘了。只恨自己,真是个不争气的神,还是在山上呆着好,清净。
冥君会见郁轩,原本就不对付的两个人,如今凑到一起,自然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怎么的,你家夫人花重金赎你出来的吧。”
冥君此言带着讥笑之意,郁轩当然不会示弱。
“拿我冷沦家的所有财产助你登上王位,可还够用?”
“哼,本君就知道你入狱早有图谋,没安好心。”
冥君自称本君,看来,在郁轩面前他并没有隐藏身份。
“跟你比起来,我还差着火候。童似已经把我生前所有的财产全都上交了,全记在你家美人的功薄上。”
原来,此番下狱果然是郁轩自己为之,目的就是让童似把掌握在手中的冷沦放财产上交充公。
“不是让你留一部分吗?”冥君倒是不傻,居然懂得财富对于凡人来讲十分重要。
“留了,但你想要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哈,不要以为你帮着本君破案,本君就要事事允你。”
我想象着冥君撇起嘴的无赖样儿,应该跟我差不多少,不过这种神情出现在昔川君脸上定会十分别扭。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只要把锦城那块碑撤了就行。”郁轩很是无奈,跟这个小鬼精斗智斗勇真是他干过最累的一件事儿。
“等你摆脱了那个女人再说吧。”
冥君说完向三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那老臣侯贤仁的行踪案卷交给郁轩,这是老大查出来的线索,想让郁轩深查下去,揪出行王所在。
可三九却拿出一颗记忆晶球,递送到冥君面前。
“这么快?”冥君话未言明,我自然不知何意。
这记忆晶球是谁的呀?你俩咋谁也不说呢。
“果然是心狠手辣。”冥君的言语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郁轩恭敬回应了一句,“受冥君提携,不敢当。”
一人一鬼的对谈越来越神秘,着实让我这个门外卵摸不着头脑。
真不知,冥君下山半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查行王一案,我还需要助手。”郁轩直言道。
冥君一听立刻警觉起来,“甭想乱打主意,本君的人一个都不借,悦梁山都让本君封了,苍蝇都飞不下来,癞蛙蛙也甭想上去。”
冥君这番言语耍得一股脑孩子气,虽然我不大确定,但还是能够猜到冥君所想,他定是怕郁轩再打我的主意,故此,早早把话说在前面。
“不用你的人,把我原来的部下归还便是。”
“何来的归还,你兰屏苑的人现在都被本君收编了,自然全是本君的人。”这句话冥君是晃着脑袋说的,因为趴在头顶的我感觉到一阵眩晕。
“多了我也不要,你就把张猛石那一队人借我用用就行,你一去莽荡山数日,我现在又非官家身,查案总要有个通风报信儿跑腿的吧。”
这次,郁轩倒是服下软来,总算说得冥君心里舒服。
对阵了大半年,二人终于能短暂和解,因为一件事联手,也实属不易。
“好吧,此事你跟饶掌殿提请便是。不过,本君可警告你,本君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你可要老老实实查案,若敢趁机胡思乱想,胡作非为,本君便让你死后永堕海道,轮回个千万年也上不了山。”
“你放心,孩子都让你骗成那样儿了,恨我恨到骨子里,就算我上山他也不一定肯见我。”
郁轩说这话时,透着满满的委屈,就好像冥君硬逼着他喝了一碗苦药又嚼了一口黄莲,从嘴里一直苦到心里。
这话,我倒是听个大概明白,郁轩说的孩子一定就是我,而冥君的警告不让他胡作非为,就是怕他闯上山去找我。果然,同我想的一样,冥君在许多事上骗了我,我虽相信他是出于保护我的好意,但归根结底还是骗了。
只不过,这俩人究竟骗了我什么?难不成早在梨花境时,他们两个就已经暗中联手,合起伙儿来耍我了?
接下来,再没聊太多,冥君把拾得旧梦给他的小本本和那五只癞蛙的元灵都转交给了郁轩。
郁轩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你赶紧让人把这记忆拿回去拼一下,就要二十一年前那一段,我生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要除掉行王,帮着染城继任王位,后来这个任务童似替我完成了,行王的案子我用得上这段记忆。”
郁轩说的是正事,可冥君这个小心眼儿也嘱咐了一句,说的却不是正事儿。
“本君会派人暗中盯着你,你要是敢越界,别怪本君跟你一样心狠手辣。”
郁轩邪起嘴角笑了一下,定是在心中暗道,自己虽为凡人,却也不是被吓大的。
离开之前,郁轩对着冥君的头发撇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头发该洗了。”
言罢,扬身而去。
呃……该不会祖宗变成卵也会被他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