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唇舌之战
同郁晚空一路牵扯之时,我故意松懈了与他争执的力量,用还能自由发挥的另一只手趁其不备连吹了四声口哨。
笼中的鸟儿们,都给本神听好了。
福!自!天!来!
四声口哨过后,笼中白鸽已被壮汉抛至半空,竞赛者们刚刚举箭,擂响的战鼓声却戛然而止。
笼中四面,白鸽们抓住困笼的铁丝,分别铺摆出四个字来!
主赛官见此异象赶紧下令住停战鼓。
糟糕,祖宗不会写凡人的文字,认识的本就不多,上手写更是一个都不会。
好在,鸽鸽们用上方语摆出“福自天来”四个字,也还算有用,至少,这突如其来的神迹已经迫使竞赛中止。
郁晚空见我又吹起了口哨,像是抓了家贼一般满脸洋着得意之态,但是他手没我快,当他按住我的另一只胳膊时,方才那四声哨音已经吹完了。
“小贼,当面你还敢捣鬼。”
“嘿嘿,郁大人,我有个问题虚心请教。”
郁晚空打死都不会想到被他抓个正着,我居然会问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
“福自天来四个字儿怎么写呀?”
神的问题过于奇怪,扰得人精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样,我跟你交换个条件,你只要告诉我这四个字儿怎么写,竞赛结束之后任你审问,你问什么我都如是回答。不对,问我三个问题就够,因为我知道你有三问断案的本事,多问也不需要。”
我虽真心实意奉承,可最后这句揭底的话还是让人精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他终于败在了无赖祖宗的实话之下。这个自称山上下来的野孩子究竟什么来历,看似满嘴胡谄,却又对自己知之甚多。
我俩在武场外围僵持着,他见场上已经中止竞赛,便消减了防范之心。
“你还真是大字不识一个,福自天来都不会写。”
“所以说您是大才子,大智者,大大人呀。”
“好,我教给你,但你今天晚上若敢在我面前扯半句谎言——”
“不敢,不敢,今天晚上任凭处置。”这个时候祖宗可不跟你废话,先达成目的再说。
郁晚空把我双手并在一处,刚刚抬起左手,可是,写在哪里呢?写手上又怕我趁机反抗。
我挺了挺胸膛。
“写这里!这里入心!”
我承认自己在他面前已无药可救,逗他闹他,看他又气又恼已经成瘾,怕是日后都再难戒掉。
他虽有犹豫,却实在禁不住我身份真相的诱惑,便只能屈从。
那点起的纤长手指,微微露尖白透透的指甲戳在我胸口时,立刻化作一道闪电直劈进心轮,原来冥君常说的心痒难耐竟是这般美妙的滋味。
我胸口在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中抖动起来,连喘气声都粗重了三分。此刻,神思已经不知游走到了何处。
不行,定力,这个时候怎能被一根男人的手指乱了心智呢。
郁晚空横横竖竖总算写完了四个字,那一刻他也愣在自己的神识中,仿佛被我抖起的胸口莫名牵制。
趁他发呆之际,我翻手扼住他原本擒拿我的右手,腾移出另一只手来咬在嘴上,刚要吹响哨音之时,这家伙居然反应过来,仍停在我胸口的那只手立刻出击,从嘴上夺下我的右手。一时间,我双手皆被困滞,他虽力不及我,倒也手脚灵活,使出各种格挡招数,阻拦我再次吹哨。
不过,祖宗我不用手也能吹!一边与他招架,一边鼓起双腮。
福自天来!
神语哨令鸣扬出去,笼中鸟儿瞬间变换位置,还算规矩地摆出了四字吉语。
因方才他写字时我稍有溜神,以哨音传达的字也不知少了几笔,反正凡人能看懂就行,至少那上方语还有昔川君和饶溟笙能解,这些无辜鸟儿不会再惨遭虐杀了。
我紧张的心总算放下来,长出口气,叹声道,“别折腾了,都结束了。”
此刻,我也不挣扎了,你喜欢抓着我的手就抓着呗,反正是我占了便宜。
“你可真是个小鬼头。”郁轩被我累得呼哧带喘,却不放心仍死攥着我不放,“你究竟想干什么?”
“亏你还是郪国第一聪明人,我想干什么看不出来吗?祖宗当然是为了救鸽鸽呀?”
“哥哥?”郁轩又被我绕得糊涂。
“白鸽,笼子里的白鸽鸽!你们凡人凭什么想杀谁杀谁,就因为你们手里握着兵器吗?凭什么这些鸟儿就活该受死?祖宗看不惯,便是要救!”
郁轩再一次被我莫名其妙的言语惊住,“你们凡人”,这话听起来确实不像人话。
看他陷入乱绪,我便趁机扭头看了一眼武场,关心一下神的小鸽鸽们是否得救。
这时,听得主赛官一声令下,“放!”
一名壮汉打开笼门,靠,不会还要杀吧。
再转眼看向那些竞赛者们,早已齐齐下马,跪立在地。在我这个位置,是看不到国王和王后是否已经下跪,但我目之所及,是个凡人都已经伏在地上。
哈哈!祖宗成功了!
笼中的白鸽抖然飞出,扑剌剌掀起一地烟尘。
既然你们识相,肯放了本神的宠鸟儿,那就在天上再给你们摆上一道!
于是,我打算再吹四哨,让这场怀谷台驯鸟彻彻底底成为神迹!
鼓起了双腮,就在我运气之时,却忽然有张嘴堵了上来。
眼前那人,虽是面露凶光,眼神狠戾,可触碰上来的唇瓣却温软细柔,湿润得恰似一杯美酒,划过舌尖荡起一股火辣。
他为了堵住我的嘴,竟无所不用,但这送上门儿来的一崩,祖宗倒十分受用。
胸口涤荡起来的热浪一瞬间灌至头顶,我甩开他双手,举臂环住郁轩的脖颈,便开始挑逗已入嘴的舌基。
郁晚空方觉不妙,便要使力挣脱。想跑,那就看看谁的力气更大。
我放下一只手缠住他腰身,真是个细腰乍背的完美胚子。他见我攻他下盘,立刻从上转至下方反抗。我便借机贴上身去,把唇舌更进了半分。
那一瞬间,心里的激流冲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是他,就是他,在饴线牵酒宴上偷吻祖宗的那个淫贼就是他!
找到元凶的那一刻,原本以为自己会气恼,却没想到荡在唇边的激吻,竟然全是美美的滋味,嘴里无糖,竟也能感受到丝丝清甜。
郁轩,我好像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喜欢。
武场外的唇舌之战在他的推拒和我的进攻下持续了足有十息的时间,然而,美妙总在兴奋中显得短暂。最后,在他咬破我嘴角的时候,一股铺开在舌面的暖流以及不远处幽灵一般静静观瞧的郁夫人终止了我和郁轩的缠斗。
好尴尬呀,怎么看都像是堂堂郁大人在外面偷情,被夫人抓奸的场面。
秦洛虞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却未夹杂一丝恨意。这个女人比那顾沉烟还冷淡三分,难怪郁轩不喜欢你,换我也提不起兴趣。
呃……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慢慢解释吧。祖宗回去看比赛喽!
发现自己嘴角有裂,再回去记分肯定会被发现和质疑。算了,直接跑回台上,偷偷回到川爹身边吧。
第三场对战,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的对嘴之战。也不记得看了什么,反正最后顾沉烟如我所料,完美胜出,再加上之前居于高位的文试分数,这个女司业稳稳拿下了终南府御座之位。
……
散场后,许多人要回行馆,国王,王后,鸿卢寺首座,各掌殿,御座,到场的重臣要员今晚都是在“怀谷别苑”落脚,昨天还空落落的王室行馆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种时候,不像在场外,我得低调做人,不能给川爹添乱。我不曾左顾右看,亦不曾大声喧闹,只悄不作声跟在大美人身后,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谁?谁拉我?
身后忽然急着脚步跟上一人,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拉扯到他身旁。
我都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郁轩?他还敢主动前来招惹?难道是被祖宗崩得爽了,想再来一次?
“到处乱走,忘了自己的身份。”
嗨,白高兴一场,又是来替他表弟顶帽子的。一会儿入宴,我们要与国王和王后同席,昔川君身边多了个我,免不了要被盘问一番,郁轩这表哥当得也真够意思。
不过,说起被盘问也没啥好怕的,王后嘛,祖宗又不是没当过。
整场宴席,昔川君是没了嫌疑,可郁轩右边坐着个笑嘻嘻的小文官,左边还坐着那位冷脸夫人,这倒是给郁大人招了许多闲言碎语。
我呢,有郁夫人在身边,怎么吃都觉着食不下咽,酒淡无味。
好在宴席上,那“百鸽呈祥,福自天来”成了最大谈资,习惯了恭维的官员们纷纷给这场神迹添加着自己的解读。说来说去,总绕不开“国泰民安,王上英明”这种俗套之辞。
终于熬过了晚宴,本以为可以回房休息,却不想郁轩和昔川君被王后同时召见,顺便还要带着我。
啊!!!
那一刻我开始恨起染沛来,都是他那张老不正经的臭嘴,害得本神在人间一时不得安宁,总被人翻来覆去地看着,前前后后地问着。堂堂一个神,居然还要顶个童男的帽子。
眼下可好,又要去过王后这关了。
稍作等候,这位慈和的母亲走了进来。时隔数月,再见王后,这副身子骨我倒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她牵着大儿子的手,亲近地看了半晌。我跟着郁大人一起行礼时,王后把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身正位端坐,开始道出为母之言。
“澈儿,母后入寺以来听了些闲话,不论真假,今年你已满二十,七月还要面临天选。这之前,你若是还没玩儿够,母后也依着你,但等到天选为王之后,第一件便是要册立王后。”
昔川君坐在下首,没点头也没摇头,反正母后爱说就说去呗,他心里的主意可正着呢。立后?他心中的王后怕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换人,非那死神不可。
王后郁欣继续说道,“母后也不强迫你非要娶哪家姑娘,只要是你看上的,任凭什么出身母后也都依了。就只一样,好歹也该是个姑娘啊。”
说这话时,王后刻意看向我,得,看来染沛真是不惯着任何人,就算在王后面前也敢闲扯上一通。
“轩儿啊,你家夫人该认识许多好姑娘,上些心思,帮澈儿物色一个,这孩子总一心扑在政务上,如今到礼神殿为官,身边连个女司业都没有。我就总怪他父王,安排个什么官职不好,非去礼神殿做掌殿,整日被一群男孩子围着,这能不耽误终身大事嘛。”
郁轩连声应承,也不知哪来个人精点子,忽然扯出一人来,“姑母,我见那新选任的终南府御座便是个合适的人选。我听说,此前,因冥胎一案,她与澈王还曾有过往来。”
我靠,郁轩你这哪是帮兄弟,这不是坑神嘛。
心下替冥君急火起来,我抢着话音说道,“王后娘娘,您不用着急,昔川君心里早就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