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扯闲话的高手
回到行馆已是后半夜,昔川君把烂醉的我扶下车来,郁晚空就在一旁背个手冷眼相看。
“我要他背我,他!”
醉里不忘逗他,这是本神在人间做过最正确的事。
郁轩吓得后撤一步,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大美人叫住。
“休想让我背他。”郁轩率先开口拒绝。
没想到我爹还真是知我心意,“祖宗开口了,我也没办法。你若不背,下次有难可莫来找我。”
昔川君,你真是我亲爹。
“疯了,染澈,你简直是疯了。”
郁轩气得暴跳如雷,有啥办法,面对和自己硬刚起来的好兄弟,他竟也没了办法,这可是自他俩认识以来,大表弟与他做过的第一笔交易,却没想到全然因为一个撒谎精,一个赖孩子,一个自称从山上下来却来路不明,身份不详的野娃娃。
整个身子搭在郁晚空背上时,我稀里糊涂亲在他侧脸上,“哈哈哈,终于让我崩到了!”
之后,一睡不起。
……
三月初四,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我便赖在行馆贪睡了一整日。原本指望冥君熬个醒酒汤,可他醉得比我还凶,我醒的时候他还赖在美人怀里给人家暖身子呢。
好在,今天是相同兵器下的单人武试,说白了就是学同种兵器的人都用自己的兵器按照武试要求完成相应规定招式,根据完成度进行评分。所得分数和文试分数一样记入到最后的总分里。不是对决,也就没啥兴趣,不看也罢。
昏昏沉沉睡到了三月初五的早上,总算缓过乏来。一大早,有昔川君陪着,小鬼精做饭的瘾劲儿上来,便霸占了行馆食寮半个时辰,给儿子和夫君做了一桌子美味。
吃得差不多了,川爹一边用湿帕净手,一边说道,“今天是各种兵器分开对决,试场较为分散,无法全览,你对哪个兵器感兴趣,咱们就去哪个试场?”
“那个女修师都有啥兵器?”
坐在一旁的冥君翻过一个白眼,他定是想着我色心又起,专找女人盯着。
于是,要胁的话又从小鬼精嘴里蹦跶出来,“欢期呀,你要是不想回山上,本君直接给你改个命,让你留在人间,娶个媳妇过日子如何?”
“好啊,但是不能只娶一个,看烦了怎么办,可是这人间除了那两个嫡系王爷旁人也不能多娶,莫不如冥君你把命册给我,我边活边改,娶个夫人过两年把她写死,再另娶。”
哈哈哈哈!
滚!
日常逗笑冥君,必然换得日常白眼一枚。
吃过饭,昔川君带我去了女修师的对决武场。
这一日我真是乖乖当个观客,再没闯祸。因为我发现武场上那些女子,个个比男人还威武,这样的女人看看也罢,若真是招惹上身,岂不如同身边多了个冥君,天天挨打。
如此想来,还是欺负我家小轩窗比较靠谱。
一念起那个人精,在下次见面之前的每时每刻里,我都会觉得身边再没其它事能提起我的兴趣。即使看着一个个英姿飒沓的姑娘拉弓射箭,走马刺枪,也还是没多大意思。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当一个人总想着捉弄另一个人时,他就已经爱上了那个人,至少比一般的喜欢要更喜欢。
……
三月初六,是非本门不同兵器的单人武试。跟御选第二天的武试理同内容不同,这里要考核的是每个参选者对自己不熟悉非主练兵器的使用水平,毕竟上了战场,自己的兵器若有断折遗失,当然需要临时变通。因此,在主修本门兵器的同时,骁武殿还会每月安排学子进行交换学习,熟悉其他各门兵器。
今天已是御选的第四天,这三天武试的分数会相加取和,由此择选出前十进行第五天的终极对决。第五天对战之后,会把第一天文试的分数再进行累加,最终排名第一者便是下一任御座。
一次盛大的御选赛当然不能只选出一个首官,能够进阶到终极对决的其他九人以及余下参加御选者也能凭借此次御选的分数获得官位晋升,填补终南府空职。
有资格参加御选的不只有骁武殿即将学满出寺的学子,任何一个在职官员都可报名复选,同样前任御座要想连任也必须参加复选,至于比分的真实性那就有待考证了。除了可以通过贿赂修改文试分数,还可以私下买通对阵之人,在武场对决时让对手故意输给自己。这样的手段在郁清连任的几次御选中着实没少应用。
上午,跟着昔川君闲散逛了半日,没个熟悉面孔还真没看头。
下午,我们去了长棍师,染南回全程在那里监试,他此次来骁武殿,便是要协助沛王重组烈阳军。虽然,我极是讨厌见到这个人,但总比看那一群不认识的人舞刀弄枪有趣得多。
到达长棍师武场,那沛老王爷可会给自己找自在,躲在大阳伞下避着烈日,喝着香茶,架起的二郎腿抖个不停。看他那样儿,完全不在乎这个军那个军的,有人替自己操心,他呀,图轻快便是。
远远瞧见昔川君从场侧走来,染沛蹦蹬一下从半躺的椅子上坐起,倒着小碎步,走下观武台,相迎而来。
“哎呀呀呀,我大侄儿来了。”
老家伙嘴里喊着大侄子,却一见面就拉起我的手来。
“近日可好呀?天才少年。”
显然,他对我的兴趣大过自己侄儿,并且,被染胖子挂在嘴边的天才少年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看来,祖宗在鸿卢寺算是大名远扬喽。
“嘿嘿,王叔。”
我假模假式地叫了一声,老家伙却挑起理来。
“哎?不对,我大侄儿说你是他弟子,他唤的王叔,你便该叫叔爷才是。”
滚!我在心中暗骂,没让你唤我祖宗已经是给你脸了,居然还占我便宜,让我叫你爷爷,只怕你折寿担待不起。
“当然,从另一层关系来讲,叫王叔也是对的。”染沛挤着眉弄着眼,生怕我不明白那另一层关系是个什么关系。
啊!!!
我确定这染沛真是闲出屁来的一个人,冥君啊冥君,你怎么能让这种人浪荡于人间呢?这老家伙除了喝就是吃,除了找女人就是扯闲话,并且还风衣足食,地位高贵,这不就是天生好命的一个人间败类吗?若本神执掌东殿,早把这种人收了。
大哥顾着跟二弟谈聊正事,便未曾管我,任由染沛将我一路拉扯,拽上了观武台。
“王叔啊。”
我依旧喊他王叔,这让染沛更加确信我和他大侄子的另一层关系,也便更愿与我交谈。
脑筋转了一圈儿,我想着如何不露声色从王叔这里打探一下郁大人的私事。终于,寻到一个很好的切口,我虔诚问道,“王叔,我是个从山上下来的粗野孩子,打拳踢脚还可以,弱项便是大字儿不识几个。昔川君有意让我跟着郁大人做个文官,熏习一二,但我听闻郁大人不大好相处,性子怪僻,毛病又多,一般人伺候不了。可,真有此事?”
染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老家伙就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假的能说真,死的能说活。
“郁轩那小子呀,嗨,我看着他长大,自小没娘,他爹管得又严,对待外人见面就先冷上三分,确实不如云儿澈儿好相处。哎,我听云儿说他想把你弄到身边,不如你跟着他混,断亏不着你。”
“哼哼,还是不要了吧,做人总要学些自己不会的技艺。”
“对!这一点王叔赞同你的想法!没想到孩子不大,心性倒是成熟。听云儿说你的厨艺已不在他之下,跟着他确实没什么用处,反倒让他偷师学艺占了便宜。嗯,这样看来,郁轩可以,那小子厉害着呢,当初云间府御选,他爹还求我给他走走后门儿,行个方便,可分数一出来,压根用不上我半分,人家领先第二几十分去,稳拿御座之位,我们这群老家伙就是在背后瞎操心。”
嘿嘿,听着染沛夸他,我这心里不知哪来的舒爽劲儿,接二连三给王叔满茶。
“跟着他,若你有心,定能学到本事。”染沛继续说道,“只是他肯不肯教是一码子事,另外还有一事,他那个新婚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善茬儿。”
染沛终于说到我想探听的事儿上,并且,还是他自己主动交待的。
为了继续这个话题,我赶紧加上一言,“我又不跟秦洛虞抢她丈夫,有什么好惹不好惹的。”
“嗯?你认识郁夫人?”染沛斜着眼睛问道。
“跟在昔川君身边见过几面。”我淡淡一言。
虽表面镇静,可一提起那个夫家姓郁的女人,心里却如同江洋翻滚,禁不住乱了起来。
“王叔,你说不好惹是怎么个不好惹?”
“你还不知吧,秦洛虞现在就是郁大人的贴身文官。”
听到“贴身”二字我这脑袋忽然不受控制,开始狂鸣起来,第一次感觉到浑身血气上涌到了头顶,比烈酒的劲儿还大。贴身?夫人?只想想这两个词就已经头皮发紧,心乱如麻了。
还好,染沛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只顾继续说着,“郪律有规定,禁止同族人为近官。因为这件事,郁轩跟秦家大小姐闹了不止一次,可还是没能扳正,倒是让秦家钻个空子把郪律给改了。你说这秦家是不是势大遮天。”
“可是我最近几次见他,郁大人都只身一人,没带着夫人呀。”我只能给自己寻个好借口,安慰一下愈加慌慌的心。
“对呀,要不说郁轩这小子鬼精鬼精呢,你不是做我的文官吗?那办公务的时候我带着你无妨,可是不办公务的时候你就少跟着我。”
真没想到,郁轩跟秦洛虞对抗得还挺激烈,这倒是个顺心顺耳的好消息。
“还有个传闻啊。”染沛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轩儿为啥不待见这个秦家大小姐吗?”
我摇摇头把耳朵凑近些。
“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去年,跟了郁轩两年的那个小文官,叫什么卷来着,哎呀,名字记不住了,反正是个娇娇嫩嫩的小子,好像私下里跟郁轩有另外一层关系。后来,不明不白就病死了,也有人说是被秦家暗害至死。因此轩儿才不待见这个夫人,当初娶她也是迫于我弟媳从中说媒,才免强娶回家中。”
……听过王叔一席话,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个“他弟媳”曾经不就是我吗?
“嗨,娶个媳妇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对郁轩来说就是走个过场,那染震还不是因为个戏子随便就把自己正室给换了。来日方才,要不了多久,这个郁夫人也迟早落得同样下场,整日里看着丈夫谁不烦啊。看你王叔我,一辈子不娶不生,逍遥自在,爱喜欢谁喜欢谁,何必被一个女人拴死在身旁,无趣,太无趣。”
染沛说得跑题,我赶紧拉回话来,“王叔,你的意思是,我若跟着郁大人做文官,保准儿被他夫人欺负是吗?”
“欺负那是一定了,关键是能不能保住命还两说。”
咯!一口茶咽到半路,便卡在了嗓眼儿。
“这么说来,郁大人极讨厌他媳妇了。”
“可不,哪天来着,反正就是前几日他在礼神殿忙完,跟着云儿出来之前,还跟秦家对吵了一架,要我说礼神殿那个张景春就是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他非掺和进来,跟我们轩儿吵架,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张景春又是谁?
“得,不说了,他儿子来了。”
顺着染沛的目光看去,远远飞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越?
啊,张景春就是秦越他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