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百兽来朝
天空中乌云翻滚，黑压压一片积云朝着我和呈卷的方向袭来。
那不是云，而是上次在遇欢楼出现过的蝠灵军！当时这些怪灵与攻击我的猎灵军对战，由此看来，必然是自己人了。
蝠灵军从天而降，把我和呈卷围在中间，此时呈卷身上的灵草已经被摘除，还好只毁了半条胳膊，未伤及全身。
我以为自己得救了，呈卷也得救了。就在这时，蝠灵军里一个与其他军士不太一样的人站出身来。所谓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他军士更像蝙蝠，而它更像人。虽然无法分辨男女，但它织魂异身却保留了相对完整的人脸，想来应该是指挥这些军士的首领，就如同那六翅长官和普通猎灵军一样。
这个蝠灵军首领不言不语，直接将呈卷的元灵拖拽出来，从蝠翅顶端探伸出两条尖刀一般的利爪，前后夹击，便将呈卷刺了个透心凉。
“你们，没必要，为了救我，非要，杀了他吧。”
我被惊得一时语噎，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是郁轩，派你们，来的，吧。”
“奉尊者命，送你入人身。”
那个首领开口第一句话，我便觉声音十分耳熟，但紧张的气氛下，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至少可以确定是个女的。
说罢，她将我从福神像中施法救了出来，不用看，这样的术法，我一个都不会。
接着，我又被送入到呈卷的残身之中。
“想要活命，就乖乖听话。”那个女首领的言语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威胁我？”
刚刚进入呈卷身体，被烧断的臂膀还在流血，虽疼得钻心刺骨，我是咬紧牙关，故作强硬地说道，“我一个执掌万灵生死的神，岂能受尔等威胁？”
“十方冥君自身难保，他要恢复如初至少需要一二十年，你若想自己和他都好好活着，最好还是把嘴巴闭严。我们能救你，自然也能随时杀了你。”女首领放出狠话。
我终于明白，“你们不是郁轩派来的？”
“小娃娃，知道的越少，你就越安全。这张福神像我拿走了，随时可以将郁家大火的罪名安置在你身上，公之于众。冥君的供殿刚刚立起，还不稳固，在这个时候福神若生变故，你们悦梁山就真的没人了。”
“那火不是我放的，你想栽脏给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要你在所有人面前守住你是福神的秘密，从今以后，你就是呈卷，借用此人胎身暂且老老实实活着。”
“可是——”
未等我把话说完，那个女首领已经带着蝠灵军腾空飞走了。
可是，我想说，我是福神的秘密在旁人那里还好，若是到了郁轩面前，瞬间就会露陷儿。
算了，还是先走出这荒山，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吧。
刚刚断了一条胳膊想要走出荒山，初次受伤，我实在是高估了凡人的体力。
也就前行过一里路，我，假冒的呈卷，就晕倒在半山腰了。
我是自己哭醒的，因为被一个猎户所救，因为他给我上药，因为我没喝酒忍不住疼痛，然后，哭着哭着就醒了。
“酒，有酒吗？”
睁开眼睛就要酒，倒是吓坏了那个猎户。
“小兄弟，你伤势太重，不能喝酒。”
管不了许多，见床边放着一碗酒，应该是猎户给我清理伤口时用的，我端起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这才终于止住哭声。
“小兄弟，你这胳膊是被山里猛虎咬断的吗？可太危险了，能虎口逃生，也算是万幸啊。”
猎户大哥抬眼笑盈盈地看着我，这张脸怎么似曾相识？
这，不是我和冥君上次下山在斗灵池里救下的那个人吗？记得当时冥君把他扔在荒野，我还对山精野怪训了话，让他们不要乱吃人，就算饿了也要等人家醒了再吃，好歹让他死个明白。
“大哥，你一直在这里打猎为生？”
“不是，我以前住在京城，做些买卖，后来家中变故，就搬来山里了。说起来我倒是比你幸运，也在山里晕倒，受山神庇佑，倒是分毫未伤。”
说到这里，我更加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当初受我一念恩德救下之人，真没想到，当初无意间种下的因，如今却结了果，当我流落荒山之时，竟然会被我救过的人救下。人间的因果循环，机缘巧合，竟然这般奇妙。
“还有更幸运的事，我打猎时间不长，陷阱布设的也不好，但是这山中的野兽也不知卖谁的面子，总会自己撞到陷阱里来，村里的其他老猎户都没我收获多。乡亲们戏称我是山神的亲戚，既然是上天所赐，我就把多余的猎物全都分给大家。没想到越分越多，我分的多，撞上来的山鸡野兔就更多。哈哈哈！你说奇怪不奇怪！”猎户大哥讲得起劲儿，自己笑得也开心。
我却在心中暗道，看来这南殿福神的面子还真大，当初不过多了一句嘴，竟让这些山精野怪把他当成了本神的亲戚，一个个自己送上门来。好吧，看这位大哥现在的状况定是比当初在京城时自在许多，能够救赎一个赌徒，也算功德一件吧。
“小兄弟，你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饿不饿，饿的话大哥给你做点儿吃的。”
“两天？我昏了这么长时间？”
“对呀，一开始我给你换药，你都不醒，看来是伤得挺重。”
猎户大哥待我极是亲和，正说着要弄些吃的，我这肚子就跟着叫了起来。
“哦，别说，还真是饿了。”
我摸摸肚子刚刚道了句饿，奇怪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听得屋子外面扑棱棱一阵响动，大哥赶忙冲出去看，回来时竟乐呵呵地拎着一只满脸是血的野鸡。
不用问，又是一只自己前来找死的鸡。
“这鸡刚刚在咱家井沿儿上撞断了脖子，嘿嘿，倒是能吃个新鲜，等着，小兄弟，大哥给你炖鸡汤去。”
……
在猎户大哥家中将养了七八天，断臂伤口总算愈合。
因为神的到来，每天早上都会有山中野兽前来朝拜。长翅膀的飞着来，长腿的跑着来，全都在猎户家院子里绕来绕去。但凡我说上半个饿子，立刻就会自杀一只。
更令凡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山中老大，唯一的一只红花虎也来了。这家伙竟十分虔诚，足足在猎户家门前滚了两个时辰。村子里家家闭户，人们吓得不敢出门，最后，我好说歹说才把这个粘人的大山猫送走。我也因此被乡亲们封了个小山□□号，嗯，也对，我是悦梁山上的神，不就是山神嘛。
一个人躲在村子里养伤，想着前前后后发生的许多事，虽然脑子不太够用，但有一件事我想得明白。
除了呈卷，无论是救我的还是害我的，这一切都不是在针对于我。几次遇险，九死一生，却总能福大命大，最终逃脱。如此看来，这背后看不见的黑手目标原本就不是我，而是冥君。
难怪，此番再见昔川君，总感觉他沉闷许多。想来，他定是殚精竭虑，一直在暗中调查。却只有我，把自己当成个置身事外的孩子，大人们不说，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而对手恰恰就是在利用我的无知，才能屡次三番伤害到冥君。
如今，昔川君费了好大力气才给冥君立起了十方供殿，我若在这个时候回去添乱，必然又会生起祸端。
对天下人而言，我是福神，可怎么感觉对冥君而言，我就是个灾星呢。
莫不如，我就一直留在村子里算了，反正有吃有喝，也饿不着，等活到岁数，寿终正寝，再魂归沉梦痴绝处，那时候冥君也该恢复了，如此一来，岂不万事大吉。
打定了这个不靠谱的主意，我在村子里整整呆了十一天。一直到十二月二十三的早上，村里百姓纷纷进城，置办节货，我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来。
我不是福神啦，我是那云间府御座身边的小文官呈卷呀！
长期请假，久不归位，若被三府官员追查出来，岂不是暴露得更快？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要回到呈卷的位置上去，这样躲着，总不是出路。
至于，现在半残的身子，就说我去乡下亲戚家走动，进山打猎之时，被山中猛虎咬断了胳膊。
这个说辞还算合理，只是委屈了山猫大哥，这盆脏水，你多担待吧。
……
我的失踪，必会再次引起冥君和郁轩之间的骂战。
“若非你摘了我送给欢期的法镯，我现在早就找到他了。”郁晚空怕是这天底下最妄为之人，也只有他敢在死神面前肆无忌惮地叫骂，“现在好了，金人留在王后身上，法镯又被你给偷了，欢期下落无从知晓，天底下就只有你对他好，却每一次都害了他！”
“那，那也比你暗中在他身上安插东西，监视他好！”
此刻的冥君，确实有些后悔，如果那镯子再多戴两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群人对我的行踪毫无头绪。
“这一次，我若找到他，绝对不会再让他跟着你这个昏君。”
郁晚空扔下狠话，转身离去。再一次留下嘴笨的冥君，只能在背后跳脚补刀。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比本君先找到人！”
待冥君消了火气，头脑清醒的昔川君才把盘查结果一一道来。
当天进出郁府的所有人都做了仔细的研究分析，却没有人怀疑到呈卷。因为他早在两天前就因病请假，在家休养。呈卷是郁晚空从红石城幻音坊带到上京的小师弟，自打入京为官之后，就一直寄住在京城舅父家中。对于这个未曾出现在郁府婚典名录上的小文官，当然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郁晚空虽一向冷静沉稳，此时也不免乱了分寸，郁府被烧得所剩无几，父亲郁清尸骨无存，对谁来说都是天大且要命的事，这也就是他，有着冷沦放一生的智慧和韧力，才能扛得住这样的家中突变。
秦洛虞面对郁家变故，倒是彰显了新任女主人的风范，忙里忙外，替郁轩打理着家中一切。
在废墟之上重修府邸成了郁家最重要的事。而在郁轩心里，找到我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