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本宫的生辰祭日
郁轩被大王子带出荣欣宫的时候，冥君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骂着。
“信不信本君封了你天眼，禁了你术法！”
“敢对本君的人下手，反了天了！”
“本君就是看不上你，怎么着吧！”
“你若再来搔扰欢期，本君摘了你的灵胆！”
嗨！我刚刚长叹一息，就被冥君照着后脑勺狠拍了一掌。
“臭小子，屡教不听，不是不让你跟他来往吗？”
“他长了多少心眼儿你看不到呀！”
冥君又把对郁晚空的怨气转嫁到我头上。
“反正比你心眼儿多。骂了半天，只知道撒气，人家却处处论在理上。”
眼看着冥君凌空翻起的一掌，“还打！再打我真跟他走了！”
别说，我这吓唬人的一嗓子多少管用，冥君高举的手暗悄悄放了下去。
“您先消消气。”
在我又眯眼睛又咧嘴的讨好下，冥君终于肯坐下来安静一会儿了。
“他来找你干什么？”
呃……我怎么可能把兰屏苑的事和盘托出，这种时候我当然最是聪明，立刻在脑中编排了一通谎言，随手把袖子拉拽几下，免得被冥君看到郁轩送我的手镯。
“这不，今天是郁秦两家定吉宴，按理来说，我身为王后要去宴席上拼酒。冥君你可不知道，京城这边酒风恶劣，定吉宴上两家对阵跟打仗似的，那是要往死里喝呀，看谁先把对方喝趴下，赢了酒局那就是赢了未来在家中的地位。郁轩自小没娘，国王和王后都要出面为郁家撑场面。”
“说重点！”
冥君接过我递来的花果酒，没忍住喝了一口。
“重点就是，郁轩怕我受累，就派了个酒量好的替我前去，这样，我就能躲在宫里睡大觉啦。”虽然偷偷去兰屏苑的事儿被我替换成了睡大觉，但前半句所言确为事实。
“怕你受累？本君看他就是为了自己以后在家中保住地位。”
“哼哼，那不能，论酒量我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跟秦家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喝酒，我实在是反感至极。”
“什么女人？”
呃……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冥君定会以为我在郁轩那里受了更大的委屈。
“呀，大美人回来了，走呀，我们去忘川阁喝酒！”
有大王子在的地方，冥君总会收敛许多。
忘川阁里，终于把暴躁的冥君安抚在小金人里睡了过去，昔川君陪我安安静静坐下来对饮，看我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我知道你想问我郁轩的事，但是，我可不可以不说。”
我不想欺瞒，又怕他把兰屏苑的事告诉冥君，所以才不打自招先说了这么一句。
“欢期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大美人的性子真的好，好到由他来弥补暴君死神，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我能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被冥君管得紧了，贪玩儿罢了。”
那时候的我确实没有什么杂念，无非就是有得玩儿就开心，不让玩儿就生气呗。
“欢期，我问你件事，你要跟我说实话。”
“那要看什么事，只要不是我的秘密就行。”
昔川君被我逗得笑了，满面春风袭来，就将这深冬的寒冷吹得散了。
“你喜欢郁轩吗？”
呃……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好像大人都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喜欢呀。”既然你问，我就答呗。
“哪种喜欢？”他居然追问不休。
“嗯，跟他在一起时很开心的那种喜欢。今天，他把我扔出去，我都不害怕，换作冥君，我还会有点儿胆怯——”
糟了，我好像说露嘴了。
“他今天带你出去玩儿了？”大王子真诚的眼神实在让人无力抗拒，在他面前不是不敢撒谎，而是不忍心欺骗。
“嗨呀，告诉你吧，反正我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冥君，至少现在不行，他这个气包子要是知道，一定会气上加气。”
就这样，我把白天郁轩带我进入冷沦放记忆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那首郁轩给我写的《遇欢歌》还被我好一阵炫耀，可昔川君的神情却令人难以琢磨，是喜是忧也看不出来。
最后，他把我送回荣欣宫。
王后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顶替我的余念早已离开。后来我才知道，替我喝酒的就是那个操着满口大径方言的猎灵军司军张猛石，自打兰屏苑拆除之后他就暗中追随郁轩，因为要躲着追查的冥官，便只会在重要时刻出现。替本宫喝酒，也的确是重要时刻。
昔川君神色忧郁，看着床上的母亲，他心里一定很难过，找不到母亲元灵，真正的王后就永远不会醒来。
“昔川君，你放心，郁轩说他一定会找回王后的，在王后回来之前，我一定替她守好这具胎身。”
不知道我的安慰是否有用，但大美人对我笑起，就当是宽心了吧。
……
夜深，入梦。
我恍惚间得了个入耳的名字，青渊……
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一只大鸟，他振动着青色羽翼，停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大树唤它青渊，而青渊叫着……
……
醒了，一个很短且从未做过的梦，许是白天看见乾坤台上那尊神像，由此得了这个梦吧。
青渊，倒是个好听的名字，既然你自己跑到我梦里，那我就把你赐给郁轩送我的金玉镯吧。
心里揣着昨日的美好，我欢天喜地迎来了自己的节日。
今天，十二月初十，人间的福神节，说白了就是给本神过节的日子。据说，这还是当年由上尊大弟子匙贤提请立下的生死轮回节，我的生日即死日，在人间也算罕见。所以，福神殿修建完成，便选在这一天开殿供奉，同时定下了这个节日。
生日和祭日一起过，听起来总觉得怪异，但毕竟是本神自己的节日，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晚上，大王子要在忘川阁摆宴，出席的宾客任我挑选。我当然想要郁轩前来，以后他成婚了，怕是也没机会再聚到一起喝酒。冥君不乐意不同意，可架不住美人的软磨硬泡。最后，冥君答应让郁轩入宴，却有一点，不许我脱离王后身份，这场给福神庆生贺死的宴会就当是节庆家宴。
好吧，家宴就家宴，只要郁轩能来，其他事便由着冥君，我才懒得管呢。
下午，昔川君便把我接到了忘川阁，看着染胖子忙里忙外，摆席设宴。
“欢期。”昔川君小声对我说道，“今天晚上，南回要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染南回？哼，我确实讨厌他，这梁子结的怕是死后我都不会放过他，但眼下昔川君如此为我奔忙，自己又是王后，当然不能任性胡为。
“放心吧，昔川君，我不会让他难堪的，正好借着宴席，缓和一下母子关系，等王后回来，他二人也不会因此前之事生了嫌隙。”
这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听起来虽然别扭，却是入情入理，大美人都不禁赞叹本神宽厚的胸襟。但我心里暗道，在人间我不跟你计较，等你死了，染南回，我定要罚你做十世猪狗，任人宰割那种。
欢期，当然是个记仇的孩子。
傍晚，赴宴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饶溟笙，沈惊秋，染南回，居然还有清珏郡主？看到她我不免想起魂灭而亡的阎崇和费柔。昔川君实在是个好人，因为老师之故，对这个妹妹处处照顾，就连家宴也要带上，免得她一人孤寂冷清。
老娘刚刚被飞奔进来的染昔年抱着脖子亲了一通，郁晚空和秦洛虞也便踏入了梅香寒澈。
“人齐了，开宴！”
染霁云吆喝着，到什么时候都乐得跟一朵胖头花似的。
可我不开心，染南回赴宴我能接受，毕竟是王后的二儿子，这个秦洛虞跟我有半分关系吗？凭什么来参加我的庆生宴？
脸上堆起的愁云被大美人看到，他便趁大家闲聊之际，绕到我身后。
“是冥君非要让郁轩带着秦姑娘前来，郁轩要是不同意，自己也来不了。”
“我就知道——”
一急一气，声音就大了起来，昔川君比划个轻声的手势，我才把住了嗓门儿。
“算了，开席吧。”
“母后，请上座。”
大王子一声，便令全场安静下来，我被端端正正搀扶着坐到了主席之上。
吃饭，若不寻些话头来聊，总会显得尴尬。但座上这些人，除了郁轩和昔川君也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些个晚辈跟我坐在一起，免不了拘谨压抑，开席一刻钟了，也未见谁敢打趣逗笑。
一开始，我也只顾盯着郁轩，对旁人全不上心。
幸好大王子聪明，入座的时候就让秦洛虞陪着染清珏。郁晚空，染霁云和沈惊秋一起坐在对面，饶溟笙自然要挨着染昔年，昔川君和染南回坐在一处。此次倒是未给冥君单独设位，想必是因为人太多，容易引起众人猜测。
说起来，这应该是和昔川君一起吃饭，出席人数最多的一次，除了国宴，大王子可是号称同席不过四人的主儿，如今也算是为本神委屈了自己。这个人情嘛我当然要记着。
打破僵局，就要从最僵的人那里入手，染清珏虽有秦洛虞陪着，但总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染琮郡主，近来可好？”我把慈母一般关切的眼神投向那个冷冰冰的郡主。
“谢王后娘娘关心，有大王子照扶，一切顺安。”
“嗯，那就好，澈儿呀，此前净礼日的事如何处置了，母后近日忙着为郁轩操劳婚事，也未及过问。”
我想起之前要给染清珏从待选神女中除名一事，便提嘴问了一句，顺便还瞟了一眼旁边的秦洛虞。
“回母后，已经给染琮在终南府安排就职，虽然她学业未满，但也不打紧，明年回鸿卢寺补修两月即可。刚好，神选之女也需有人统管，孩儿便安排她留在小月山守护神女。”
“嗯，这倒是个好去处，也不是什么累人的差事。待神选结束，你也要上心，给琮郡主在终南府谋个轻闲差事，这件事一定不能忘了。”我又叮嘱一番。
昔川应言，“放心吧，母后，孩儿定会记得。”
也不管染清珏乐不乐意，我和昔川君倒是前前后后给她安排个妥贴。
这时，染清珏忽然起身，来到桌席中间，向我下跪行礼。我以为她要道个谢，却不料郡主一开口，就让在场所有人停止了窃窃私语。
“王后娘娘，今日福神节，清珏有一不情之情，烦请王后娘娘劳心费神。清珏敢请娘娘赐婚。”
呃……王宫里这么流行赐婚的吗？
我咽下含在嘴里的食物，虽是一口汤，却差点儿没把我噎着，“啊，好事儿呀。那什么，在座各位没成亲的都算个人头，郡主你可有相中的呀？”
“饶溟笙。”
听到这个名字，我真庆幸方才把汤咽了，否则，非直接喷出去不可。
染琮居然看上了那个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