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小鹿和疯犬
当那个刺杀本神的余念被忽然现身的郁大公子一个定身咒困在原地时,我才得空打量一下她的鬼容。
长得还真是个美人,只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看这容貌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上下。
“郁欣在哪儿?”
大侄子竟然直呼起姑母的名字,一时怔住,我以为他在叫我,便屁颠颠凑到近前。
“本宫在这里。”
对面那个余念恶狠狠地盯着我,“郁欣,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让你死得比我还难堪。”
“郁欣不是你抓的?”
郁晚空两句问话,才让我反应过来,哦,他以为是这个余念抓了王后元灵,这才盘问于她。
“我今天就是来要郁欣狗命的。”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再不济也是一国之母,岂容你猫猫狗狗的谩骂。”我有些听不过去,便补了一句。
“呸!郁欣就是那乌龟王八都不如的小人。”
那余念骂咧一句,便被郁晚空直呼了名字。
“裳怜素,你今天不是来杀王后,而是要夺王后胎身,做你想做的事。十九年前的旧怨本座懒得管,也不想管。但今天,你被我所擒,只有一件,你听好了,看明白了。”
郁晚空说着,把我的元灵牵出来。
“现在王后身体里的人不是郁欣,自然也不是你要找的仇人。你若再敢来犯,本座碎你心魂。滚!”
这个时候的郁晚空完全变了一副心性,就好像冷沦放附体一般,虽然狠戾决绝,却挺招人喜欢。终于理解,为什么全天下女人都想嫁给那个傲不可一世的冷沦宗主,我若是个女人,怕也招架不住吧。
花痴痴地看他把刺杀我的余念放走,不对,“你怎么把她给放了?”
“不放人怎么找得到真王后。”
“你算计她。”
我真是被冥君灌输得彻底,郁晚空稍稍耍点儿心思计谋,在我这里就会立刻变成算计。
他没在意我的唐突言语,反而很是温柔地询问起来,“受惊了吗?”
这么一说,回想方才尖刀就在眼前的情景,还真是心惊肉跳了一回。
“嗯。”我狠狠点了下头,显出自己受了天大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
哪里想到郁晚空居然用冷沦放的眼神盯着我,还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蛋儿,“你记住,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用害怕,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那你方才是故意等她拿出刀子杀我才现身的?你又算计她,岂不是连我也一起算计了。”
哼哼,祖宗虽小,但祖宗不傻,给我些时间,也能看懂那些阴谋阳谋。
“这世间有许多事需要用算计才能获得真相,但我永远都不会算计你,欢期。”
最后从嗓子眼儿里揉出来的轻声呼唤,竟然听得我心痒难耐,小鹿撞怀。
嗯……我好像听到了郁晚空心轮转动的声音。为了辨认仔细,我一头扎在他胸口,砰砰砰……砰……
心动之声?
果然是用了这个法门才找到我的,连冥君都未有觉察,他就最先知道我在王后身上。
难道,我是郁轩累世要找的人?
靠!老天爷你可长长眼吧,寂乐等了三千多年,最后寻到了一个男人。昔川君不知等了多少万年,最后也寻到了一个男人。这郁晚空该不会找来找去,最后也寻到一个男人吧。
“想什么呢?”他任由我扭个头在胸口蹭来蹭去。
转念一想,冥君说的累世要寻之人,又没说一定就是爱人的关系,也许我上辈子还是郁人精的亲儿子呢。虽然自降身段吃了些亏,但总好过和一个男人扯上那种关系。冥君能接受,我可还是个小孩子,最重要的是,本神喜欢女人。
“欢期。”他又在唤我。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能叫名字?”
“因为你声音太好听了,每次叫我名字,我都痒得难受。”
他咬起嘴唇笑了一下,“哪里痒?”
“心痒啊。”我拍着胸脯说道。
“可是不叫名字叫什么呢?”
“叫,叫,叫祖宗。”
想来这句话说给任何人听,换来的都将是一计白眼和一拳眼儿炮。
可郁轩听罢,非但没有生气,还用更加温软的声音叫了一句,“小祖宗。”
好吧,我承认他无论叫我什么,听起来都是痒痒的感觉,算了,随便叫吧。
“过来。”
“干什么?”看他拉着我往床边走,心里还忐忑起来。
“陪你喝酒。”
“喝酒为什么要上床?”
“小孩子不都是喜欢在床上耍闹吗?”
“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喝酒,就是个孩子。”
呃……我的最后一个秘密还是没能守住。郁晚空,你可真是太气人了,赤/裸/裸的揭着人家老底儿,还硬生生把人家按在床上。
但是,有酒本神就开心。
他施了个术法,在床上幻化出一张地桌,一只酒壶,两只杯子,再把王后面前真正的酒气装进酒壶。这一套完美的施法操作,怕只有冥君才能做到。虽然只是一个小法术,但我还是觉得他也像冥君一样,是能够保护我的人。
却有不同,我看冥君就像亲娘一般,眼里全无别的什么。
可在我眼前的郁大公子,每每与他眼神碰撞,心底总会搅动起异样的情愫。彼时年少,虽不懂这情愫里藏着什么,但大叶没少跟我讲起。
“在人间,什么时候你发现心里住进了一只小鹿,就说明你开始喜欢一个人了,当你看见他,这心里的鹿就会顶顶撞撞,跑跑跳跳,闹得你满心欢喜。”
想着大叶的话,再回味自己的感受,好像还有那么点儿相似。虽然,我也喜欢冥君,也喜欢人美心善的大王子,可在他们身上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嗨,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喝酒!
“方才那个叫裳怜素的女人是谁呀?她为什么要来杀王后?”
“她不是来杀王后,而是来杀你。”
“什么?那你还把她放了。她居然敢来刺杀本神!”
“因为你白天打了染南回。”
“屁!是染南回打了我好不好,那八十棍也是他自己领罚,与我何干。”提及此事,本神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对呀,染南回挨打,关这余念什么事?我找活人的茬儿,一个死鬼要来杀我,不对不对,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要杀郁欣吗?那她应该不知道是我在王后身体里呀。”
“她知道,一开始她就是要给染南回报不平,想要杀了你,同时夺了王后胎身。后来被我抓住,便开始刻意伪装,假意自己不知道王后身体里是别人。但后来她骂王后是狗,你反讥她时,她才一时气愤,说漏了嘴。”
按照郁轩所言,我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对哦,我说她不该骂人,如果她把我当成王后,定会直接回骂于我,但接下来她说的话却是指着不在场的郁欣说的,并非对我而言。”
“所以,是你帮我找到了破绽。”
郁轩一句话就把功劳全送给了祖宗,真是个乖孙。被他这么一夸,忽然觉得自己虽术法学不明白,一窍不通,可还是有些用处的。
“裳怜素既然知道王后体内不是郁欣,就说明她和抓走王后的人是一伙的,此番前来刺杀你,一是为染南回报军棍之仇,二是想借机杀你灭口夺了胎身。”
“她夺王后胎身又是为了什么?王后的身子这么吃香吗?”
“报她自己十九年前的仇。”
“仇仇仇,凡人怎么全都是仇啊。我才当了几天的王后,就遇到这么多仇事。可真愁啊!”
虽然不知道十九年前的恩恩怨怨,但这几件破事儿已经够让我心烦了。
“愁就不要想了,这些事本来就不用你想。你只要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这话我爱听!喝酒!
“可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在她要杀我之前赶到了呢?”
“我一直都在。”
“一直?”
恍然大悟,我想起了那个小金人。
“你用小人儿监视我?”
“保护你。”他这一句深情似大美人的言语,像极了告白。
借着酒劲儿,醉眼朦胧地看着郁晚空那双凤眼,细细长长,笑起来弯弯,真好看。
好看到心里的小鹿变成了疯犬,竟恣意狂奔起来。
一口酒压下心中躁动,我转言问他,“那我白天被国王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替我出头?”
“我若那个时候帮你,这个余念今天晚上就不会来,找不到真王后,怎么救你出来?你呀,真是个小傻瓜,说不过染城,假哭两声就是了,还真把自己哭晕。”他语意似有嗔怪,又多为怜惜。
“你心疼我。”
“心疼。”他竟直言快语,毫不避讳地承认。
我确定这句话里没有半分算计,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我眯起眼睛,开心地变成个无眼怪。
“你比冥君还宠我,冥君都不让我喝酒。可是,你就要成婚了,也不能跟我回山上了。”
酒意渐浓,却心里反酸,转念间想起那郁家公子就要成亲,变成别人的人了,也不知自己为何泛起了难受的滋味。
“等我把人间的事办完,就跟你走。”
“哈!就会骗人,人间的事办完最快也要等你死了。再说,冥君也不一定要我了,他现在有了新人,哪里还会喜欢我这个吵吵闹闹的旧人。”我越发伤感起来。
“冥君不要你,你就跟我走。”
郁晚空撤了酒席,我伸出手想扶住桌子,却扑个空,栽倒在他怀里。
“哼哼!跟你走也行。”我仰头看着郁家公子,嗯,是个漂亮能入神眼的人,“不过,本神只喜欢年轻漂亮的。你要是老得不成样子再来找我,我就不要你了。”
他听着神的醉言乱语,挽住胳膊,扶我下床。
“染澈近几日要住在行馆,明日我又要开唱下半场,无法全心护着你。”
“嗯?明天?你明天就要唱了?对哦,是明天。我要去,我要去那个什么欢楼,我要听你唱戏。你不知道,上次你在台上唱时,我和冥君就坐在灯上看,后来,听得入了神,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跑到台上去了,那时候,你画着妆面,我竟然没能认出你来,只是,只是觉得眼熟。嘿嘿,咱俩也算是有缘人,这一次,我还要去!给你捧场去。”
“遇欢楼到时候人多杂乱,怕你会遇到危——”
“遇欢楼!对!对,就是遇欢楼。”
刚被扶下床,一股酒气窜到头顶,我腾身跳到郁晚空身上,挂在他后背,耍起了酒赖子。
“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能找到,不就是那个花朝酒庄嘛,地方,神熟!”
他握着我搭在他胸前的手,“欢期,冥君可有教过你脱离胎身的法咒?”
“不知道!”我挥着胳膊甩着头,“教过也记不住!冥君总说我笨,他哪里知道,我聪明着呢,直接让粗枝大叶把所有扇诀全写在了本本上,只要拿着本本,呀!本本呢?这次下山忘了带了!”
郁晚空背着个混沌的我来到王后身边,他那满头乌发终究没能逃过神的揉搓。但他不气不恼,声音比颜面更加和悦。
“先送你回王后身上,天亮之后就不会有余念敢来害你。明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呆在宫里等我。开演之前我会派人来接你。”
“不!”我勒着郁轩的脖子不撒手,“我不要回王后身上,在她身上我睡不踏实,我要和你睡。”
“好,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郁轩说着,又任劳任怨把我背回到床上。
没办法,又是一个拜在神脚下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