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蔓同学
“这学期，我们三班来位新同学哟~”
同学们一边欢呼，一边好奇地往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崭新校服的同学迈着长腿了进来。
当新同学站定，大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窃窃私语起来：
“咱九中允许男生烫头发吗？”
“柏文的班帅位置不保咯……”
“就这颜值，高低不得当个级草？”
新同学身高约摸一米八，皮肤微黑，常年锻炼的手臂结实而修长。中分的短卷发修饰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鼻梁高挺，双眸深邃如夜星，但微微抿起的嘴唇却又如蜜桃般水润。
班主任拍拍讲台，“好了，接下来有请新同学自我介绍吧。”
新同学轻轻点了下头，微笑道：“大家好，我叫李蔓。”
是女生！
教室里瞬间炸锅。
“我理解同学们的心情，但你们好歹尊重下我这个班主任吧，”班主任调侃道，“我还在这儿站着呢！”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在省重点里，九中是出了名的校风开放，连三班这种人均985苗子的清北班也不例外。师生间可以为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也可以团结起来敲诈年级主任请客，课上这点小小的骚动自不在话下。
“男生女生们都把口水收一收啊，别把新同学吓跑了。”班主任给了李蔓一个眼神，提示她多说两句。
李蔓大方地上前一步，爽朗笑道：“很荣幸能够到加入三班这个大家庭。不过我初来乍到，可能还有很多不懂，希望同学们能多多包涵。此外，我比较喜欢体育，以前在区运动会上拿过一些小奖，希望能在十一月的校运会上，为我们班出一分力。”
话音刚落，台下又炸起一片掌声和欢呼，连班主任都有些吃惊。
要知道，他们班虽然全是学霸，可全是些四肢简单的弱鸡。高一时的校运会上，不论男子女子项目，居然能每项都排倒数第一。体育可以说是三班心中永远的痛，要是能帮他们洗刷耻辱，天天帮她带早饭都行啊。
花了好一阵功夫，班主任才把同学们的热情按下去。
班主任想拍拍李蔓的肩膀，却因为自己个子矮，只拍到了她的背。
“李蔓同学，我们不求第一，但求摆脱倒数第一。”
“那这个应该没太大问题。”李蔓笑道。
班主任看看讲台下，指着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道：“李蔓同学，你就先挨着我们班长坐吧。”
同学们的目光都投向教室后。
女生正埋头算着题，突然抬头，惶恐地发现大家都看着她。
“陈霄，你举个手。”
女生怯怯地举起了一只纤细的胳膊。
“这是咱们班新同学，以后也是你同桌。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她，”班主任转头，对李蔓说，“这是我们班班长，陈霄。”
李蔓笑着对陈霄点了点头，陈霄也尴尬地颔首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陈霄第一面见到李蔓，就不太喜欢这个人。后来陈霄才知道，因为她预感到了坏事要来。
李蔓上课看漫画，下课打篮球，作业一问三不知，全无半点清北班学生的样子。她甚至在班上组了个女子篮球队，放学还指导半个班的同学训练田径，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班长，要不要一起打篮球啊？你个子高，应该可以的。”
“班长，我们接力跑还差个女生，来嘛来嘛~”
“班长，跳远怎么样？就一蹲一踮脚，重在参与对不对？”
每次李蔓来骚扰她，陈霄都会低着头默默刷题，并不回答一句。久而久之，李蔓也懒得理这个书呆子。
果然，开学第一次月考，全班的成绩就直线下滑，李蔓更是连二本线都没上。
陈霄满心以为李蔓就要被踢出三班了，谁知李蔓竟是美术生，压根就没把她算进班级平均分。班主任也是劝同学们适当控制体育锻炼时间，不要影响学习，从头到尾没有批评李蔓。
下课后，同学们立刻涌到李蔓和陈霄的位置前。
“数学12分，老班这都不骂你？蔓姐家里是有点关系在身上的！”
“天呐，蔓姐竟然是美术生，我还以为你体育生来着！”
同学们议论声不断，闹得陈霄心烦意乱，只能在算题的纸不停地划着叉。
李蔓瞥了眼她，拍拍一个男生后脑勺，笑道：“吵到我们k大博士生了！”
同学们笑着散开。
尽管李蔓人缘好，但同学们还是迫于学业压力纷纷退出体育训练，最后女子篮球队就只剩她一个人。班上的学习氛围又浓厚起来，三班在月考里又冲回了年级第一，陈霄对生活回到正轨很是满意。
而她和李蔓的关系依旧，都把彼此都当隐形人。
期中考后的校运会上，李蔓一人包揽女子跳高、跳远、400米、3000米的冠军，甚至打破了三项校级记录。要不是体力有限，李蔓高低也得整个800米。
李蔓在那几天出尽风头，立刻在全校扬名。闭幕式那天，李蔓毫无悬念地夺得了“最佳运动员奖”，还代表三班上台领了“最佳组织奖”，其实陈霄这个班长连句口号都没喊过。
下午运动会一结束，热潮似乎就立刻散去，晚自习时的校园又变得十分静谧。
没有夏蝉，只有秋风吹动沙沙的梧桐树叶。踩着路灯的影，陈霄抱着二十斤的卷子往教室回。
班主任只跟她去打印室拿资料，却没说她一个人抱不动。可她又没有手机，回教室一趟又太远，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段歇一会。
走到篮球场，陈霄实在是坚持不住，便蹲在球场外歇了会。
“咚！”“咚”！“哐！”
陈霄转头看。
只见微弱的月光下，一个瘦长的人影在不停地练习着投篮，姿态优美，每个三分球都正中篮筐。
“你怎么不当体育生呢？”
这是陈霄这两个月来和她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李蔓一怔，手里的篮球还是投了出去，稳稳地从篮筐中落下。
“班长，你关心我啊？”语气中有些笑意。
陈霄转过身，背靠着球场，淡淡说道：“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你翘课出来打球，感觉不太好。”
“我翘过很多次了，你只是没注意过我。”
“哦。”
【好像确实是。】
李蔓把球装进球包里，三两步便蹿到篮球场门口，随后又懒洋洋地靠在铁丝网门边。见陈霄面前放着一大堆卷子，她语气里满是失望：“我还以为你出来找我呢？”
陈霄没有抬头看她，“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
“好吧。”
说完，李蔓把鞋底在塑胶地板上一蹭，一溜烟儿就跑出去十米远。
“你……”陈霄欲言又止。
李蔓突然停下脚步。
“什么？”
陈霄咬咬唇，“没……没什么。”
“哦。”
陈霄又硬着头皮抱起卷子，可手已经酸到不行。
刚准备放下，回教室搬救兵，陈霄突然感觉手上一轻，原来是李蔓已经帮她把卷子抱走了，而且越跑越快。
陈霄在原地怔了一秒。
等她回过神来，只见李蔓已经站在广场的另一头，于明亮的路灯下对她大声喊道：
“班长，你想要什么，就要勇敢说出来嘛！”
……
李蔓命令道：“陈霄，抬头。”
陈霄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抬头，但目光只接触了一秒便闪开。
“很好。”
陈霄深呼一口气，面上仍旧冷若冰霜，“现在，可以了吗？”
李蔓脸上的严肃也渐渐消失，又温和说道：“很抱歉没有回来参加你和柏文的婚礼。”
说话的时候，李蔓一直注意着燕云脸上的变化，却没有找到她预想的愤怒，甚至还看到了一点天真的诧异，这让李蔓简直欣喜若狂。
“没关系。”
“但是又听说你……”
“这与你无关。”陈霄冷冷打断。
李蔓发现陈霄说完就往燕云的方向瞄了一眼，那眼神中那抑制不住的感情，像一个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好样的，”李蔓脸色气得发白，咬牙道，“变勇多了嘛！”
“谢谢，”陈淡淡回应，又转过头对燕云温柔道，“乖乖，我们换一家吃。”
燕云懵懵点头，任由陈霄牵着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蔓差点把相机三脚架通通砸她身上。
等等。
李蔓看着陈霄背上那个伤痕累累的背包，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登机后，燕云很快又昏睡过去，直到飞机快降落才又被陈霄温柔叫醒。
“我们回家了吗？”
“对，”陈霄微笑说道，“好多了吗？”
燕云轻轻摇头，“脑袋还有点难受，估计是被撞坏了。”
陈霄摸摸她的头，“没事，现在是凌晨五点。等我们赶到医院，他们应该刚好上班。”
“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你，可这会我脑子一团浆糊。”
陈霄伸出左手，先用食指比了个“一”，“首先，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楼梯里？”
“对。”
“小晴给我打电话了。”
“哦哦，难怪她给我挂了。”燕云嘟着嘴道。
陈霄笑道：“怎么，是我很失望？”
“没有，”燕云赶快摇头，“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总在我无助的时候出现。”
“因为你也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过。”
“什么时候？”
【在我最生不如死的时候】
陈霄摇摇头，“没事，等你脑子好点了给你说。”
“好吧，继续。”
陈霄又比了个“二”，“其次，你是不是想问我电脑能不能修好？”
“对啊对啊，我背着你的电脑滚了两次楼梯来着，怕是碎成渣了吧？”
“没有哦，我的电脑包质量很好，说不定还能防弹呢！”
燕云耸着鼻子说：“难怪包那么重。”
陈霄微笑道：“话说安全通道的门，一般都是朝外开的，正常人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去撞。”
“可我真的撞开了啊。”
陈霄点头，“对啊，正常人不会遇到向内开的门。因为你比正常人特别，所以才会遇到不正常的门。”
燕云得意洋洋地说：“那是。”
陈霄苦笑着继续比了个“三”，“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那件事的后续怎么样了？”
燕云点点头。
“花了点钱和餐厅那边私了，也委托敬熙去查酒店监控。我们会起诉酒店，但需要你的签字。刚才你精神状态很差，就没让你签。”
燕云连忙抓住陈霄的手，“签签签，我现在就签。”
“别着急，委托书就在我包里。就算你签了，也得等明天快递点上班是不是？”
燕云松开手，捧着脑袋又发起了呆。
陈霄又比了个“四”，“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什么时候结的婚？”
燕云害羞摆摆手。
“哎呀，这种八卦啦……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的……”
但她心里的小耳朵已经竖得老高，要是讲给小晴知道，肯定又要抱着她尖叫半天。
陈霄淡淡道：“其实我已经离婚五年了。”
“啊？”
“不过具体的，我也想说了，反正我现在确实是单身。”
“好吧。”燕云有点失望，没得八卦听了。
陈霄对燕云的反应也在意料中，但眼底的落寞还是隐藏不住，只好转过身看着舷窗外渐渐靠近的城市。
“等一下。”燕云突然说道。
“嗯？”
燕云抓起陈霄的右手，掰了个大拇指立起，“其实我还有第五个问题。”
陈霄以为燕云要问喊她“乖乖”的事，硬着头皮道：“说。”
“就是……陈老师，你从n市跑这么远去s市，除了帮我，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陈霄回过头，认真地注视了燕云几秒。
“陪你勇敢。”
【不是在遥远的路灯下，也不是在电话那端。】
【而是来到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勇敢地历经风雨。】
……
下飞机后，燕云的应激障碍症状已经消失了。陈霄没再敢叫她乖乖，更遑论大胆牵她手，但燕云似乎还隐约记得。
“陈老师，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乖乖？”